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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回村


  第二日清晨,  沈淮宁全身酸痛无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入眼却是模糊的人影在虚晃,还以为是心中所想之人,  不由得冷笑几声。
  都这样了还不走真的是......
  若是她这次不走,  他就!
  “将军。”
  男子的唤声响起,  尽数打碎他的幻想,  眸光转寒。
  待看清眼前人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袁青木时,  他没好气地拂开手,  “让你去个大相国寺十几天才回来。”
  袁青木顿时愣在原地,  趁着他没注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您的部署太多了,  才害得......”
  话落一瞬,眼刀飞来,  袁青木立刻噤声。
  沈淮宁瞥了眼屋内,昨日的一片狼藉早就收拾完好,  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收回目光,转过身面对着墙,  不知是在思过还是别的什么......
  袁青木欲言又止,  问道:“将军,  你是不是夫人吵架了,夫人她回天宁山村去了。”
  倏地,沈淮宁的肩颤了下,鸦羽睫毛簌簌而动,  掩映着内里不明的情绪,  竟下意识地笑了下。
  “兰青也跟着去了吗?”
  “嗯,  自是按您的吩咐,  寸步不离的。”
  沈淮宁沉沉应了声,盈着汗水的睫毛垂下,心道:“走了,也好,本不属于这里,又何必强求。”
  袁青木见他不吭声,觉着又忽然回到了三年前刚出事中毒的时候,整个人阴恻恻的,生机不复。
  心下有些急了,连声问道:“将军,夫人这么好脾气又心软的人,要是她生气了,肯定是您的错,还是寻个时机,去把人家找回来吧!”
  末了,又是不吭声。
  袁青木急得来回转悠,却听幽幽叹道:“的确不是她的错,那只海东青死了。”
  “什么!”袁青木整个人跳了起来,“怎么会!那您岂不是......”
  一想到昨日许明奚抱着海东青来,哭得跟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心下没来由的烦躁。
  他撑着床栏起身,坐到轮椅上,说道:“此事还是要告诉舅舅一声,否则,等开春再回来,估计得他这外甥收尸了。”
  说完,他就转着轮椅到门外去。
  “等等!将军。”袁青木上前一步唤着,“之前您让弟兄们监视黎闻天,可最近他好像因为过年,也回到了天宁山村去了。”
  忽地,门边的身影怔住,可什么也没有应,就转着轮椅出了门去。
  在前苑洒扫的侍女小厮见到沈淮宁,本想着和前几天一样,行礼打个招呼,却感觉他整个人阴森森的,宛如一夜过去就变了个人似的。
  满园新年喜气盈盈的布置都是许明奚张罗的,如今倒是变成刺眼的红,沈淮宁恹恹地收回眼神,沉声道:“都给我撤了。”
  此话一出,吓得侍女小厮放下手头的事,匆匆忙忙将这些红灯笼红绸窗纸这些玩意给取下,还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夫人今早就不见人影了,不会两人吵架,夫人就离家出走了吧!”
  “夫人那么好,这怎么舍得,以后我们可怎么办?”
  “我怎么觉着将军的背影有点落寞,那不就是独守空闺。”
  “你个没文化连字都不识的,独守空闺说女子的。”
  ......
  沈淮宁走到梅园,细碎凋零的黄香梅簌簌而落,飘到他的膝上,熟悉的香味萦绕在侧,竟都习惯了她时常送花来,奈何听着身后的小声嘀咕。
  眉心拢上阴霾。
  烦。
  真的烦。
  都怪许明奚。
  “阿嚏!”
  晃动的马车内,正看着笔记的许明奚忽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杨碧桃手上的橘子都掉了下来,满嘴橘肉,嘟囔道:“哇塞!这打一个喷嚏,不会有人骂你吧?”
  话音刚落,许明奚忽觉背后一凉,又冷不丁地打了第二个喷嚏。
  杨碧桃连声道:“哦!两个喷嚏!那就是有人在想你了,而且还挺想的。”
  许明奚颇为无奈,连忙捏了下鼻子才稍稍缓过气来,杨碧桃这时常迷信的功夫都能跑去当坑蒙拐骗的半仙了。
  她看了眼右侧的兰青,仍正襟危坐,身背挺直般的不动如山。
  此次出来本就是想寻个机会回一趟天宁山村,也是因为发生昨日的事,可兰青跟过来,总觉着心里怪怪的。
  许明奚叹了口气,垂眸落到自己写的一沓笔记,全是最近苦思冥想,夜以继日地,以炼丹之法来研究如何解石骨草的毒。
  “你以为真能如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那样吗......”
