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散文 > 怨气复苏 > 第35章

第35章


  街道灯火通明,  家家大开窗门,鸣乐欢奏。酒馆的厚门被砖块抵住打开,里侧灯球旋转,乌泱泱全是人。
  不知谁做了个横幅挂在墙上,  用红色颜料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字:
  为死亡干杯!
  整个小镇的食材酒水都被带到了后厨,  入口置换代币的老人脖子挂着一串稀罕宝石,也洋溢喜气。
  他鼻子嗅动,  在欢快的鼓声中忽然停下动作,  举起手,  扬声说了串听不懂的方言。
  顿时,  所有人停下动作往门口看去。
  “他来了!”
  “是他?”
  “快去!一起去!”
  原住民蜂拥而去,  麦叮咚脚刚踏在酒馆门槛上,  就惊呼一声,  被众人齐力抬了起来。
  天旋地转,  他条件反射后仰脑袋向钟陌执求助。对上那对沉静的暗金眸子,  浑身发麻,  又倏地扭回头,眨眼间就像水波上的孤舟,  摇晃着被抬到酒馆中心。
  彩灯晃的眼睛发酸,  欢呼声中,他无措地又被放在柔软坐垫上,  周围铺满不知名的植物。
  别人可不管他没缓过神,将满满一杯果酒塞到年轻人手心,  随后一人搭着一人的肩膀,绕成个圈,火车般围着他旋转。
  “怎么回事儿?”麦叮咚上身笔直地盘坐,两手端着酒,  茫然地环顾四周。
  鼓手在舞台敲击地更快,灯光闪烁,原住民一齐唱着民谣。即使他听不懂,但其中的愉悦显而易见,麦叮咚不禁漾起笑意。
  无法死亡的怪圈被终结,这些人乐的不行。
  符伏在人群后侧扬起手,指尖挂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用代币换取的东西。
  麦叮咚对她点头,眼底波光流转,笑弯眼高举手臂,模仿怨灵的样子举起杯子。
  哐当几声,几粒冰块忽然飘在水面。
  麦叮咚端着巨大的酒杯,和“小火车”外侧的钟陌执对视。对方懒散坐在靠椅上,双腿岔开,目光比起先前更加灼热。
  他摇了摇手中杯子,对麦叮咚噙笑颔首,率先一饮而尽。
  壶月站在他身后,鸦也再次出现,两人如同鬼魅。
  麦叮咚喉结滑动,紧接着扬起下巴,让冰凉的酒水顺着喉管滑下。
  酒香从舌尖一路辣到胃,每咽一口,人群就呼喊一句,在杯子空了时候,人声鼎沸,陆续散去继续庆祝。
  麦叮咚被一位老人拉起来。
  “低头。”
  胸口一凉,一枚黄澄澄的晶石系着黑线,被套到他的脖子上。
  “不行!”晶石冰凉无比,不难猜它的价值,麦叮咚慌张地要脱下还回去。
  老人摆手,“归你了。”
  毕竟是死而复生的怨灵,对这人温暖的气息还是本能的恐惧,他也不再多说,蹦回了舞台。
  周围闹腾的厉害,先前被咬伤脸的寻宝猎人坐在外侧,所有人都在打量麦叮咚——拥有一只兔子精、被附体抓伤还能安全回来的人。
  “给你你就拿着吧。”谭生撞了麦叮咚一下。
  “可我没做什么。”
  “怨气就是件玄幻的事情。偏偏是你既能吸收宝石、巧合被抓伤、还能活着回来,这也是件玄幻的事情。不论怎样,说到底要是没你,这小镇还得一年一年接待世界各地的猎人、除怨师,做权钱交易、罪犯躲藏的灰色地带。”
  麦叮咚接过酒,澄澈的眸子因为酒精也沁了些水润,他吐了口气,最后点头。
  “能帮到他们就好。”
  “温哥很厌恶炸鬼,你和炸鬼走得近。但也别担心,评比不会被穿小鞋的,这方面他还是公正。”
  麦叮咚吐舌头,“我都忘了评比了。”
  “时巫在休息。”看穿麦叮咚心里没放下的事,谭生凑近一些,主动汇报说:“他好像因为宝石有一些成长,暂时还没缓过来。”
  “没事就好。”
  被骨翼鸟带走时,时巫的眼神叫他发怵。
  视线在酒馆乱转,忽然顿在一个地方。
  一位只着棉麻短裤的年轻男人嘴唇水润,端着酒杯绕过舞动的人群,清秀的面上带笑,俯身讨好地凑在钟陌执耳边,几乎要将胸口凑在对方健壮的胳膊上。
  钟陌执懒散不变,状若随意地往后仰了一些,避开紧紧贴着的胸口。
  谭生顺着视线看过去,了然地哦了一句。
  他模仿男生的模样,娇俏地靠在麦叮咚肩头,捏嗓子说:“俊1,今晚和我鱼水之欢呗。”
  “...”
