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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杨铭靠坐在床榻上,目光盯着床脚一个老旧的木桶,木桶里头有小半桶水。过了一小会儿,从屋子顶部的木痢◎
  杨铭靠坐在床榻上,  目光盯着床脚一个老旧的木桶,木桶里头有小半桶水。过了一小会儿,从屋子顶部的木梁落下一滴水珠,不偏不倚正正落入木桶内,  滴答一声,  木桶内荡起一圈圈涟漪,  然后慢慢恢复平静,然后再过一小会儿,  又是一滴水珠……
  “大人,您饿了吧?”赵师爷端着铜盆进来,抱怨着,  “这军所里头的吃食粗粝得很,  我担心大人您吃不惯,已经派人去府里头,  让厨子做好之后送过来。您先擦把脸!”
  看着又一滴水珠落入木桶,杨铭才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些许诧异:“你之前说,  我睡了多久?”
  “您从昨天下午就昏睡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赵师爷道,“烈爝军的邢医长,  还有归鹿城的章大夫都给您瞧过,说没事,  睡一觉就能醒,  所以我也没敢挪动您,  就让您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睡。”
  “我怎么会突然睡着,  还睡这么久?”杨铭不解。
  赵师爷讶异道:“大人,  您自己也不知道吗?”
  杨铭有点恼火:“我若知晓,  还问你做什么。”
  “您……”赵师爷迟疑片刻,行到门边,探头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复折返回来,压低了声音道,“邢医长说您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但章大夫说,您是服了安神的药,才会这样。”
  “安神的药?”
  赵师爷轻声道:“您仔细回想一下,昨日下午,您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杨铭皱眉,仔细回想——他昨日在府中一应饮食习惯都与寻常无异,并无特殊之处,到了军所,也只喝了几口茶,并不曾用过其他东西。他刚想摇头,脑中骤然浮现出祁楚枫端着茶盘从厅堂进来的模样,骤然怔住……
  “大人?”赵师爷试探地问,“您想到什么了?”
  杨铭迟缓地看向他,过了半晌才道:“昨日,祁将军亲自端了茶水进来,我就喝了几口茶,然后……”
  赵师爷一拍大腿,压着声音道:“那就对了!果然是她!”
  “可她为何要给我下药?”杨铭觉得不可置信,又是不解。
  “大人您不知晓,昨日您昏睡过去之后,她就下令关闭马市。”赵师爷凑近他,“我昨日就有此怀疑,她是生怕您阻拦她关闭马市,所以给您下了药。”
  杨铭又惊又怒:“……那、那不就成了土匪行径,我好歹是朝廷命官,她怎么敢?!”说到她怎么敢时,他心中又隐隐觉得,祁楚枫确实敢这么做。
  “这位祁将军常年驻守北境,天高皇帝远,她眼里还能容得下谁?”赵师爷附耳过来,“昨日您昏睡过去,她连看都没来看望过,根本不在乎您的死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心里有数,知晓您不会有事,因为药就是她下的。”
  给朝廷命官下药,此事非同小可,光凭猜测,空口白话可不行。杨铭皱眉思量片刻,道:“你去把孙校尉叫来。”
  赵师爷会意,忙开门去找孙校尉。
  过了一会儿,孙校尉来了,手上端着刚出炉热腾腾的羊髓饼,脸上堆满了笑,一跨进屋来就点头哈腰:“杨大人您醒了!肯定饿了吧?这是我特地去东街买回来的羊髓饼,您别看样子一般,又香又脆,咬一口……”
  没功夫听他扯闲篇,杨铭打断他:“昨日是怎么回事?”
  孙校尉一脸懵懂:“什么怎么回事?”
  “我为何会突然昏睡过去?”杨铭问道。
  “对呀,您为何会突然昏睡过去?”孙校尉费解地看着杨铭,语气真诚,“是不是大人来了北境之后水土不服?还是平日里公务太过操劳?把我都吓着了。”
  杨铭不傻,看得出孙校尉在装傻,冷笑一声:“大夫说我是服了安神药,你觉得谁会给我下药?”
  孙校尉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肯定是误诊。杨大人,这军所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您可着找,我敢打包票,就再借十个豹子胆,也绝对没人敢做这种事。”
  赵师爷冷冷道:“孙校尉,你是给你的人打包票呢?还是给所有人都打包票?”
  孙校尉语塞片刻,然后打了个哈哈:“我的人我自然能打包票,剩下的除了大人您的自己人,那就剩下祁将军的人了。您……该不会是怀疑祁将军吧?”
  杨铭盯着他,不答反问道:“祁将军关闭马市一事,你可知晓?”