  “自作多情。”
  昨日的话语仍萦绕在耳畔。
  “哼!”
  许明奚将笔记丢到一旁,心下闷闷,却也只是依稀可见愠色,小脸微微红,忍不住问道:“鸟大叔那,什么鸟都能找到吗?”
  杨碧桃被她这拿医书出气也是惊奇地少见,应道:“嗯......那不是这鸟大叔经常吹嘘的嘛!小时候还和我们说他见过凤凰朱雀呢?肯定有你想找的,不过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许明奚闷闷地应了声,“但愿如此,至于以后......以后他不愿意,我不会再去烦他了。”
  杨碧桃眉眼一挑,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连阖眼小憩的兰青也睁开了眼。
  “哟!那还真不得了,我们的明奚还有脾气了。”
  杨碧桃轻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可见她生着闷气不答,目光落到眼前的兰青,“诶!兰青,我问你,要是你们将军和明奚都掉进水里你选谁?”
  “夫人。”
  “碧桃!”
  许明奚本想呵止住她这无厘头的问题,却没想到兰青竟脱口而出。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她投去目光,兰青的指腹转了下,眸光微闪,继而道:“只要夫人还需要属下,属下就会选择夫人。”
  柳叶眉微微玩弯出弧度,还是和小巷初见般。
  杨碧桃不禁嘴巴微张,感慨声声,许明奚心下一热,脸上终于泛着点笑容。
  不多时,马车须得出城检查,守门的士兵原瞧不出这是哪的马车,可幕帘掀开,瞧见许明奚腰间的成宁令牌,连忙作揖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成宁侯府的夫人,这就为夫人的开闸门。”
  原本还需勘验身份,如今却因一块令牌畅通无阻。
  许明奚捧着这块令牌,回想起沈淮宁在宫中和她说过——“以后旁人看到,就知道你是成宁侯府的人,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许明奚扶着令牌雕刻的纹路,随即从腰间取下,放入怀中,没再带出来。
  昨晚整夜没睡好,她如今也失了聊天的兴致,便俯身堂下,阖眼睡过去。
  杨碧桃本想再说什么,可兰青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噤声。
  临近黄昏,马车驶入不平的石子的路上,幕帘轻轻吹开,带着点泥土芬芳的气息跳入马车内,许明奚起身揉了下惺忪的睡眼,从窗外探出头,连绵不绝的重山漫上雪色,沿途似是染上野草的新芽。
  满眼尽是熟悉的羊肠小路,炊烟袅袅的村屋,借着天边渲染的金光,与夜幕水天一色,交错相接,村里过年的气氛还是比城镇更浓点。
  许明奚的眉心舒展起来,随着杨碧桃指挥着马夫行至弯弯绕绕的小路,马车在一处四方村屋停下,打眼一看,院落以篱笆圈起一块小地,鸡鸭鹅分开养,旁边羊圈还有两头小羊羔,不停地奶声叫。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一个穿着蓝白布裙的夫人走出来,四十岁的年纪,长脸圆眼,头扎木钗,麻溜地撸起袖子干活,手里还拿了把菜刀,干练十足。
  “阿娘!”
  一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几人,面上一喜,拔腿就踩着泥点子而来,“诶唷!你们终于回来了。”
  杨碧桃苦兮兮地张开怀抱想要抱自己阿娘,没想到杨大娘直接掠过了她,跑到许明奚面前,“奚儿,你终于回来了,快让杨姨看看,怎么瘦了那么多!”
  杨大娘高兴得很,竟一时忘了手中的菜刀,被兰青警惕地一把拦下,吓得杨大娘说道:“我滴个娘嘞!哪里来的厉害小娘子,莫不是木兰来的。”
  操着口乡音,甚至还带点俗语,越显亲切。
  许明奚横在二人中间,连忙安抚道:“兰青,这是碧桃的母亲,以做豆腐为生,可是我们这里的豆腐西施,我从小都是叫杨姨的,杨姨,这是兰青,我的朋友,出身军队,为人谨慎小心,您莫要见怪。”
  杨大娘悻悻地将菜刀放好,取下围裙还顺带擦了下手,兰青这才愿意暂退到身后,还不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习以为常地寻着逃生出路和可能埋伏的地点。
  “奚儿,你说你们来也不提前告诉一声,杨姨现在就去镇上给你们买些猪肉去。”
  “不用了,杨姨!”许明奚连忙阻止,奈何杨碧桃晾在一旁就不乐意了,喊道:“阿娘!从小都这样,喜欢明奚都不疼疼我!”
