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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土地


        “自己买不说,还得自己多养……战马,挽马,骡子,耕牛。”闵元启语气沉重,但他的决心已经是下定了,他对着李国鼎道:“壮牛六两一头,骡子三两一头,挽马也要比牛价稍微便宜些,买上千头健牛,挽马,骡子,应当不是难事……每家每户都要配给牲畜,咱们统一代养,他们租,这是一个办法。以佃代、购,用租子抵牛马价,分期归还,这也是一条路子。有钱的,直接买去也成。只要畜力充足,深耕细作和引水都不是难事。”
        “还有两个麻烦。”李国鼎也是被闵元启说的心潮澎湃……一个酷爱种地并且有相当水准的人怎么会不动心?
        李国鼎深吸口气,苦笑道:“一,咱们的地再怎么精耕细作,出产还是不高。二来,这些地都早就有主了,从指挥使到同知,佥事,各个千户,百户……咱们千户到百户占着小头,卫所里一半多的地都是上头的大人物们占去了……”
        “这我岂能不知?”
        卫所军人,耕作一年所得的极为有限,除了产量地劳役重之外,便是因为一直在替上头的卫所大头头们打白工。
        给朝廷的子粒粮都是小数,大头还是给卫所武官们拿去了。
        相比民间的占田总要有遮羞布,将领们掠夺卫所屯田是丝毫没有顾忌,简直就是明抢。
        从辽东到大河卫,再到广东广西,四川云贵,卫所没有战斗力是大明中前期就有的事了。主要原因就是将领把军田都瓜分的差不多了,军人无田耕作,民间的佃农还可以和田亩讲斤头,佃农上交的份额太高了不合理就可以退佃,找别的田主再租田耕作,田主拿的虽然多,但佃农头上的风风雨雨也是由田主来扛,比如赋税,杂税,徭役等等,有田主在前头扛着,虽然交的租子多,但相较而言,成为佃农反而更合算一些。
        自耕农虽然交的国赋少,但衙役下乡催科,总甲里正压迫,无休止的摊派和徭役,明中期后吏治败坏,自耕农压力越来越大,破产越多,兼并越多,朝廷收的赋税就越少,然后形成了恶性循环,到崇祯中期之后,名义上三饷收入增加很多,实际上朝廷的收入其实是在持续下降。不光是杂税收不上,正赋田税也是收不上来了。
        大河卫这里,要是一切按国初规矩来,情形当然是大为不同,但是要和那些卫所高官打这种商量,当然就是与虎谋皮。
        “不必理会他们。”闵元启笑了笑,说道:“过几天叫农业司出面,警备司配合,把卫所公田,还有将领侵占的私田一律丈量清楚,然后按户出佃,不光是外来的人能佃,本地卫所军户也能佃,咱们就按五五分成来算,要牛马和农具的,可以从租佃里分散归还。”
        “五五分也是赚了……”李国鼎大为动容,说道:“副千户这是要捅马蜂窝了?”
        “他们还算什么马蜂,蜜蜂都不算。”闵元启道:“客兵一来就缩在淮安府城里不敢动弹,被人把卫署占了连个屁也不敢放。就算掌印指挥也就十个八个家丁,我占他们的地,到南京打官司他们会赢,还是到云梯关这里当面和我算?”
        “这倒也是了……”
        不仅李国鼎,连王三益都是恍然大悟,众人一起笑起来。
        侵占卫所军的屯田,虽然朝廷心知肚明,甚至多次设法解决,但法不责众也就摞开手了。不过不合法就是不合法,难道这些卫所武官为着此事去南京的中军都督府或是兵部去打官司?闵元启刚立军功,在大老爷们眼里是能震住地方的新兴的军头,谁会为了一帮无能的卫所武官找这个小军头的麻烦?
        若要强来,闵元启现在手头的四百多旗军又是吃素的?
        这些田收回来,闵元启当然也不可能平均分配下去,所有旗军都有地种,有稳固的收成,想当兵吃粮的必受影响。
        一户五十亩,就算以现在的产量一年稳收几十石粮,可比当兵吃粮要舒服的多了。
        这田只能全数收归公中,归闵元启完全支配。
        所以闵元启才会在事前了解整个云梯、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布、关附近的田亩数,除去军户和民户自有的田亩,三万多亩地可以被收回来。
        加上可以开垦的荒地,十来万亩地就到手了。
        摇身一变,就成了大明第一序列的大田主。
        当然也是闵元启现在有这个实力……在崇祯之前,占田的都是亲藩,勋贵,当然还有大官绅。
        最有名的当然就是徐阶,江南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种植的全部是桑棉等经济作物,徐家就算不是传闻中的占了二十万亩,十万八万亩地也是占下来了。
        就算徐阶是首辅阁老,这么多地也是把徐家给吃撑着了。
        其余的大官绅田主,占地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兼并大量土地,加上官绅的特权逃避国税,大明在嘉靖年间其实就处于亡国的边缘。
        高拱和张居正等人改革税制的种种努力,才是所谓张居正给大明续命的真正理由。
        除了大官绅外,占地最多的就是九边的各大将门。
        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宁远祖家,祖家除了祖传在宁远的基业外,又在对女真的战事中陆续兼并了大量的无主田亩。
        最少有好几万军户替祖家种地,要不然祖家哪有钱养出几千精锐家丁?