  孙校尉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不过又忙道:“马市今早已经重开,说是关闭马市,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将军还说了,为弥补昨日损失,马市顺延一日。”
  杨铭与赵师爷交换了一下眼神。赵师爷立时会意,站出来道:“昨日祁将军亲自前往马市,宣令关闭马市,直至凶犯归案,马市才能重开,今早却又什么都没说就重开马市,朝令夕改,视国策于无物,若我家大人醒着,岂能容她这般为所欲为。”
  “这个……没有这么严重吧。”孙校尉讪笑着,“不过您也知晓,祁将军行事雷厉风行,我等也只有听命的份儿。这事,就算我想拦着,我也拦不住呀。”
  “你自然是拦不住,可我家大人拦得住,所以祁将军就给我家大人下了药,是不是?”赵师爷追问道。
  孙校尉连连摆手:“哎呀呀呀!这话可不敢乱说!祁将军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我家大人就是喝了她端来的茶水才昏睡过去,不是她还有谁?”赵师爷向孙校尉倾过身子,“此事非同小可,孙校尉,你可想清楚了,莫要包庇。”
  “这……此话从何说起?”孙校尉一脸惶恐,“您可别忘了,昨日我是和您一道回来的,我什么都不知晓呀!包庇什么?包庇谁?赵师爷,您这是要冤死我呀!”孙校尉在北境多年,早就混成老油条,哪边他都不想得罪,但也别想让他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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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东魉人再次混入城中,部署好兵力之后,赵暮云亲自留在马市镇守。车毅迟则先行回军所,一进门便听见裴月臣和邢医长都已醒来的消息,欣喜不已。
  “总算……这一天一宿没白折腾。”车毅迟笑道,眼角皱纹堆起来,花儿一样。他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忙活了一整夜,又为月臣性命悬着心,鬓边白发明显多了好些。
  祁楚枫端了碗热粥给他,示意他先喝,然后才道:“待会你安排辆马车把月臣送回府里,自己也赶紧回去补一觉。”
  车毅迟咽下一口粥,问道:“将军,你不一起回去?”
  “我到马市上再看一眼。”祁楚枫低低道,“……总得有个交代吧。”
  车毅迟叹口气,点了点头。
  “月臣还在病中,什么都别跟他说,免得他操心。”祁楚枫叮嘱道。
  “那是自然,放心吧。”
  祁楚枫拍了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
  “程大人呢?要不要一块儿捎回去?”车毅迟又喝了一大口粥,往左右张望。
  祁楚枫也往周遭看,没瞧见程垚,不知晓他转悠到何处去了——此时的程垚,不在别处,正在杨铭的房中。
  毕竟是圣上跟前的人,对待程垚,杨铭自然不敢像对待孙校尉那般。正巧他府里头的厨子把做好的饭菜都送了过来,热腾腾的茯苓梗米粥,刚出笼的银丝卷、红枣糕、水晶包子,翡翠烧麦,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赵师爷亲自替程垚盛了碗粥,热情道:“这银丝卷入口香甜,程大人不妨尝尝。”
  程垚谢过他,看向杨铭:“杨大人不必客气。”
  杨铭笑了笑,朝赵师爷使了个眼色,赵师爷会意,退出屋去。屋内就剩下杨铭与程垚两人。
  “来来来,先吃先吃!”杨铭亲手挟了一个水晶包子放入程垚碗中,程垚连忙谢过。
  杨铭道:“老弟呀,这里没外人,你莫要与我客气。”
  程垚心下已经隐隐意识到他要说什么,面上撑着笑意,等着他的下文。
  “昨日我突然昏睡过去,老弟可觉得此事蹊跷?”杨铭先探他口风。
  程垚点了点头,表情沉重道:“确实突然,大人是不是水土不服?又或是平日里公务太过操劳,所以才突然昏睡不醒?大人,您现下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杨铭原本还想再挟一块红枣糕给他,闻言,竹箸停在半空,顿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老弟,可我怎么听说昨日你也昏睡过去了?莫非也是水土不服?”
  程垚脑子里闪过祁楚枫打昏自己的那幕,心中暗叹口气,口中却笑道:“杨大人误会了,我本就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昨日在厢房中小憩了一会儿,很快就醒了。”
  杨铭一愣:“午睡?”
  “是啊。”程垚点头。
  杨铭狐疑地看着他,又谨慎问道:“老弟,昨日祁将军端上来的那杯茶水,你可喝了?”