  “就你!”杨大娘掐着她脸上腰上的肉,“你这么身强力壮的哪需要照顾,哪像奚儿都说得脸就巴掌大......”
  “娘,你别掐我!很疼!你就是的更疼明奚,不过怀南娘子还比较疼我多点。”
  “明明就是你这小丫头从小缠着怀南......”
  二话不说地,两母女又开始十几年如一日的掐架场面,你追我赶的,几乎上房揭瓦,引得拴在木桩上的阿旺也开始闹起来,汪汪汪地叫。
  许明奚微歪着头,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束手无策,看向静默的兰青,她扯出一抹笑道:“兰青,让你见笑了,这,这平常都不是这样的,都是,都是挺母慈女孝的。”
  兰青颔首,沉沉应了声。
  几近入夜,屋舍内,油灯微亮,缺角断木屑的木桌上正盛着些农家小菜,杨大娘给许明奚盛了一大碗米饭,说道:“来,奚儿,吃多点,今日来不及只能吃这些,明日一早杨姨就给你杀了那头羊的煲羊汤给你补补,瞧你瘦的,脸色还那么差......”
  说着,竟一时哽咽起来,又连忙收起眸中的水光,不愿她们看见。
  许明奚心下不忍,说道:“没事的,杨姨,我真的吃了很多,也吃得很好,前不久我还吃到了阿娘说的西域葡萄,这次来的匆忙,下次我定给您带很多好吃的。”
  “诶!好好!”杨大娘应着,瞧着旁边的杨碧桃正一手拿着鸡腿子在啃,弄的满手是油,不由得长叹一声,怎么我这丫头去上京当婢子反而还胖了一大圈,相反这奚儿却瘦的可怜。
  不过短短几月,杨大娘仍觉着恍然。
  她本身是泼辣性子,家里男人还在她怀孕时跟狐媚子就跑了,便独自一人生下杨碧桃,可没想到生产时大出血村医都不敢救,幸好怀南娘子出手相救。
  当时她大着肚子到天宁山村,性子温温柔柔的好欺负,杨大娘最讨厌这样的女子,可偏偏男人都喜欢这样的,一开始对她不对付,没想到后来自己差点一尸两命时,村医手足无措,男人对血崩的女子觉着晦气,女人又怕把这个厄运渡到她们身上,都避之不及,没想到还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当机立断,力排众议来救她,两人结下了这个缘。
  又过两月,许明奚出生了,杨大娘就从小和杨碧桃说她是当姐姐的,应该保护妹妹不受欺负,杨碧桃也时刻牢记,这么多年,只要有她在身边,无人敢欺负许明奚,为此还专门养了条阿旺的恶犬,谁敢欺负就让他上去咬。
  “来!阿旺,有骨头吃!”
  杨碧桃啃完这鸡腿用鸡骨头来逗着阿旺玩,阿旺是流落在外的小土狗,被她和许明奚捡到就一直养着,通体灰不溜秋的,还渗着斑点的黄,如今蹦着小脚来咬骨头,伸出粉红的舌头,几乎垂涎欲滴,最后又一蹦跶啃到这香喷喷的骨头,尾巴也跟着摇起来。
  “你就知道逗阿旺玩不好好吃饭,快吃饭都凉了。”杨大娘眸中盈着水汽,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夹了个酱鸡腿给她们,一人一个,自己碗里依旧是碗豆腐花。
  杨大娘食不知味地尝着,她知道怀南娘子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可也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还突然出现了十几年都没出现的父亲,捡到个便宜女儿,竟还让她嫁给个瘸子,她不知道什么成宁侯府永安伯府那些个富贵人家,只知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给个身残之人,自是心中气闷,本来想去伯府,没想到她这样的村民连进上京都得先找镇上县令,着实瞧不起他们这些穷人。
  杨大娘打量着许明奚,试探问道:“奚儿,怎么突然回来杨姨这,可是和夫家处的不好?”
  话一落,杨碧桃啃鸡腿的动作的顿住,眼珠子转悠,落到她身上。
  许明奚本吃着心心念念的豆腐花,可这话一听,扯出一抹笑,“没有啦,杨姨,只是成婚后一直都没回来看看,想趁着年节回来陪陪您,吃您做的豆腐,您别想太多。”
  “诶好好!”