  麦叮咚跳开。
  “别怕,我是下面的。”谭生自来熟又神经大条,眉飞色舞,就差把上衣脱了模仿,拉住麦叮咚手臂摇晃。
  麦叮咚愣了一下,随手接了杯酒又是一口,好奇问:“什么上面下面。”
  他声音打颤,尽力掩盖心虚。
  和弦和鼓声变快,四周更加闹腾。谭生被撞了一下,他无所谓地让开,咧着嘴从衣兜里掏出个柑橘。
  “看好了。”
  “这是上面。”大拇指竖起,在麦叮咚眼前晃了两下,随后按在柑橘皮上,猛地刺了进去。
  柑橘皮箍住拇指,谭生抬起手,没心没肺地大笑,“这是下面。”
  同样的手势,麦叮咚想起几分钟前,钟陌执盯着柑橘的模样。
  他瞬间懂得其中含义,顿时脸烧红一片。
  似乎被麦叮咚羞赧的模样取悦到,谭生啵地一下拔出手指,随意抿干净上面的甜汁,碰了下麦叮咚的肩膀说:“炸鬼长那样有人去示好也正常。可惜没戏。”
  “谁都看得出来,他就喜欢你。”
  “玩的开心点,神秘的小地方除怨师。”
  他拿起酒杯,几步就消失在跳动的人群里。
  泥塑一样站着的人在酒馆有些突兀,麦叮咚缓缓举起大拇指,瞧了又瞧,随后皱着眉毛摇头,收起拇指又换成食指。
  思忖半晌,中指又竖起和食指并拢。
  好像还是不像。
  “这是什么手势?”少女的声音将麦叮咚拉扯回神。
  麦叮咚迅速收回手,半天解释不出来。只能将手胡乱揣在兜里,迅速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跳舞。”少女眨眼,层叠的裙摆跟随动作摇晃,沙棘果的味道从发丝散发出来。
  麦叮咚本想开口拒绝,想到明日怨灵们就会相约死去,又很难开口说不。
  他犹豫片刻,随后俯身递出袖口,提前抱歉说:“我不太会跳舞的。”
  “我带你!”没料到邀请成功,少女兴奋地捂住嘴,急忙跳过去。怨灵无法直接接触,她只能抓住袖子,把人带到酒桌的外侧。
  酒馆靠墙的一侧,不乏人结伴跳舞。
  麦叮咚小心翼翼地跟随动作,生怕踩了她。
  旋转间,他对上野兽般的注视。那人肃冷淡漠,对边上喋喋不休的年轻男性视而不见,只是抬杯,淡淡咽下烈酒,紧盯舞池中旋转的男女。
  麦叮咚呼吸一滞,烫到一般躲避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舞曲上。
  “你有点喝多了。”少女扬起下巴,盯着麦叮咚微醺的面庞瞧。
  一个旋转,麦叮咚昏眩一下,险些踩到女孩的裙摆。他晃晃脑袋,耳膜被鼓声撞得砰砰响,“是有点晕了。”
  “真好看。”
  “嗯?”被带着又转了个圈,他的尾音被拉拽的长长的。
  “说你真好看!”少女看的出神,“我父亲曾经带我去过平原,你就像那儿的太阳,没那么刺眼,又暖。”
  麦叮咚笑意浓浓,“怎么都说我好看?”
  “曾经”这个词触动神经,想到女孩不知多少年被限制在烈日沙漠中,他心里发闷,翻转手心,递出一朵娇嫩的粉白桃花。
  朦胧灯光下,煞是好看。
  少女激动地接过去,别在耳后。
  不等继续聊,不知哪个人喝多酒站不稳,一屁股撞到麦叮咚的侧腰。
  “唉——”他本就腿根发麻,加上酒精浸染神经,迷糊地跌出舞池,手撑在最外侧的木桌上。
  就跟接力一般,另一个人像是被磁铁吸住控制,两脚崴了后退,把刚站稳的人撅的又趔趄。
  手刚撑上桌面,就又被撞开。
  头越来越晕,反复几次,他膝盖一弯,重心不稳跌坐在一人的脚上,胳膊撑在对方的膝盖上。
  麦叮咚甩甩头抬眼,正巧看到晒得黝黑的胸脯。
  “嗯?”