  “喝了。”
  “你我都是在饮了茶水之后犯困睡去,”杨铭微微倾身,定定看着他,“老弟觉不觉得,那杯茶有问题。”
  程垚佯作思量,然后摇头道:“那茶水我喝着并无异常,杨大人,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我想多了……”杨铭盯着他,目光复杂,片刻之后坐直了身子,哈哈一笑:“看来真是我多想了!来来来,老弟吃呀,别客气。”
  车毅迟带了人,备了两辆大马车,祁楚枫将裴月臣扶上马车,医童也扶着邢医长上了后头的马车。祁楚枫吩咐随行的侍卫好好照顾裴月臣,然后才亲自放下车帘,目送车队离开。待她返回军所后院,刚拐过游廊转角就看见赵师爷猫在杨铭厢房的窗下,鬼鬼祟祟,也不知在做什么。
  她放轻脚步,直至行到赵师爷身后,才陡然咳嗽了一声。
  赵师爷骇了一跳,猛然回头,看见祁楚枫,连忙起身:“祁将军。”
  “你……”祁楚枫努努嘴,好奇地打量他蹲的地方,“刨金子呢?”
  赵师爷讪讪一笑:“将军说笑,我、我……肚子不太舒服,所以蹲一会儿。”
  “哦哦,要紧吗?我找人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赵师爷连忙道。
  听见外间的声音,程垚从屋内推门出来,还未说话,祁楚枫便挑了挑眉道:“程大人,原来你在这里,方才到处找你没找到。老车送月臣回府,我还想着把你也一起捎回去,没想到你在杨大人屋里。”
  此时,杨铭也步出屋来。
  “杨大人,睡了一夜,精神可好?”祁楚枫笑眯眯的,月臣醒后她心情大好,连带杨铭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杨铭似笑非笑道:“托将军的福,甚好。”
  “杨大人平日还是要多休息,”祁楚枫殷殷关切道,“不要太操劳,身体要紧呀。”
  杨铭不接话,只问道:“听说将军已经下令恢复马市了?”
  祁楚枫点头:“是,今早已经恢复马市,并且顺延一日,以补偿昨日之损失。”
  “昨日下令关闭马市,今早又恢复马市。”杨铭冷笑道,“这北境果然是将军一个人说了算,想关就关,想开就开,容不得旁人说半句话。”
  祁楚枫神情一僵:“杨大人,言重了。昨日在下确实有逼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大人体谅则个。”
  “我倒是想体谅,但就不知道圣上会不会体谅将军?”
  祁楚枫苦笑,然后道:“杨大人是否要回府?我派人护送如何?”
  “不必劳烦!”杨铭拒绝,冷道,“将军一杯茶我就睡了一整日,再让您的人护送,我能不能活到明日都难说,不敢不敢……赵师爷,我们走!”说罢,杨铭便越过祁楚枫朝前行去,赵师爷连忙跟上,两人很快便出了军所。
  祁楚枫立在当地,烦躁地搓搓额头,抬眼时正对上程垚。
  “茶水的事情我什么都没说,”程垚道,“但他自己已经猜到了。”
  祁楚枫苦笑。
  “方才他请我进屋,话里话外,想拉拢我一起参你。”程垚接着道,“我虽未答应,但是……你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强行关闭马市以此胁迫荒原人一事,我会如实奏明圣上。”他看着她,目光坚毅。
  祁楚枫也看着他,听了这话,反而笑了笑:“好。”
  “你不为自己,也为烈爝军想一想。”程垚皱眉道,“万一被罢黜,你就打算这样丢下他们?”
  “我当然不愿意!但是……”祁楚枫沉默片刻,“事情是我做的,不管什么后果,我都得认。”
  “你不后悔?”
  祁楚枫低头,长叹口气:“三土,我跟你说真话。即便将来证明我是在饮鸩解渴,但是若回到昨日,我还是会这么做,我的眼前只有这杯鸩酒,我没得选……我还得去趟马市,会让孙校尉安排马车送你回府。”说罢,她转身离开。
  程垚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冲她喊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没得选是因为你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可是对北境而言,他有那么重要吗?”
  闻言,祁楚枫脚步一滞,停在当地,少顷继续往前行去,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身影孤单而纤薄。
  程垚心中郁闷难当,狠狠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木柱,气力其实不大,但也把他疼得龇牙咧嘴,抱着手慢慢走开。
  归鹿城的马市又重新恢复了繁荣。
  人头攒动,各色货物在地上堆得像小山一般,一切似乎都与从前一样,可又好像有哪里悄悄地改变了。
  祁楚枫原只是想来看看马市情况,部署的兵力戒备是否会影响到正常交易,但她一踏入马市,从第一个看见她的人立时噤声,再到整个马市鸦雀无声,不过须臾之间。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目光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虑,紧张、甚是是惧怕,祁楚枫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掐断他们的生计,昨日的恐慌还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
  赵暮云匆匆朝祁楚枫行来,施礼道:“将军。”
  “情况如何?”祁楚枫问道,佯作不在意那些目光,“马市交易是否一切正常?”