  杨大娘擦了下眼角,“豆腐要多少有多少,明天给你做文思豆腐,不过可没你娘做的好,来来来!还有这位带剑的女侠,人总是要吃饭的,杨姨给你舔双筷子。”
  兰青没有同人吃饭的习惯,却被这农妇一把摁到座位上,引得杨碧桃嘎嘎笑,差点往后一仰摔得四仰八叉的。
  外面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雪,冰糕似的几近融化在屋舍上,时不时融化成甜滋滋的奶浆,滴答滴答,屋内烛火微亮,伴随着朗笑,又多了几分暖意。
  许明奚三人在这边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白日一早她和杨碧桃上山砍柴,回来帮杨大娘喂鸡打扫院子,还要打年糕去分些给村里的人,当然这体力活还是兰青干得好,虽然有时用力过猛,一锤子将木桩打坏了,引得杨大娘心疼好久。
  村里人都知道她回来了,连忙使唤着自家小孩送些腊肉腊鱼腊肠过去,还有新宰的鸡鸭鱼肉,都想照顾些这个孩子。
  一时间,她仍觉着还在以前,寻着熟悉的山间小路,来了一处村舍,四处尽是各式各样的鸟笼,鹧鸪白鸽、鹦鹉麻雀,基本平时能见的鸟都能在这看到。
  许明奚在围栏探出个头,只见在一位胡子灰白,身形庞大的大叔正坐在木桩上编织鸟笼,一见到她来,这鸟大叔咧嘴而笑,眉毛几乎挡住了他细小的眼睛,唤道:“哟!奚儿丫头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找我何事?”
  不多时,这院子的鸟都扑腾起来,似在欢迎着她。
  “过年想回来看看,来这的确有的一事相求于大叔。”许明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竹纸,上面似是画着什么图案,“大叔能帮我找找有没有一模一样的鸟吗?我只知道这叫海东青。”
  大叔将口中的烟斗放下,随手拂去这烟,怕熏着这小丫头,随即拿起竹纸端详着,仔细一看,眉心微蹙,“这不是雄库鲁嘛!不知谁给他起了个中原又文艺的名字叫海东青,不过奚儿丫头,这鸟在这可是找不到的。”
  “啊?”许明奚有些急了,“为何?”
  “这可是生长在大漠草原的猎鹰,突厥人最喜欢拿来驯养给军队用,极为名贵且难以驯服,即使是爱养鸟玩的富贵子弟都喜欢听话乖巧的鹦鹉和金丝雀,哪受得了这等烈鸟,就连大叔我啊也是难以驯服。”
  “这样啊......”许明奚喃喃应着,忍不住耷拉着脑袋。
  鸟大叔轻捻着沾烟灰渍的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不过这种雄库鲁,大叔之前闯突厥时好像有在他们巫医那见到过?”
  “嗯?巫医。”
  “你看,这只鸟眼睑下颗小红痣,玉爪纤细几乎能看到经脉,所以巫医经常会用这种鸟来试毒,这响当当的突厥蛊毒就是这么试出来的,一般试一下毒性,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时候死这样的,不过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也许是大叔记错了哈哈哈哈哈!”
  许明奚沉思其中,心下生疑,却被鸟大叔的朗笑打断了思绪。
  他挠了挠这堪比鸟窝的头发,憨憨地的笑着,复又道:“大叔给你宰点鸽子回去杨大娘煲汤给你,赶紧好好补身子,看你这比那些鸽子都瘦了,这小身板不得风都吹跑了!”
  这撸起袖子就干的气势吓得许明奚连声道:“不用麻烦了大叔,大家已经送了很多东西了,大叔!大叔!”
  黄昏时刻,许明奚走在山间小路上,终究是盛情难却,手里还拿着几只用芭蕉叶包好鸽子,她沉沉看向的天边那颗咸蛋黄,周遭冰雪消融,正准备迎来春季。
  她不由得长叹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纸。
  沈淮宁的海东青就这么突然被她养死,可她到现在都觉着奇怪,这海东青怎么看都像是毒发,鸟大叔又说这是巫医专门拿来试毒的,难不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来都在研究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动物上的问题。
  忽地,身后的人影攒动,逐渐淹没自己身前的影子。
  许明奚警惕渐起,立刻转身后退,拂开身后之人的手。
  “奚儿。”
  熟悉的唤声响起,她这才看清眼前人是黎闻天。
  “闻天......”
  “哥哥”二字尚未说出,她便改口道:“黎大人,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