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拍卖会开始了。
所以灯光聚焦在高台上，身着西服的主持人先是激情洋溢地说了开幕词，紧接着两个礼仪小姐把第一件拍卖品端了上来。
主持人简单地介绍后, 掀开红布, 亮出拍卖品的真面目，然后有人出价。
许子凌还是第一次来上流社会的拍卖会，多少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思。
慈善拍卖会是把卖品拍出去后，将得到的钱无偿捐赠。
他看了一会就不感兴趣了, 溜去旁边放糕点的小台子找东西吃。
拍卖会有各种红酒可供宾客挑选，晏彻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下。
小说里好像是有说晏彻喜欢收藏红酒。
但是许子凌欣赏不来，所有的酒在他眼里都一样难喝, 涩涩的还很呛。
许子凌逛了一圈后找不到果汁, 就问了服务人员：“请问有橙汁吗？”
“有的哦。”服务员失笑, 转身走向后台。
上次这样问他的, 还是一个九岁的小男孩。
晏彻却轻不可觉地看了许子凌一眼。
他记得顾星时向来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贯爱喝酒彰显自己的“格调”。
一扎橙汁送到了许子凌的手里, 他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后, 许子凌感叹了一声。
鲜榨的, 就是好喝。
许子凌就像分享宝贝一样把橙汁推过去，“你要喝吗？”
晏彻一挑眉, 随后摇摇头。
许子凌也猜到了，没有勉强他而是自己喝得很愉快。
晏彻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最后一件藏品, 清道光年间祥云青釉。
是顾沣朗带来的。
后面的大屏幕会播放花瓶相关的介绍, 再加上主持人的讲解为大家介绍拍卖品。
灯光全都暗下来, 突然猛地一亮, 唯一的光束照在高台的青色花瓶上。
观众们突然齐齐地发出惊呼, 紧接着是按快门的声音。寂静的场地突然爆发出交头接耳的谈论声。
许子凌抬头一看, 发现大屏幕上播的不是花瓶的视频，而是顾沣朗集团的黑色秘闻。
大量的记者朝他们涌过来，许子凌下意识地伸手先把晏彻护住。
但还好，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顾沣朗，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幻灯片还在放，上面是一些顾沣朗出资资助的慈善机构的现状。
有披个皮开始卖保健品的，有卷了钱跑了的，有很快就倒闭了的……
其中着重讲了一个叫惠美孤儿院。这个孤儿院曾经出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爆料说里面的老师虐｜｜待孤儿，还让他们非｜｜法做劳工。
而这个孤儿院，也有顾沣朗资助的部分。
许子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顾沣朗是坏蛋，但没想到他狠到这种地步。
“顾先生，请问大屏幕上放的内容属实吗？”
“您是否真的参与了惠美孤儿院事件？”
“顾先生，请为以上事件做出合理解释。”
记者们的情绪达到了高chao，本以为会一无所获，谁知在晚会的最后曝出了惊天大瓜。
在保镖的陪护下，记者都近不了顾沣朗的身。
顾沣朗总是温和儒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他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明天我司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诸位稍安勿躁。”
记者们眼睛都亮了，哪还等得了明天。
“您是否默认了这是事实，不然为什么不能马上给我们解释？”
顾沣朗正急得焦头烂额，而许子凌只是微微惊讶以示尊敬，又继续喝自己的橙汁和干小蛋糕了。
这事八成是晏彻做的。
好大儿整得挺好！
许子凌悠哉游哉地吃瓜。
晏彻跟他对视后，他还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笑容。
灿烂得就像太阳。
许子凌试图从晏彻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好像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拍了拍他的肩，顺便竖了个大拇指。
晏彻：？
*
天空阴沉沉的，西边堆满了乌云，天际时不时划过一道亮色，仿佛随时就会下起绵绵的小雨。
许子凌早上起床的时候在听到顾沣朗在打电话。
“你先把他们稳住，我一会开个新闻发布会。”
“稿子公关部准备好了吗，发我邮箱。”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平稳的，但是仔细听就能分辨出里面的愠意。
听顾沣朗的意思，一定是不会放过肇事者的。
许子凌隔空向他比了个鬼脸。
他一定会保护好小孩的。
厕所一向是事故多发地，许子凌是大课间过去的，在走廊听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在跟朋友讨论什么。
这个人他还算眼熟，是隔壁班的学生。
他长得老实巴交的，背景也非常普通。没什么让许子凌特别记忆的点。
然而路过的时候，许子凌恰好听见一句。
“我当然知道啦，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两家是邻居吗，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果然厕所是是非之地。
什么八卦都能在厕所听到。
“他爸撞人以前是街道有名的赌徒，经常输得底||裤都不剩，要不就是去喝酒，反正是人怨狗嫌弃。”
许子凌就停了脚步，站在旁边听。
这说的很像是晏彻。
有人问：“那车祸那事你知道吗，是怎么回事？”
戴眼镜的瘦猴神气极了，鼻子都快翘到了天上，“当然，我们镇里都知道！”
他弯下腰压低声音：“他爸当天被讨债的追的遍地跑，不注意外加喝了酒的缘故，连自己闯红灯了也不知道，碰到了人家的轿车，被撞了几米高！”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眼镜仔估计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氛围，继续道：“最玄乎的是，那天这小子就在现场，看着他爸被撞，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什么？”有感性的人轻呼出声，她大抵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娇小姐，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面临丧亲却还能这么冷静。