  “进城时都经过严格盘查,”赵暮云答道,“除了警戒,我另外安排三路兵士在城中各处进行巡逻,安全方面将军请放心。”
  祁楚枫点点头,复又看见众人的目光,似还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说些什么。不得已,她只得朗声道:“昨日行刺的凶犯已抓到一人,今日马市重开,一切如常。诸位若有东魉人的线索,请速速来报,只要消息属实,本将军必有重酬!”
  听见她的话,得知她不是来再次关闭马市,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继续交易,又不时偷眼看祁楚枫。
  “马市这几日都须提高戒备,就辛苦你了。”祁楚枫朝赵暮云道。
  赵暮云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在所不辞。”
  阿克奇从马市那天,穿越人群而来,朝祁楚枫施礼:“祁将军!”
  看见他,祁楚枫也不再像昨日那般冷漠,笑道:“少族长。”
  “我……我是想问问安格,不知将军预备怎么处置他?”安格便是昨夜被绑来的那个络腮胡子。阿克奇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找补问道:“对了,裴先生和邢大夫都无大碍了吧?”
  “他们都醒了,应该没有大碍,多谢你把解药送来。”祁楚枫道,“安格,只要查明他确实是被迫收留东魉人,并没有与之勾结,刺杀之事他也完全不知情,到时候就会放他回去。”
  “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查明?”阿克奇追问。
  祁楚枫看向他,不答反问:“少族长,你还记不记得赫努族被杀的那户人家?”
  “……将军,是怀疑此事与安格有关?”
  一时不便回答,祁楚枫只能道:“少族长放心吧,查明之后我会立即放人。”
  她明显不愿多谈,阿克奇心有戚戚,却也无法再多问,身后有不少丹狄族人忐忑不安地往这边张望。
  “羊皮卖得怎么样?”祁楚枫岔开话题,笑问道。
  “……”阿克奇勉强一笑,也没答话,拱手告辞,“将军,我先回去忙了。”
  他复回去,因马市人多,路上还被人重重撞了,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幸而旁边有人扶了一把,他站稳身子接着往前走。祁楚枫知晓他为了族人操心劳累也是一夜没睡,看在眼中,亦有几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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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斜阳落在院中的荷花缸上,又有清风,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面之下,莲藕已冒出新芽。
  祁楚枫趴在缸边,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身子,转头正好看见裴月臣在窗边看着自己。
  “你的办法奏效了,它没冻死,发芽了!”裴月臣含笑道。
  “不能欢喜得太早,得等到它开花才算数。”祁楚枫摇摇头,笑答道,“听说,还有已经结了花苞,结果花苞里头都枯了。”
  未想到她心思这么重,裴月臣有些心疼,想着就为了几朵荷花,实在大可不必,含笑道:“这几枚嫩芽我就已经很承情了。”
  “……我是为了让你赏荷,又不是为了让你承情。”
  祁楚枫进了屋,先吩咐屋中侍女:“灶间吴嬷嬷正在煎药,你去替她,煎好了就端过来。这儿有我呢。”
  侍女施礼领命,便退了出去。
  祁楚枫行至裴月臣身畔,先蹲身替他把了脉,脉象比晨间更加有力,显然他的身体已在慢慢恢复了。“老邢开了张清余毒调五脏的方子过来,一日两次,先喝三贴。他说你解毒太晚,毒素侵入五脏六腑,还须慢慢调理一阵才能痊愈。”
  裴月臣点头:“此番辛苦老邢了,他也是忙了一夜吧。”
  “何止,”祁楚枫挪了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想想还是觉得应该让他知晓,“当时虽然抓到了人,但不知道解药真假,老邢就拿自己来试药,趁我不注意,自己给自己划了一道口子,把毒药洒了上去。”
  裴月臣吃了一惊:“万一解药是假的,岂不是要赔上他性命?!”