  他歪头。
  再往上看,熟悉的阴柔面庞。
  年轻男人誓要最后享受一晚,一直绕在钟陌执边上絮叨引诱。他不满地撅嘴,想叫突然出现打扰的人走开,“这人今晚归我。”
  “什么归不归?”微微扭头,麦叮咚吐息发热,看向叫年轻男人垂涎的人。
  黑发金眸,静坐在昏暗之中,手腕随意地搭在桌沿,神色晦暗。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还没缓过来,麦叮咚只觉得坐着的那只脚微抬脚尖,重重压了下他股缝。
  “钟!”他回神,胳膊使劲麻溜跃起,顾不上回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脚下抹油立马开溜。
  腰一紧,跟岩石一般硬的小臂横在腰前,轻易把他揽回去。
  男人的吐息随后喷洒在耳廓,麦叮咚吞咽一下,僵硬地坐在对方大腿上。
  他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牵动臀腿肌肉往前挪。
  “麦麦。”
  “别动了。”浓到呛鼻的酒气熏来,对方浑身硌的人难受,后背被贴的严丝合缝,声音比鼓音低沉的多。
  麦叮咚张张嘴,呆呆看着前方,挺如雕塑。
  “喂,你怎么这样!功臣也不能跟人抢男人啊!”年轻人面色不虞。
  “抢男人?”麦叮咚机械一般转头,整个人都晕的发热。他眼底晕着水雾,声音干涩,“我不要做拇指,也不要做柑橘。”
  年轻人不懂他的胡言乱语,不高兴地想去扒拉他,“先来后到,走开啦。”
  麦叮咚扁着嘴摇头,意思是他做不到。
  对方却理解为不肯走,嚷的更大声。
  怪的是,钟陌执一言不发。
  麦叮咚现在就是庆幸乐音声大,没人听得见这处的吵闹。他扭头看向壶月,用唇语求救。
  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壶月把海藻般的发丝甩在肩后,给了麦叮咚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将鸦一同拉走。
  “还找她呢。”半天不说话的人开口,气压低的吓人,懊恼焦躁地咬住麦叮咚的耳垂,不满地加重力道。
  麦叮咚吃痛,发觉对方的大手已经落在膝盖内侧,用力将他腿掰开。他迟钝的往前倾身,试图躲开。
  “喂——”年轻男人还想说话,被淡淡瞥过一眼,瞬间冰水浇头,心脏骤然缩起,立刻慌乱地逃离。
  手掌摊开肆意摩挲,麦叮咚用力夹紧膝盖,却让那手顺势划到最里侧拢住。
  “沙棘果味道,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开始麦叮咚不满抗议的影响,钟陌执现在说话就爱用疑问句。
  脚跟怎么使劲都逃不开,麦叮咚难耐地趴伏下去,蜷缩起来,不自觉地煽风点火,“嗯,酸里带甜。”
  整个人一颠,他被撞了一下。
  随后下巴被擒住强行拉起,耳边的声音咬牙切齿,“我的味道呢?”
  麦叮咚回忆一下,“很复杂,说不清楚。”
  耳垂被狠狠咬住。
  “你和她跳舞,我现在就想把一切炸毁。”
  酒气扑鼻,把沙棘果味道全部覆盖。麦叮咚一切感官都变得无比迟缓,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别扭吃醋。
  “但你毫不在意有人试图带走我。”
  麦叮咚觉得耳垂变成面团,被牙齿叼住拉的无限长。他费劲地扭头解救它,刚想说话,肚脐眼被冰凉的指头碰上。
  “完全属于我。”掐住被谭生说“怪粉”的东西,钟陌执咬住麦叮咚的后颈肉,“行不行?”
  眼睛忽然瞪大,两人酒味混杂,麦叮咚身体余麻未消,手用力地拍在胸前,“喂!别掐!”
  一双脚站在身前,猝不及防,麦叮咚心脏跳的快蹦出,条件反射前倾身体,遮掩突起的上衣。
  “你一个人喝晕了?”
  是温的声音。
  似乎是看不到钟陌执的存在,麦叮咚松了口气,尽力佯装镇静,扬起下巴带着笑容,“有点,我休息一下。”
  “唔——”
  被掐住扭动了一下,麦叮咚额头瞬间浮出细密的热汗,他浑身都绷起,咬着牙对温说:“怎么了吗?”
