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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苗疆往事(三)


  齐笙闻言呆滞了片刻,爱过一个人似乎他从未感受过……
  “夏儿,你可知道哥哥要走了,回到燕阴,君上摒除内乱,稳固朝纲,我和母亲再也不会被排挤。你可愿同我一道回去?我向姨母说,带你回去,你便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了……”齐笙猛地攥住夏姬的手,眸光氤氲。
  夏姬倒退一步,猛地挣脱齐笙的手:“哥哥说的什么胡话,那些少时之言,怎可当真,况且我已有了苍梧的骨肉,我怕是再也离不开苗疆了。”她目光柔和,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有幼小的种子发芽。
  齐笙面色苍白,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手任由夏姬放到她的长发上。
  “哥哥再给我挽最后一次发髻吧,我怕此后再没有这等机会,日后有了孩儿我会让他同我一般待你,你说好不好哥哥。”声音甜甜的,一如她往日般天真无邪……
  齐笙满目苦涩,却也无可奈,只得帮她轻挽发髻,簪了些芝兰、茉莉花。酩酊默坐,天然妩媚。
  鞭炮齐鸣,唢呐铜锣,苗疆举国升腾,郡主大婚,普天同庆。
  齐笙拉紧缰绳,凝望着偌大的苗疆城,眼眶泛红,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他一鞭抽打在马臀上,奔向山脚。
  迎面而来的雾气,湿漉漉打在他的脸上,化作水滴,像是一串串滚落的热泪。跟上浩浩汤汤的大队,赶往燕阴城。
  那个阔别多年,齐国心脏之所。
  齐笙回到燕阴,老齐王欢喜不已,说亏待他们母子二人,硬着是破天荒的为他母子二人举办夜宴。也不枉他母子二人这些年在母族寄居,总算是苦尽甘来。
  夜宴上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女们扭动着妩媚的腰肢,薄纱轻拂,令人眼花缭乱。
  齐笙与周围的大臣们寒暄几句,便自顾自的饮酒。终是见到他的哥哥和弟弟们,最为年长的是公子歇,由于是嫡长子已经封为太子,齐国未来的储君。
  他的眉眼依稀与父王有几分相似,一股霸气凌然。三哥公子隆,年龄与自己仅仅相差几个月,看着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至于五弟公子舒仍是少年模样,容貌殊绝,震慑人心。深得父王的宠爱,为人在燕阴有小霸王的称号。
  相国苏青裴,玉虚仙君大弟子,剑技一流,着一身月白长缕,飘飘若仙。不经意间,四目相对,苏青裴微微颔首。
  侍人迈着小碎步奔到老齐王面前,附和在他耳旁低语几句。老齐王本笑逐颜开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父王……新弟弟……在那里……嗝……”一人蹒跚闯入殿中,左摇右晃,侍人争先恐后的搀扶着他。
  “二弟,你怎又喝多了?”齐歇慌忙起身,呵斥酒鬼。原这步子都站不稳的人便是,二皇子齐长琴,风流纨绔,潘安宋玉之辈莫若能比。
  齐长琴伸手在半空中扑腾两下。“这不是四弟归来……嗝……前来道贺。”他步伐凌乱,痴痴的笑着,一旁的大臣窃窃私语。
  “二皇子如此不识体统,真是大齐之哀……”轻飘飘传入一旁早就脸色黝黑的老齐王耳中。顿时怒火中烧。
  “逆子,真是逆子,来人将来二皇子拖出去醒醒酒……”老齐王袖口一甩,大声叱诧。说罢一阵剧烈猛咳,像是一座大山轰然倒塌,一旁的嫔妃侍人乱做一团。
  一场夜宴,被搅和的不欢而散。
  齐笙的视线始终,始终离不开那湖色缎衫的二皇子,二皇子被拖到御花园,意识涣散,嘴巴还是嘟囔个不停。齐笙躲在一株石榴花后,密切注视。
  侍卫将他架在十字木架上绑着,另一侍卫提着一桶水,看来是来执行齐王的命令。
  “二皇子,多有得罪了,我等也是受君上命令,切莫怪罪。”
  为首的侍卫,对着瘫醉如泥的齐长琴抱拳,随即顺势就朝他脸上淋上一瓢冰水。齐长琴打了一个冷颤,顿时清醒大半。
  “真冷……侍卫大哥辛苦了……这么晚了还要执行命令……”预想中清朗声音,齐长琴嬉皮笑脸,毫无皇子的架子。