  “幸好解药是真的。”祁楚枫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万一他因此丧命,我万死难辞其咎。”
  “现下老邢没事了吧?”裴月臣仍是紧张问道。
  “他很快就解了毒,早就没事了。”祁楚枫安慰他道,“不然怎么会又给你开张方子。”
  裴月臣这才松了口气,叹道:“老邢这番恩德,我真是……无以为报。”
  “我打听过了,老邢家有三个儿子,老大是要承他衣钵的,老二听说人聪明书念得也好。若是老邢愿意,我想着可以把他家老二送到京城里寄读,我两个舅舅好歹是太学里的人,只要他真心肯读书,将来说不定也能考进太学。他家老三没听说有什么长处……”祁楚枫有些犯难,眉尖蹙起,“我找机会再问问,不管是从文从武,我都可以帮着想办法。”
  听她念叨了这一长篇的话,裴月臣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你想得周全,只是……原该我来报恩,反倒让你操心。”
  他救了你,自然是我的恩人!这句话在祁楚枫唇齿边滑过,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你是我将军府的人,这事不用与我见外。”
  “我……”裴月臣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含笑道,“那我再图回报便是。”
  院中又起了风,祁楚枫起身越过他去关窗:“你现下身子还虚,莫吹着风才是。”
  “对了,黎月妹妹此番是被我连累……”裴月臣道。
  祁楚枫已然会意,打断他道:“李夫人我已遣人送她回客栈,在她离开北境之前都会派人保护,不会让东魉人再有机可乘,你放心吧。”
  没想到她考虑得这般周到,裴月臣诚挚道:“多谢将军想得这般周到。”
  已关好窗,祁楚枫复坐回来:“李夫人也是难得之人,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并不见如何惊慌,还能有条不紊地彻夜照顾你。我本想请她到将军府来住,但她执意不肯,我也不好再坚持。这次都怪我疏忽大意,竟未派人保护你二人进城,才会害得你们遇险,我……”
  “楚枫……”裴月臣轻声打断她。
  “嗯?”
  “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裴月臣柔声道,“青木哉阴险狡诈,根本是防不胜防。”
  祁楚枫皱眉,坚决且不认同地摇头:“我明知他阴险狡诈,就更应该堵上疏漏,此事就是我的错!”
  “楚枫……”裴月臣劝不了她,忽想起邓黎月的那句话“你和祁将军,真是一模一样,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忽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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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瓢清澈的井水浇在一块长条腊肉上,暗红的色泽,鲜亮诱人。这是用松柏枝条熏烤出来的腊肉,香味浓郁,程垚初到西南边陲,饮食习惯上不适应,唯独腊肉吃得适口。饭食中只要有了腊肉,他便还能多吃一碗饭。所以他们离开西南边陲时春星特地在当地买了两条上好的背出来,其中一块少爷回乡与父母相聚时吃了,另一块一直留到现在……
  春星边洗腊肉,边侧头看屋里的少爷。
  程垚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信笺,提笔疾书。地上已经扔了好些写废的信笺,揉成小团,委委屈屈地缩在桌脚。
  春星踮起脚,偷眼望去,现下的这张信笺已经写至末端,看来终于要写成了。谁知片刻之后,程垚叹了口气,撂下笔,复把这张信笺也揉成团,随手丢到旁边,又重新拿了一张新的信笺。
  这下子春星实在忍不住了……
  “公子!”
  程垚提笔欲写的手顿住,略带惊讶地转头看向她。
  丢下腊肉,春星扎着双手,走进屋来,忧道:“公子,我也不知晓您有什么烦心事,可是……这信笺是咱们在京城时买的,贵得很,拢共就两沓,您是不是想好了再往下写?”
  程垚一愣。
  春星委屈地往地上努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程垚一望,这才发觉地上已堆了十几个纸团,白花花的,甚是扎眼。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写废了这么多,程垚轻叹口气,复搁下笔,自己躬身要去捡。
  “公子,我来我来!”
  春星急忙赶上前,湿漉漉的手胡乱在衣裙下摆蹭了蹭,赶忙帮他捡。手边没器具,也来不及去拿,她便用自己的衣裙兜着。
  程垚也顿着身子,帮着她一块捡。
  纸团都满满当当被兜在衣裙中,春星抬眼问他:“公子,都不要了吗?那我可拿去烧了。”
  “……烧了吧。”
  程垚起身,恰好春星也起身,两人本就挨得近,同时起身冷不防就撞上了。春星的鼻子重重地磕在程垚的下巴上,又酸又疼,倒不是她想哭,眼泪自己不受控地往下淌,把程垚骇了一跳。
  “怎么了?很疼是吗?”他束手无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替她擦眼泪。
  春星退开两步,一手紧紧揪着衣裙兜着纸团,另一手朝他连连摆手,示意他莫过来。
  程垚也不好再近前,紧张地望着她:“没……没事吧?”
  好容易等鼻腔里头那股酸劲儿过去了,春星才忙道:“没事,就是方才鼻子酸得厉害,不是我想哭。”她边说边把眼泪抹去,又要强撑出一个笑模样来,看着倒有几分滑稽。
  “没事就好。”程垚这才放心,从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薄责道,“用帕子擦,衣袖不干净,这么快就忘了去年脸上出疹子了。”
  春星讪讪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又复还给他,兜着衣裙要往外走,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公子,这些我可都烧了?”
