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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要背,还是要抱?”◎
  “叶家。”
  霍时洲指腹轻轻摩挲着刀刃,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叶家曾是洛阳将门之首,是和霍家齐名的名门望族。
  但十五年前叶家发生变故,与前朝老首辅的政敌之争以失败告终后,满门入狱,发配边疆,一代将门就此陨落。
  霍时洲拾起身侧的刀鞘,随口问道:“我那时已被阿爹送到姑苏。你在洛阳,可还记得些什么?”
  岳知摇头道:“属下愚钝,当年的年龄尚小,只记得叶家迁离洛阳城后,滕老首辅三年后便过世了。”
  前朝往事如今已经无人追忆。
  霍时洲将鸣鸿古刀收回鞘中,“此事,还得问叶蓁。”
  他脱掉染上了一身血色的外袍,重新披了件广袖褙子,坐在船头遥看青山。
  茫茫阳澄湖,芦苇轻摇曳。
  岳知收网捞出大闸蟹,看了看船头低气压的男人,叹了口气。
  主上今日亲自下湖给楚姑娘抓蟹,却遇到了死士的埋伏,委实扫兴。
  而且似乎他们每次捕蟹都会遭遇一些不大好的事情,上是楚姑娘坠湖溺水,这次是谢氏余孽的追杀陷进。
  “主上,今日捕的这些螃蟹该如何处置?”岳知将大闸蟹装进大麻袋子里,“现下是没法子煮蟹了。”
  “和上次一样,先在池里养着,日后阿婳想吃了再捞出来。”
  霍时洲抱刀屈膝坐于船头,长风盈满袖口,他垂眸看着血色湖面,嗓音沉沉,“谢枭似是已经找到了安身之地,阿爹没有寻出他的藏身之所,而他这次竟能打探到我的行踪,可见是掌握了不少情报和眼线。”
  这亡国之君跟前世一样,还想要东山再起,现下目的也和自己一样,计划着吃掉苏南部这块肥肉。
  一只螃蟹从麻袋里跑出来,用钳子夹住了霍时洲的衣袍,他随手抓起它的的蟹壳,甩臂扔向湖面,打了几个水漂。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刘杰那厮目光短浅,谢枭虽是强弩之末,身侧却还有商老头出谋划策,确实难对付。”
  和上辈子,一样难缠。
  他撞得头破血流,失去三十四万霍家军,失去燕三,失去阿爹,失去楚婳,才得以将谢氏余孽全部绞杀,报仇雪恨。
  霍时洲握紧刀鞘,眼皮耷拉着掩住眸中的寒意,“谢枭,如今这棋盘,我可是比你先走一步了。”
  他侧眸看向岳知,“姑苏守城军务必安排稳妥。”
  岳知单膝跪下,道:“定不辱命。”
  湖光山色,孤舟寂寥。
  霍时洲沉默片刻,抬眸看了看天色,问道:“阿婳今日去了何处?”
  岳知答:“雅正书院,因是去寻那墨先生。”
  霍时洲轻轻蹙眉:“今日又去了?”
  岳知点点头,“主上放心,有燕三陪着,书院应是没有什么危险。”
  霍时洲却倏然起身,走到船尾撑起桨,双臂用力一推。
  船划动起来,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
  岳知见状也上去帮忙,疑惑:“主上这是?”
  霍时洲道:“见阿婳。”
  岳知:“……”
  -
  雅正书院,藏书楼。
  楚婳答完,抬眸看老师,见他神色如常,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回复。
  她犹豫一瞬,试探地问道:“老师觉得、霍二公子如何?”
  其实楚婳是有私心的。
  霍时洲若是能得到楚元默这般厉害的谋士,定是一大助力。
  但同时她也不想勉强老师。
  老师真心待她,她也要顾及他的想法。
  楚元默闻言有稍许的晃神。
  他曾亲眼见那漫天血色,战火烽烟。
  洛阳城破时,他身穿朝服立于皇楼之上,身侧衣袂翻飞,头顶咫尺是黑云翻滚,压城欲摧,脚下百米是皇墙宫门,廊檐染血。
  谢氏江山倾了半壁,洛阳城城内烽火连天,霍家军势破如竹,顷刻间将这腐败的皇朝扬得灰飞烟灭,山河破碎。
  乱军之中一位少将军驰骋冲锋而来,满眼的恨意,满脸的血色。
  那般戾气深重,让楚元默淡漠平静的情绪里有了些许的讶异,眼前策马的少将军与他五年前见到那皇城纨绔子弟,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霍时洲成长得太快。
  楚元默垂眸,见楚婳一脸忐忑却又认真至极的模样,心中低低一叹。
  也罢。
  楚华这孩子毕竟是男儿,心怀大志,以后跟着霍家军闯荡九州,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而他,蹉跎半生,余生所求不过是护着妻儿平安喜乐。
  沉默半晌,楚元默温声回答道:“甚好。”
  楚婳莫名松了口气,老师肯定霍时洲,她心上竟异常欢喜。
  落日时分,楚元默结束了讲学。楚婳起身与老师道别,约定明日再来。
  楚元默将亲笔手记递给她,嘱咐道:“回去温习。”
  楚婳点点头,乖巧道:“好。”
  楚元默打开书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我送你……”
  他话还未说完,不远处江夫子抱着一叠书卷,焦灼地走来,“墨先生!院长有急事!”