瘦猴摇摇头，两眼瞪得有神，“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他冷静得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很有条理地到医院签了死亡证明，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的事是许子凌不知道的，那时候他已经陷入沉睡了。
那天的车祸很多细节他都不敢回想，他不敢代入想小孩的心情。
瘦猴煞有其事地道：“他爸能手起刀落就杀||人，我怀疑他也带着他爸的劣性基因，就不是个正常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拿一把面无表情地把大家砍了……”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地点头。
有了捧场的观众，戴眼镜的家伙越说越嗨，也越来越过分。
许子凌冷起脸走了过去。
“顾，顾星时……？”
顾星时的家世整个学校无人不晓。
眼睛仔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后来想到顾星时和晏彻的恩怨，便也放下心来。
说不定他的这番贬低还能让顾星时对他刮目相看！
他想得美好，但是许子凌走来后朗声道：
“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规定，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企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或者受到治安管理处罚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1]
？？
这不是顾星时应该拿的剧本啊。
眼睛仔嗫嚅了一下。
许子凌面无表情地问：“你又知道他爸杀||人了？”
他觉得他这招面无表情跟晏彻学得很好，说话时面无表情真的能给人压迫感。
这么多人呢都看着他，眼镜男知道他不能怂，“我妈说的，我们就住在他隔壁。”
“警察都没去呢，你又能空口鉴定了？一张嘴就知道谁谁犯||法了，局里怎么还没收编你这个人才进去？”
眼镜男虚势低吼：“大家都知道，他||妈就是被他爸打死的。那天他爸问他||妈要钱，他||妈不给，他爸就一拳一拳地把人打死了，听说他||妈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钱！”
“他爸三天两头进局子，有时候半死不活地躺在门口，我们住旁边的都看见了的！他爸有时候喝得烂醉，还会打邻居。”
他说着说着，底气渐渐足了，大言不惭道：“说句难听的，他身上也流着他爸的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对我们动手？”
他这声音不小，把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了。
眼镜男旁边的人一脸了然，没有震惊，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事。
许子凌突然升起无力感，三人成虎。
流言蜚语好比锋利的针，比刀伤得还要隐蔽还要深。扎在身上不会流血，却痛彻心扉。
晏彻被孤立想来也有眼镜男的手笔在里面。
许子凌觉得手痒，但还是把揍人的冲动忍下。
“你身上还流着人类的血呢怎么没见你做人事？你说晏彻也会变成他爸爸那样，你有证据吗？我现在见到的晏彻，比你帅气，比你成绩好，比你聪明，比你优秀。倒是你，你在这酸的样子倒是跟他爸爸挺像的。”
“……”
“大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既然所有人都看见他||妈妈被他爸爸打死了，那为什么他爸爸还没被判刑呢？你们一双双眼睛这么多人证在，总能量刑了吧？”
“这……我也只是说说，你这么较真干嘛？”眼镜男畏怯地低声道。
许子凌：“那我可以随便出去说你爸是杀||人||犯吗？”
“……”
几个小弟听到动静都从教室里出来，把眼镜男围住。
见声势越来越大，眼镜男畏惧这些打起架来毫不手软的问题学生。抬步就要走，只说了句“不可理喻”。
语罢一刻也不敢多留，加快步伐回教室。
他虽然死要面子，但是也知道顾星时的家世，是万万不敢惹他的。
小弟们撸起袖子：“老大，别生气了，我们帮你教训那家伙。”
许子凌把他们揪回来：“能用嘴说清楚的就不要动手，不然就变成不占理的一方了。”
连续几天，许子凌和晏彻都零互动。
晏彻和许子凌好像闹了不愉快，这一点坐在后排的小弟看的一清二楚。
李信杭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毕竟只有他知道老大对晏彻的情意。（？
“飞仔，你去跟晏彻说大哥今天的英勇事迹。”
飞仔是他们兄弟里著名的大嘴巴，当说客的本事也是一绝，能者多劳，既然他的嘴皮子溜，那就由他去说。
“是啊是啊，飞仔你去。”
其实在小弟们眼里这关系特别简单，他们一起为晏彻撕过逼，他还跟老大玩得好，那晏彻就等同于他们兄弟。
兄弟之间就要和和气气的，不能闹别扭。
飞仔不是很情愿，他很那家伙不熟，很难聊起来。但是他毕竟肩负着大家的期待和老大的幸福，于是他小声把晏彻叫出来。
晏彻是见过他的，顾星时的小跟班之一。
晏彻不耐烦地顶了下后牙槽，瞳孔锁定在飞仔身上，他的眼型眼白占多，显得很凶狠。
飞仔哆嗦着咽了口唾沫。
……
等他们聊完回来了，大家把飞仔拥在中心。
“他怎么说？”
“说倒是没怎么说，但是脸色慢慢不冷了。”飞仔回忆。
“你确定你把老大的英姿都描述出来了？”
以往发生这种事，老大都是直接上手的，爽是爽了但最后都是他被处分吃闷亏。
哪里发生过毫发无损把人气跑这种操作。
飞仔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然，我保证把老大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绘声绘色地复述出来了！”
还有部分添加而已啦。
但是保证让晏彻知道时哥的英勇事迹！
许子凌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飞仔和晏彻分开，他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上课的时候，晏彻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红笔。
许子凌眨着狗狗眼跟他对视了一眼，晏彻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许子凌：？
晏彻脑子里还回响着飞仔跟他说的话。
——时哥刚刚为你跟别人大干了一架。
——你都不知道你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爱你爱到要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许子凌：我的五十米大刀已经饥可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