  “烧吧。”
  春星点点头,行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转头看他:“公子,您刚从荒原回来,昨日又熬了一宿,您还是去小睡一会儿吧,说不定睡醒了,脑子也清楚,一下子就写好了。”
  程垚怔了一下,转头看向书案上的信笺,不得不承认自己脑中确实混沌一团,虽然应该尽快写折上奏,但这个折子却是怎么写都不满意。他不愿欺瞒圣上,又生怕因此害了祁楚枫,两相为难,痛苦不堪。
  “好,我先睡一会儿。”他捏捏眉心,刚有这个念头,疲倦便潮水般涌上全身。
  春星闻言,欢喜笑道:“好!等公子睡醒了咱们就吃饭,今日有腊肉!”
  已有好久没吃过,听见腊肉二字,程垚虽然不是食客老饕,却也不由心生欢喜,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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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事,祁楚枫睡得却不甚安稳,脑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马市上那些荒原人的目光,阿克奇的目光,那名东魉人的目光,杨铭的,程垚的……她辗转反侧,却始终摆脱不开,直至天将亮时,才浅浅地睡了小半个时辰。
  因为去荒原一趟,离开军中数日,定然堆积了不少军务,尽管依然很困倦,祁楚枫仍是强打着精神起来,洗漱时用冷水激面,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穿好衣袍,也顾不得用早饭,先赶往月臣院中探望他。
  此时,裴月臣已经起身,洗漱完毕,正用早食。昨日喝了清余毒的汤药,今日他又感觉好些了,身上也恢复了些气力。
  祁楚枫大步流星地进来,劈头先问:“昨夜睡得好吗?没再发烧吧?”
  “没有,很好。”
  裴月臣话音刚落,祁楚枫已经近前,探手就先去摸他的额头,紧接着又替他把脉。
  见状,旁边的侍女知趣地退到门外候着。
  见额头不冷不烫,脉象也正常,祁楚枫这才放心缩回手。
  裴月臣抬眼看她,好笑道:“放心了?我说了你还不信。”
  祁楚枫嗔他:“你难受也会自己硬忍着,我当然不信……我走了,还得去营里。”她匆匆要往外赶。
  裴月臣连忙唤住她,问道:“可吃过了?”
  “来不及,等到了营里再吃两口。”
  “回来回来!”裴月臣硬是把她唤回来,把自己面前的那碗小米粥推过去,“刚晾了一会儿,已经不烫了。我还没动过,干干净净的,你吃了再去。”
  祁楚枫折回来,端起碗,三口两口把粥都喝了,匆匆忙忙又要走。
  “等等!”裴月臣拉住她,拿起桌上的烧麦,“拿着路上吃,嬷嬷早起刚做的四色烧麦。”
  这才看见桌上的烧麦,祁楚枫拿了一个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道:“……嬷嬷还是疼你……这烧麦我说了好几回……她都不肯给我做。”
  “别说话了,当心噎着。”
  “……嗯……走了……晚上等我吃饭。”
  她一边嚼着烧麦一边匆匆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裴月臣笑着摇摇头,自己又复盛了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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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市上,因为骆驼、牛、马、羊各种牲口混杂,弥漫着浓郁的臭味。阿克奇手中拿着羊皮,热切地向一名中原商贩介绍……
  “您看这料子,拿回去做一斗珠儿的羊皮褂子再好不过,您再看看着背面……不喜欢,这边还有珍珠毛,都是现杀的未落地的胎羔,您看,这是上好的草上霜……不喜欢,我这边还有灰鼠皮……”
  将他的皮货看了一溜够之后,中原商贩才慢悠悠开口:“看着还凑合,我倒是可以都收了,就是这个价格嘛……”
  阿克奇眼睛亮起,忙道:“我这里羊皮是一万一千张,珍珠毛两百张,还有灰鼠皮两千三百张。价格您来说,但是这皮相您也都看见了,可都是上等货,您也得给个公道价钱是不是?”阿克奇陪着笑道。
  中原商贩摸着珍珠毛,踌躇了片刻,开口道:“这样,五千两银子,我包圆了!”
  阿克奇愣住,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多少?”
  中原商贩伸出两根手指头:“五千两银子。”
  阿克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是不是听错了,我这里羊皮就有一万一千张,一张羊皮的市价就是……”
  中原商贩打断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谈什么市价。我都知晓了,你们丹狄族和东魉人勾结,惹出事来,弄不好以后会限制你们进马市。我劝你一句,能卖就赶紧卖了,不赶紧卖掉你还得把皮货重新拉回去,烂在家里,更不划算。”
  “可是……”
  阿克奇刚想说话,那中原商贩又打断他:“我都知道了,昨日你这批货人家出价比我高,你就没肯卖。我实话跟你说,再拖一日,可就不是原来那个价了,你再这么拖下去,马市结束都不一定卖得掉。”
  阿克奇面上原本还陪着笑意,慢慢笑容敛去,沉声道:“马市交易是有规矩的,成交价不能低于市价两成,你们是要不守规矩欺负人吗?”