  楚婳连忙作揖推辞道:“老师忙、学生不打扰了。”
  她不怕耽误楚元默的事,告别后便干脆转身下了楼。
  燕三打着哈欠,慢悠悠从书房里走出来。
  楚元默看着楚婳的背影,轻声道:“保护好他。”
  “这用得着你来说?”燕三抱起剑嗤笑,“墨先生未免管太宽。”
  楚元默侧眸看着他怀中剑鞘的花纹,眸色微深:“你主子,倒是很看重华儿,派你来随身护着。”
  燕三阴阳怪气地笑道,“岂止是看重啊。”
  他笑着斜睨一眼墨先生,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哦对了,先生今年三十有四?”
  楚元默面色淡漠,“怎么?”
  燕三笑呵呵地道:“老牛还是莫要肖想嫩草,她即便是你的学生,这脑袋也不是你能随便摸的。止于礼,懂么?”
  楚元默:“……”
  人不吭声了,燕三轻哼。
  楚元默这才正眼去瞧这红衣少年,神情慢慢变得有些古怪。
  燕三瞪眼道:“你瞅啥?”
  楚元默淡淡收回目光,转身抬腿走了:“原来霍少将军麾下竟也有你这样的小流氓,整日里胡思乱想,倒是龌龊。”
  “……”燕三自成名来还从未有谁这么骂过自己,更是第一次见嘴巴跟他一样毒的人,顿时来劲儿,神情愠怒,“你!”
  他刚想回骂,却见楚元默已经拂袖走远了。
  燕三瞪着那白衣背影,又看了看远处已经下楼的楚婳,他深吸一口气,低声“操”了一句,忙转身去追楚婳。
  楚婳抱著书卷,缓步出了楼,迎面就看见一位肥硕挺着肚子的官家少爷气势汹汹地朝藏书楼走来。
  她一惊,连忙转身拉着正踏出门栏的燕三,拐进了旁侧的回廊。
  “干什么?”燕三疑惑。
  “嘘。”楚婳蹲下来,探出脑袋:“那个人是、刘杵。”
  燕三一听,眯了眯眼睛,在她头上方也探出了脑袋。
  当看到藏书楼正门前那穿金带银的青年时,他冷笑一声,眸光如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楚婳眨了眨眼,“嗯?”
  燕三磨了磨牙,道:“刘知府可宝贝这个儿子了,知道这蠢货先前去山塘镇抢亲得罪了主上,所以每次与主上赴宴都不会带刘杵来,这明摆着是在保护他呢。而刘知府难得一次带刘杵出来还是端午拜神的时候,但不到半炷香就让刘杵跟着护卫回府了,老子都没来得及下手整死他,啧。”
  楚婳抬起杏眸:“你整死、他作甚?”
  燕三垂眸瞅她,“为你出口恶气啊。”
  楚婳一怔。她轻轻咬唇,看着少年这护犊子的样子,心上有些暖。
  燕三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出去。
  楚婳吓得忙拉出他,“你作甚?”
  燕三理所当然道:“揍人。”
  楚婳拉了拉他的衣摆,无奈软声道:“回、回来。”
  燕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她的话,皱眉道:“你躲在这作甚?怕他啊?怂不怂?”
  楚婳盯着前方,思索道:“刘杵、不爱读书,我想、看看他来书院、作何。”
  燕三闻言,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刘杵似乎和藏书楼的守楼书生起了争执。
  “墨先生呢?!叫他出来!”
  “刘少爷您这是何必?墨先生说过了,他不收门徒。”
  刘杵呸了一声,“伪君子,不收个屁。今日书院里已经传遍了,他收了个小白脸。”
  守楼书生皱眉道:“可这也不关刘少爷的事情。”
  刘杵甩袖吼道:“让墨先生新收的那个学生出来,本少爷倒是想好好地请教请教,他是凭什么束修之礼让墨先生开口答应收他的!”
  他嘴里说着请教人,语气却是想把人吃了一般,“这么多天了,多少人金银珠宝全副奉出,也没见墨先生动摇过,本少爷以为他是个清高之人,没想到转眼间就被别人的财物给打动了?”