        有几千精锐家丁,祖家就敢堂而皇之的占地和贪污军饷,崇祯岂能为这点小事自毁长城?
        大小将门在宁远到锦州一带占地开荒,当然是希望防线推进,而不是坐守山海关到宁远这么一丁点的地方。
        为了自己家族的发展和私利,辽东将门绑上当地的文官一起推进,说是为了讨虏,其实是把二杆子崇祯给忽悠瘸了,大凌河之战就是这种冒进政策的最惨痛的教育,其后的松锦之战,更是把大明的家底一战打光。
        祖大寿守不住祖业也无所谓,拍拍屁股降清了事,被他害死的大量文武官员和忠勇将士还有无辜百姓找谁说理去?
        王三益和李国鼎不仅不会觉得闵元启冒进或是无理,相反,他们会相当赞同,甚至觉得闵元启的动作太慢,太过温柔。
        就算是被抢了田亩的卫所武官,愤怒有之,漫骂有之,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定然也会觉得闵家那小子做的事没毛病,换成是他们有这般实力,这事早就做下来了,甚至会做的更狠。
        王三益想了想,小声道:“其实别的千户所,也不是不可以……”
        闵元启笑了笑,说道:“暂且动作不宜太大,待新兵练成,再找机会打一两仗,那时候就差不离了。”
        大河卫和淮安卫同在淮安府城,分驻各县,国初大明太祖设的第一个指挥就是在淮安,以淮安侯华云龙为淮安卫指挥。
        后来因为淮河沿线极广,一个淮安卫肯定守不过来,因此加设了大河卫。
        大河卫沿淮安府城,到山阳县,沭阳,灌南,海州,一直到淮河出海口的云梯关,官兵八千九百多人,万历年间核查卫所军户,尚有四千八百多在额军丁,其中运军三千三百余人,门军四十人,管操指挥带一千余人守备淮安府城,除掌印指挥,管操指挥,还有管库同知,管漕同知等若干指挥,佥事,千户八人,副千户十六人,镇抚二人,经历,吏目若干。开垦的土地,万历年间还有土地一千七百余顷,果园地菜田一百六十余顷,赡运荒地六百余顷,每年需要向朝廷上交折色子粒银三千五百六十九两七钱九分八厘有奇……
        熟田,菜地,果园,划拨荒地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万亩,但八个千户所分别在沭阳等五个县的三十二个屯所,闵元启想要全占下来在现在是不太现实。
        就是云梯关所这里,连同荒地有十万亩以上,也就很可以做一些事了。
        “暂且也是够了……”闵元启道:“畜力足够,肥料够,平均亩产三石还是能做到的,一年两熟,加上边边角角的地块也种上豆子来喂牧畜和榨油,一年有几十万石粮入库,我这心里便什么也不怕了。”
        闵元启记得清军会在明年南下,到时候他希望已经攒了足够的军粮,那样心里就稳当的多了。
        王鸣远在一旁下意识道:“粮食不足拿银子买便是了,咱们靠着淮安府城,多少粮买不到?”