  “在芸虹市对你语气重了点,我道歉。”
  温也有些上头,瞥过麦叮咚微颤夹紧,又猛地叉开的腿,没多疑虑,只是别扭地说:“我单纯讨厌炸鬼和弱者,你气息温和,算我识别错误,别介意。”
  “这地方是非多。硬要说的话,这次把怨气源头掐灭,动了总部几个人的蛋糕。”
  麦叮咚压根没听进去,不敢置信地垂首看向腿根处。
  “你不舒服?”温抬起手,想去触碰麦叮咚的额头,对方却像被人向后拉了一把避开,两手无力地捂住嘴,浑身僵硬地瘫坐。
  似是呜咽从指缝泻出,再仔细去听,却什么都没有。
  “到底怎么了?”
  胳膊肘挡在胸前,衣裤莫名凌乱,麦叮咚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
  温拧起眉毛,细细感受,确认边上没有陌生存在。
  只当是年轻人不胜酒力,他不带恶意地嘲笑两声,最后说:“后续也许会有人找你麻烦,及时找我,我会帮你解决。”
  温此时穿的是男装,领口松垮,露出尽是纹身的锁骨。
  他看着麦叮咚胸口的黄色晶石,嘟囔了些什么,随后走直线离开。
  等人走远,麦叮咚才松开紧紧捂住嘴的手,参杂酒气的喘息吐了出来。
  “你怎么这样!”热汗滚下,他鼻音很重。
  太阳穴被重重吻了下,两只作乱的手抽出。
  “还委屈了。”钟陌执掰过麦叮咚的脸颊,炫耀般的举起另只手,朦胧光线下,半流质的东西顺着指腹落下。
  确认麦叮咚注视着,他启唇,将它们咽的一干二净,火气消了一半。
  钟陌执端起杯子咽下酒水,随后鼻尖蹭着麦叮咚后脑勺,确认上边儿没沙棘果味道。
  他抿抿唇,遗憾地说:“不能亲你了。”
  酒馆一直欢庆到深夜。
  即使墙壁厚实,也经受不住大漠夜里的凉意。怨灵倒好说,衣物单薄的人类却难以忍受。
  等外来者走了干净,酒馆零散留了几个人打扫卫生。
  老板打了酒嗝大手一挥,“都回去吧,天亮就能解放了,还打扫做什么。”
  “也是。”
  椅子拉拽开,一人捡起落在桌底的粉色花,好奇地嗅嗅,清香裹杂甜味,他说:“哪来的桃花,好香。”
  鼓手跳下舞台,端详片刻,半开玩笑地说:“荷尔蒙的味道吧。”
  酒精让整个小镇睡得很沉。
  直到烈日再次悬挂在顶上,街道才开始有人影走动。
  麦叮咚本还在沉睡,门忽然被一脚踢开,隔着毯子一人冷不丁扑了上来。
  他瞬间睁眼,惊慌地撑起身子喘气,“谁,谁。”
  “小爷我!”来人抱着毯子一角来回打滚,全当麦叮咚不存在。
  “大鹅!”麦叮咚的惺忪睡意全部消失,他扁着嘴把小孩抱在怀里,带着委屈说:“你没事儿。但你还以为你是个兔子呢,好重!”
  讹兽忽然沉默,落寞地说,“麦。”
  “啊?”
  讹兽不吱声,麦叮咚心缓缓下沉,乱了阵脚,“你还不舒服呢?”
  看麦叮咚急地团团转,讹兽咧嘴大笑,“反正比你这嘴红脖子红的舒服。”
  “...又开始骗人了。”麦叮咚重重摸了把讹兽的辫子,屈腿下床穿鞋,宿醉后头还有些晕。
  讹兽挑眉,“你站那干啥?”
  麦叮咚掀起衣服,顺着流畅的腹部线条向上,视线落在胸口两点上。
  “噗嗤。”讹兽跳到椅子上,快被麦叮咚笑岔气,指着无语说道:“你昨晚喝酒干嘛去了?怎么还带俩沙棘果回来?”
  “沙棘果...”麦叮咚太阳穴直跳,放下衣服去洗漱,嘴里还一直念叨沙棘果。
  收拾完,他拎起桌子上一罐冰可乐,抖顺自己的卫衣,拉开门,“可乐怎么就一瓶了?”