  刘杵越说越气,声音又尖又长,朝藏书楼阴恻恻地喊道:“墨先生,那小白脸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守楼书生听了这羞辱的言语,眉头皱更紧,有些生气了:“孔夫子有言,拜师不凭借贵重之礼,而是靠着诚心和态度。墨先生不会被区区金钱打动,还请刘少爷切勿恶意揣测。”
  “我恶意揣测?”刘杵指着他的鼻子,眼里充满了不甘心,恨恨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装清高,他长得一股子妖媚劲,当什么夫子?我看做个怡春院的头牌还差不多。”
  守楼书生怒极,却还是秉承着文人礼仪。反倒是刘杵,越骂越脏,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燕三啧啧道:“我听说这刘杵男女不忌口,好像还有龙阳之癖呢,只要是长得好看的,都要掳到府里。”
  楚婳蹙起眉,“你说、什么?”
  燕三幸灾乐祸道:“这男人长得太妖艳,也是祸水。”
  楚婳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起身。
  燕三忙按住她,“干嘛去啊你?”
  楚婳举起小拳头,脸蛋气得通红,咬牙道:“揍、揍他。”
  燕三闻言看着她软嫩的小手,细胳膊细,他翻了白眼,轻而易举地就把纤瘦的小姑娘按回了原地,哼道:“墨先生老奸巨猾,刘杵就是个蠢货,这事还用得着你操心?”
  楚婳眉头紧皱,看着还在骚扰藏书楼的刘杵,气得嗓音发颤,“混账、东西。”
  先生高洁,藏书楼庄严,怎能继续让刘杵的酒肉气污浊这里的空气。
  燕三低下头看楚婳,眼里讶然,这软兔子急了原来还会骂人。
  虽然没什么威力,但也很惊奇了。
  他摸了摸下巴,语气不大爽快,“你这么在意墨先生?”
  不远处刘杵还在藏书楼前撒泼。
  楚婳急得动了动身子,但衣领被燕三拎着没法出去。
  “别动。”燕三努了努下巴,“你看,这不有人来救场了吗?”
  楚婳动作一顿,又探头看了出去。
  藏书楼前,一位胡子白花花的老夫子带著书院的护卫将刘杵围了起来,吹胡子瞪眼。
  而刘杵酩酊大醉,更是嚣张地竟指着老夫子骂了起来。
  忽然,老夫子身后走出一位黑衣剑客,简单粗暴地用剑鞘打晕了刘杵,在学子们的惊愕中,他扛起两百斤重的刘杵离开了书院。
  “岳知这小子力气快跟主上有一拼了。”燕三看得津津有味,对小姑娘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楚婳不止放心,还惊心了。
  既然岳知来了雅正书院,那主上他……
  她正思索着,身后想起了熟悉的低沉男声。
  “阿婳。”
  楚婳耳朵抖了抖,心脏蓦然狂跳,她咬住朱唇,缓缓转头回眸。
  霍时洲立于落英缤纷的园林里,幽眸凝睇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楚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她这蹲着偷窥的姿势实在不雅。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腿上却传来酥麻感,令她整个人跌回了原地。
  而边上燕三沉浸在主上来了的欢喜里,一时间竟没来得及拉住她。
  当他想去扶她时,就见霍时洲已经抬腿疾步而来,“阿婳!”
  燕三抿了抿嘴,退到了一旁。
  楚婳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脑子懵了懵。
  她抬眸看着霍时洲,见他目光里含着担忧之色,她顿时心中羞臊席卷而来,不由得按住腿,神情茫然,“我、我起不来了。”
  霍时洲闻言,心上一紧,撩起衣摆,就要朝她单膝蹲下。
  只见小娘子瘪了瘪嘴,白嫩的脸蛋上一抹酡红,杏眸氤氲起水雾,可怜巴巴地抬起下巴,呆呆地盯着他,嗓音又软又委屈,“主上、我好像、腿麻了。”
  “……”
  蹲太久,腿麻了。
  燕三扶额。
  霍时洲单膝跪地,闻言轻轻挑眉,无奈一笑,“阿婳。”
  他抬起双臂,朝小娘子敞开了怀抱,语气很轻,似是哄她:“要背,还是要抱?”
  ◎最新评论:
  【太温柔了】
  【唉呀妈呀,要背还是要抱啊】
  【呵,作为未来老丈人,别想那么容易娶我女儿!】
  【抱啊】
  【按爪】
  【要亲亲】
  【公主抱啊哈哈哈哈】
  【没了呜呜呜】
  【好好看呜呜呜】
  【都要!】
  【啊啊啊啊啊男主好会啊】
  【要你~】
  【呜呜呜,都想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