        闵元启看了这秀才相公一眼,平心静气的道:“现在是能买,但日后几千旗军,几千工人,上万人一个月最少吃过万石粮,每天要多少人手多少船去买粮才供的上?万一府城储粮不足怎么办?粮价涨了怎么办?打起仗来买不到粮怎么办?自己产粮,手中有粮,心里才不慌,银子再好,终归没有能吃的粮食放在库里更叫人心里踏实。”
        王鸣远面红过耳,原本想和闵元启争论一番,听到最后,却是明白毕竟还是眼前这位副千户说的更有道理。
        当下王鸣远叉手一礼,说道:“是学生想左了,副千户说的在理。”
        众人都笑起来,闵元启也是一笑,点头道:“鸣远身上有些书生气,这不怕,有学识的人学东西要比常人快的多,就是怕固步自封,拒绝新知,鸣远你不差,比大半的读书人强多了。”

第一百三十二  帮手
        第三百户这里发展极快,闵元启也是需要更多的人才帮手。
        诸闻在内的千户所城的大半吏员都被招募过来,不过吏员也并不尽数合用,有的刁滑之辈刚过来就想上下其手,贪污舞弊,这样的人被查出来,免不得被韩森弄上漕船绑上石块沉到河底,但缺人的麻烦始终没办法解决。
        百户里的关磊也是应募当了吏员,丁汝器却是到灌南县城里亲戚家寄居求学去了。
        虽然京师陷落,县试府试院试都明显会暂停,乡试和会试就更不知道何时会正常,但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些考试迟早会恢复……
        不管是大明缓过劲来,或是新朝建立,考试都是头等大事,也确实是如此。
        除了武力上的征服外,科举考试从隋季开始,到了明末时已经深入人心。
        没有考试就收拢不了士大夫和生员阶层,而这两个阶层恰恰就是稳定天下人心的基石。
        所以不管大明或新朝,科考都必定会恢复,从这一层来说,丁汝器的决断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错误。
        对闵元启来说,又臭又硬的读书人他也不会上杆子去拉拢……拉来也办不得什么事,自诩高明,假清高,这般读书人来了也只是浪费薪饷俸禄。
        “村中半大的小子颇多,还是要想办法集中到一处,教他们识字和算术。”闵元启思索片刻说道:“认识千把字,能算一百之内的加减法,也就算能书能记,帮的上很多忙了。”
        王鸣远道:“若是这样,半年差不多就教出来了。”
        闵元启点点头,决心早些把吏员学校办起来。
        还可以挑一些半大孩子,除了识字和算学之外,教一些测绘和军事学的常识,这就算是少年军校生,将来进入军中,发展的潜力和前途更大。
        只是闵元启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夯实根基的事情给慢慢做下来?
        “盐碱地的事怎么解决?”李国鼎对闵元启倒是颇有信心,话语说到这里,若说闵元启没有什么成算,怕是也绝无可能。
        “其实简单的很。”闵元启笑道:“引水至田亩中,预先挖好排水渠,泡田两到三天再排掉,效果不好就再来一次,两三次后,土地里的盐份就稀释的差不多了。然后等地块板结后用深耕之法,最好是挖到两尺深上下,然后将板结的地块不停的打碎,如此往复循环,这样的地虽不能说是上等良田,也是和普通的农田没啥区别。咱们这里肥又不缺,人力畜力也不缺,亩产两三石怕是不难吧?”
        李国鼎两眼发直,激动的甚至有些颤抖起来……
        “副千户大人,你说的这个法子真管用?”
        “李叔,我还能没事哄你?”闵元启笑着道:“绝对是管用,你只管放心便是。”
        这样改良盐碱地的办法,在后世是很成熟的经验,特别是在生物技术还没有推广的时期,也就是闵元启小时候见的多了。
        到后来就不用泡田和深耕法了,用作物改良,或是直接用生物制剂,更省力省事。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人工费用更高,或是种花木更赚钱吧,盐碱地洒上制剂,种上花,没多久时间便直接改良为上等软熟土了。
        闵元启在大学时期就学的类似专业,只是现在他可捣鼓不出生物制剂,好在泡田和深耕法也是管用,只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畜力……好在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最容易到手的,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若是这样,我现在就敢下军令状,每亩的收成,绝不会低于三石!”李国鼎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着,他还不到五十,但鬓角已经白发苍苍,这个百户一辈子没打过仗,就是不停的往京师运送漕粮,不到京师的时间就是用在田地里,研究怎么伺弄好那些庄稼,以使得自己和麾下的旗军多获得一些收成。
        一个百户,再穷困也不至于饿肚子,富裕些的百户还能养几个家丁,最少也拥有过百亩土地,会有一定数量的旗军替百户官种地,李国鼎若是为了自己,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但千般辛苦万般琢磨,其实也是想叫自己百户下的旗军能过的好一些。
        这也并不奇怪,任何时代任何时候总会有一些品德高尚,志向高远的仁人志士,可能他们会有舞台发挥,成就一番事业,也很有可能默默无闻,终老一生。
        李国鼎现在就算是有了舞台,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伙就用心做,咱们云梯关必定会越来越好。”闵元启心中也是一阵畅快,不管怎样,眼前这一片地方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内心隐隐有一种期盼,如果自己能发挥的更好,将手头的事做的更好,是不是能使眼前的历史,发生更大的,更好的转变?