  中原商贩见他恼怒,也不急,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你们丹狄勾结了东魉人,以后还能不能进马市都未必,我买你的皮货可是好心帮你。再说,你觉得这马市规矩对你们丹狄还有用吗?”
  阿克奇面色愈发不好看:“丹狄没有勾结东魉人。”
  “你说了不算,你可莫忘了,你们的人还被祁将军关着呢。我来买你的货,那也是冒着风险的。”中原商贩皮笑肉不笑道。
  阿克奇一把从他手上把珍珠毛的羊羔皮夺回来,气力之大,旁边的族人都担心会不会扯坏羊皮。族人连忙接过羊皮,细细地捋上头的绒毛。
  “阁下既然担心,就不必冒风险。这种价格我也不会卖!”阿克奇冷冷道。
  见状,中原商贩悻悻哼了哼:“……那就等着拦在家里头吧。”说罢,他转身离开。
  “少族长,我们……”族人不安地看着羊皮,“我们这些羊皮还卖得掉吗?”
  阿克奇脸色铁青,定定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沉声吩咐道:“你们看好货,低于市价就绝对不能卖,我去去就来。”他牵了一匹马,朝马市外挤去。
  阿克奇径直前往将军府,马市交易所剩的时间不多,且越到后面,货越难卖出,价格只会越来越低贱。这一整个寒冬,他在冰天雪地中带着族人们宰杀羊羔,守捕灰鼠,硝制羊皮,手上冻得全是一道道小口子,就期盼着开春之后这些皮货能卖出好价钱。
  他想得很长远,他希望丹狄族的皮货能在衡朝打开销路和名气,让丹狄成为中原商贩首选的皮货供应,所以他拿出来的都是最好的最上等的皮货。无奈,世事却往往不尽人意,马市第一日就有东魉人行刺,且身穿丹狄服饰,一下子他和他的族人成了马市上最不受欢迎的那群。
  “在下求见祁将军!”阿克奇对崔大勇道。
  崔大勇自然认得他,也不敢怠慢,有礼回道:“将军一大早就出去了,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少族长若不着急,不妨进来歇一歇。”
  “祁将军去了何处?”阿克奇追问道。
  崔大勇道:“往军中去了。”
  烈爝军营不是将军府,也不是阿克奇能进去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朝崔大勇道:“我有要事想与将军商量,不知可否派人前往军中通传?”
  “当然可以,只是……”崔大勇也与他实话实说,“您也知晓将军刚从荒原回来,军中各项事务累积如山,所以她一大早就赶去军中处理。即便派人去通传,军务当前,我也不知晓将军能不能挪空赶回来。”
  烈爝军的军务对祁楚枫来说自然是比丹狄族的买卖更重要,阿克奇陷入沉默,立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族长先进来坐坐吧。”崔大勇往里让道,笑道,“昨日多亏了少族长送来解药,要不然我家军师命危矣。”
  “裴先生恢复得可好?”阿克奇问道。
  崔大勇笑道:“恢复得很快,今早就已经能下地走动自如。”
  闻言,阿克奇踌躇片刻,抬首问道:“我想去看望一下裴先生,不知可否方便?”
  崔大勇有些迟疑:“这个……军师还在养病期间,恐怕不便会客。”
  阿克奇诚恳道:“在下只是探望,绝不会叨扰到裴先生。或者您先代为通传,若裴先生实在不便会面,我也不再强求。”
  崔大勇想了想,点头:“好吧。”他转头吩咐身边府中家仆去向裴月臣告知此事,又叮嘱道:“若是军师在休息,你只作无事退出,且不可打扰了他。”
  家仆应了,快步而去,过不多时,复返回来,躬身道:“军师有请少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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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月臣在听到家仆通传时,内心便有些诧异,此时正值马市期间,阿克奇忙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有空特地来探望他?追问家仆之后,才知阿克奇是特地来寻楚枫,只是楚枫去了军中,他无法得见。
  所以阿克奇有事,而且是要紧事,才会丢下马市上的交易找来,裴月臣立时明白,立即让家仆将阿克奇请进来。
  见到阿克奇的那刻,裴月臣微微有些惊讶,他与阿克奇不过短短几日未见,阿克奇看上去像是老了五、六岁一般,竟比自己这个大病初愈之人看上去还要憔悴。
  “少族长。”
  裴月臣想要起身施礼,阿克奇已上前一步制止住他:“裴先生快坐,你身体好些了吧?”
  “已经好多了。”裴月臣含笑道,“少族长也请坐。我听楚枫说,是少族长连夜送来解药,才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裴某感激不尽!”