  “小爷休息的这两天喝光了。”
  “还挺馋。”走出门,符伏和许问夏正巧从楼下上来。
  符伏把一袋东西丢给麦叮咚,“代币换的,多亏你一开始换的初始代币,这些都给你了。”
  麦叮咚又把它丢回去,浅笑地摇头,“不好收,你们拿着吧。”
  见他态度坚决,符伏忖量一瞬,还是取出一枚种子塞到麦叮咚手中,“别倔了。和你说个好笑的。”
  “还记得上次你一觉醒来,所有附体全部被清理干净吗?”
  麦叮咚眨眨眼,点头。
  许问夏在指尖绕上红绳,接下去说:“这次,镇上所有沙棘果都没了。”
  “噗——”讹兽前仰后合地笑。
  人都在楼下聚集,作为原住民的怨灵排成两条队伍,等待离开。
  与昨晚的热闹截然不同,此刻的小镇沉默了许多。温换回皮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挂毯下,惬意地吹风扇。
  早上就没见到的钟陌执站在交易所二楼,俯视楼下,剩下一半火气也消失殆尽,破天荒唇角带着笑。
  鸦像毯子一样挂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晃动。
  “什么时候走啊。”他吐出一枚沙棘果,酸的皱脸,“好难吃。”
  “等着。”
  符伏与许问夏没有去往地底矿洞,所以主动申请除怨。她们手上都绕着红绳,坐在简陋的木桌后侧,面容很快就有了倦意。
  被触碰的怨灵身体逸散焦臭味,平静地等待身体完全透明。
  “需要帮忙吗?”麦叮咚悄悄凑在符伏耳边问她。
  “没事的。”
  “我需要帮忙!”女孩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静,她双手握拳摆在胸口,商量道:“我很想告诉爸爸,他女儿过的很好。”
  “可以不可以?”自知要求有些过分,她声音渐渐变低。
  啪——
  一支笔被拍在桌上,麦叮咚挠挠耳朵,“为什么不可以?”
  “写地址吧,如果你爸爸还没搬家的话。”
  “谢谢!”
  他俯下身,安静等待女孩写完。光线擦过侧脸,整个人都温柔的厉害。
  壶月单手托腮,两眼滴溜溜地看向主上。
  果然,开窍了的男人,目光灼热的毫不遮掩。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力所能及的事情麦叮咚都以个人名义应下来,事情倒也不难,多是出去以后给家人打个电话。
  队伍越来越短,最后一个是位白发老人。
  他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指名道姓要交给麦叮咚。
  “拿着拿着。”老人伸手被符伏按住,渐渐透明,得意洋洋地说:“都是些有趣的事情,收藏这些不吃亏。”
  他说的没错,羊皮纸规整地记录着,这延续多年的怨灵世界的奇闻异事。
  只是——
  最后一条日期写着今天。
  事件写着:庆祝死亡,以及所有沙棘果凭空消失。
  麦叮咚无奈地笑笑,认真将羊皮纸收好揣入兜里。
  随着最后一位老人消失,这座沙漠中的小城永远陷入死亡。
  风沙拂过,卷动街道上横躺的酒杯果皮,再也没有极阴之处的宝石产出。
  当众人踏上沙丘,再次转身时候,温度极高的黄沙之上,建筑在视线中扭曲,最终倒映出湛蓝的的天空,瞧着是片海。
  “走咯。”温无所谓地转身,找到来时的方向,直奔越野车走去。
  麦叮咚吐了口气,带上兜帽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你去哪里?”他没去看钟陌执的脸,只是盯着失而复得的影子问道。
  熟悉的答案被丢过来。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你不去除怨?你是炸鬼。”眼睛迷了沙子,麦叮咚揉了两下。
  沙漠一望无际。
  对方从容说:“壶月和鸦会去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你能找到它吗。”那个被巨石压扁、假冒写信人的怪人。
  “也许。”
  到了机场,符伏和许问夏分别给了麦叮咚一个礼貌的拥抱。
  符伏吸吸鼻子,“还会再见。”
  “还会再见的。”
  返程的路途依旧遥远,时巫一言不发,反应也十分迟缓。倒了芸虹市后,他直奔陆世延那里而去。
  而麦叮咚带着讹兽和钟陌执回到书店。
  傍晚的书店灯光明亮,阿吉坐在店里收拾东西。门口却有不速之客。
  陈警官转过身,对麦叮咚颔首,“你回来了。”
  “有些事情需要问你,上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