        这还是头一回,闵元启内心有了这样的转变。
        连闵元启自己都没有察觉,随着实力的增加和威望的增长,四周的人们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心一意想着南逃,最不济也是想着要将跟随自己的人都带上,甚至在内心深处,隐隐间已经有些微妙的变化:是否可以做的更好,改变华夏即将沉沦的命运?
        闵元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就算练出一营强兵,相对于入关南下的十来万清军和几十万的仆从明军,闵元启手中掌握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大人,大人?”
        不远处有个中军司的侍从官叫喊着道:“有客人求见!”
        ……
        随着闵元启的声名鹊起,每天来求见的人也是不少。
        盐商是最多,虽然闵元启和朱家的合作关系很深,但带着各种目的跑过来求见的盐商也是极多。
        这类人闵元启没有兴趣见,闵乾德若在就给闵乾德打发,闵乾德出了门,李可诚这个正牌千户也还在,闵元启干脆将李可诚召过来,由这个千户当个门面,算是在外务司给闵乾德打下手。
        旧日千户所城的主人,现在却每天在第三百户见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李可诚却没有半点抵触,每日做的不亦乐呼。
        除了盐商,各种粮食,杂货商人,布商,铁器商人也是极多,第三百户这里隔几天就出一次盐,现银来的极快,又因为工坊多,又招募了大量的新军将士,物资需求量极大,现在的第三百户码头已经相当热闹,每天都有大量的船只停泊在岸边,这些船多半不大,甚至很多是不中一料的小船,但大量的物资就是通过这些小船沿着河流送过来,有时候闵元启也会站在岸边,在破晓时分看着船只从上游顺流而下,内心不乏感慨。
        若不是云梯关所是沿河部署,就算自己有银子,购买物资的速度也会大幅度的下降,成本也会大幅度的增加。
        其余各所的武官也会来拜会,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官绅或生员,有时候也会过来致意一二,当然是希望闵元启能够保护他们也不受土匪或流寇的滋扰。
        这些人眼高于顶,明明是过来求人,却还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对这样的人闵元启连见面的兴趣也没有。
        若是换了几十年前,不要说闵元启,就算是刘泽清也得对这些官绅生员客客气气,以防被他们传扬出不好的名声影响仕途。
        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各县的知县甚至州府官员,对刘泽清都是从客气到奉迎,甚至成为奴仆般的角色,一般的官绅和生员,早就不被放在眼里了。
        当然这一些人中也有心藏屠龙术的自诩的王佐之才,一般一顿子嘴巴抽过去,这病差不多也就治好了。
        闵元启自己明白,论实力第三百户已经相当出色,但南京方面和淮安对他的隐忍或支持是建立在闵家是大明世代将门的基础上,否则的话几百旗军的根基,还不足以闹出现在这般大的动静出来。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群往来不绝,百户内是不能叫这些人进去,闵元启叫人在村口外建了几排房舍,当成临时的会客所和仓储中转区,今天过来的客人相对较为特殊,身份非比寻常,身为中军官的闵元忠虽然不擅言词,不是那种传统的机灵鬼中军官,但最少也是世家出身,对来人的身份鉴别还是相当到位。
        等到闵元启赶过来时,一队骡子和挽马正好从码头处刚过来,一路排着便往百户内去,四周顿时便是一阵臭味弥漫开来。
        闵元忠迎上来,叉手一礼后,和闵元启两人笑眯眯的看着那些骡马沿着扩宽过的道路往东边去。
        军营区西侧地方有大片荒地,工坊区在西南,大片的牛棚马棚就建在西北。
        在淮河北岸的两个百户也建了大片的牧畜区,由警备司负责看守,农业司会派人过去照料管理。
        “朱家最近相当得力啊。”闵元启数了数,大约是有一百头左右的挽马和骡子,当下对闵元忠笑道:“加起来不少了吧?”
        “现在一共有三处地方养着这些大牲口,”闵元忠道:“这十来天有一千多头驴,三百多头牛,五百多匹骡子,二百多匹挽马送过来。朱家的人从徐州到扬州,到处替咱们买,所幸到处都通水道,他们买到手用大船运过来,朱万春的族兄弟都派出去了,也是出尽了全力。”
        闵元启点点头,说道:“要多找一些兽医过来,对这些牲口要好生照料,不要花了钱买过来,到时候照料不周生病死了,农业司照料牧畜的人要按在每个负责人的头上,凡是牧畜死了就要彻查,超过三头就撤其职差,若有疏忽懈怠情状,就要问罪。”
        “是,这些都在章程之内,”闵元忠道:“现在大伙已经都适应在章程底下办事,不会敢疏忽懈怠的。”
        闵元忠点头一笑,说道:“客人在哪里?”
        “就在仓房门前等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