  “不敢当,都是应该的。”
  阿克奇落座,双手在膝上搓了搓,显是心中有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月臣温和问道:“少族长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听说原是想见楚枫的。”
  “裴先生,我……”阿克奇踌躇半晌,哑着嗓子道,“我知晓不该现下打扰您,但是全族上下忙了一冬的皮货,若是以贱价卖出,我没法向族人交代,我、我……”一下子没忍住,他眼圈都红了。
  裴月臣忙道:“少族长莫急,有事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阿克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然后才道:“那日行刺先生的东魉人身穿丹狄服饰,但我可以向先生保证,我的族人是被胁迫万般无奈才只好收留东魉人,而且并不知晓他们打算行刺的计划,请先生明鉴。”
  裴月臣安慰他道:“放心,此事楚枫一定会查明,不会冤枉你的族人。”
  “但是……将军她之前为了捉拿凶手,关闭马市,已弄得人心惶惶……”
  听见此处,裴月臣脸色微变:“你方才说什么?关闭马市?”
  阿克奇并不知晓裴月臣不知此事:“将军前日下令关闭马市,而且还说若军师有不测,她便会请旨永久关闭马市,直至剿清东魉人。”
  闻言,裴月臣只觉得胸闷难当,面色发白,声音微颤:“楚枫,她当真这么说?”。
  阿克奇只得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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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枫和月臣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我恨不得替作者写,这个月必须给我在一起】
  【第一次两天没来,居然就更新了。。。。隔得久,很多感觉都连不上。。。唉,狮大加油啊!】
  【投一颗火箭炮,表达对你的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决、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程垚直接点明了楚枫心里,月臣和北境同等重要。这样懂楚枫的人,还心疼她,既要不违背自己职责和原则,又要不有悖自己的良心和善良,可怜了这程垚,为难他了!谢谢程垚!他先写折子给皇上,也是对楚枫的一种保护!总比杨大人的折子先到要好!快写完折子,别儿分心!春星和程垚,早晚会有那么段精彩!
  再说裴月臣,下次更新,就该和楚枫好好掏心窝地聊聊了!月臣责怪楚枫吗?会吧!但同时,月臣也一定会明白,自己在楚枫心里的位置!他们俩会吵架?还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一切都有可能!明明白白地相爱,越来越近了啊!哈哈哈!就裴月臣那性格,我猜,顶多就是说一句自己不值得楚枫拿整个北境的安稳之类的话吧!楚枫该有一次事后的放松,让她发泄发泄情感:为月臣担忧!为北境焦虑!月臣也一定知道楚枫这一夜未睡地给杨铭下药了!哈哈哈哈哈哈
  再说说阿克奇,诸多委屈,诸多为难!他和北境老老实实生活的人,真的很艰难!为什么北境其他人会用抢的会洗劫别的部落,也是因为生活太艰难!阿克奇的事情不解决,这北境恐怕会开战!族人会造反!连阿克奇都不一定能按住他族人!所以,lingdao者首要的工作就是民生!阿克奇和杨铭都是!这事都没错!就是立场不同而已!但人好不好,还看他们使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杨铭要是敢告恶状———估计的确会告楚枫恶状!所以我们程垚比杨铭强太多!替阿克奇和楚枫难受到下一次更新的那天!
  最后安稳狮子,被骚扰成这样子还能稳稳地写作、生活,你强大的内心让人佩服!也让人心疼!抱抱你!】
  【天啦,我真的喜欢三土】
  【我也求日更】
  【三土和春星??】
  【这还不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纵使千般万般,眼里只有他.  .......................................................................................
  希望蓝大大恢复日更,日更,日更....拜托了....】
  【上头的政策或许有施压的深意,但是实际上“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会怎么(过度)解读那就完全不受控制了,因为施压的时候上方本就也有放任舆论嚣张来达到施压的目的。
  但是说真的,裴月臣并不是只对于楚枫有意义,他对于整支军和这片地区的军师意义不是空架子的,若是真的失掉他,那对于楚枫来讲等同于失掉左膀右臂。
  只能说楚枫在自己的心意推动作用下选择了最快最容易直接有效但也是风险最大的办法,可以逼着部落人自己主动揭发但也可能破坏国家和部落之间的关系。有点像现在疫情发生的时候,每座城市面临的决定封城和再等等不急要流通经济的决策冲突。只是说从程垚和杨铭的角度来看觉得月臣不算什么,只有马市才重要,或许上报皇帝也会这么认为,因为皇帝更不会觉得月臣的命重要】
  【不会要吵架吧】
  【荒原人的生活真的好难啊】
  【加油啊,快点更吧,下一章是不是要表白了】
  【阿克奇助攻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