  侍卫们一脑门子汗,这二皇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纨绔子弟,别的王子在齐王面前都争着抢着的表现,他倒好顶着风头犯错,惹得君上龙颜震怒,一场夜宴也不欢而散。
  “殿下,您这是回寝宫你?还是要去哪?”侍卫们意思意思惩戒完,毕恭毕敬询问长琴的意思。
  长琴却勾起唇角,半晌徐徐道。“诸位辛苦了,我见今日月色优美,信步御花园,晚些回去,诸位要职在身,不再叨扰。”
  齐笙狐疑,抬头望天,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那里见什么月亮,这二哥信口胡诌的本领,和小时候一般无二。
  侍卫们虽心有怀疑,不知二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悻悻离去。
  侍卫们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周围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对面的草丛中蹿出一人,着月白色长褛,腰间悬着一把精致的剑,面如满月,淡若凌云。他脱掉自己的外衫包裹在齐长琴身上。
  “这人……”齐笙看那人身段,有几分眼熟。
  “青裴,你终是肯搭理我了吗?”齐长琴目光灼灼,虎狼一般盯着苏青裴,顺势将人搂入怀中。苏青裴有些窘迫,想要正推,却被他死死的握紧窄腰。
  “殿下是何苦,为何饮酒作践自己,你明明答应我日后不再花天酒地,不再惹君上生气,可是你看看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斑斑劣迹。”苏青裴大声质问道,白皙的面颊,因震怒染上粉色,更添卓越风情。
  齐长琴微闭双眸,轻靠近苏青裴,兰泽微香,比起那些胭脂水粉味不知好闻多少倍,不觉搂着更紧。
  苏青裴皱眉,隐隐不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殿下,不可再这般造次下去,枉费我和君上的一片苦心……”齐长琴用扇子抵在苏青裴唇边。
  他眼眸微漾,半晌缓缓道:“你是我何人,竟管的如此之宽。你可知能降服我者唯独我的内人。你知晓我的心事,不若从了我,日后任由你百般责骂,叫我往西我不往东,如何?我的好青裴。”
  他这话说的赤裸,也符合他的性子,但凡自己看上的人,从不拖泥带水,必要安置在身边宠爱一番。
  齐笙在一旁听的头皮发麻,原二哥喜欢的竟然是男的,那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宵想,成为泡影。
  苏青裴面色清冷,依旧是一副冷脸,从身侧拔出易水剑抵着长琴的顶部。
  “休要再折煞我,我非你那些优伶男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劝你适当与我保持距离,不然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苏青裴好歹是大齐相国,怎得甘愿雌伏纨绔二皇子身下。
  “阿嚏——”齐长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鼻翼红红的,苏青裴这才想起,方才长琴身上被泼了冰水,二人就为了那些有的没的拌嘴,吹了半天风,也不知受了风寒没有。
  长琴看出苏青裴的担忧,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道:“青裴,你便是一剑杀死我,也难改我对你倾慕之心,我知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带大恒儿,况且我也喜欢那个小胖子——”苏青裴闻言,手微微颤抖,谁料竟不小心划破长琴的脖颈。
  易水剑出鞘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伤口顿时涌现鲜血,濡染了长琴瀚海接天,宝蓝色的袍子。
  易水剑落地,他担心的查看长琴脖颈上的伤口,险些哭出来,齐长琴坏笑一把将他抱起,大步走向自己的寝宫,再也不让这人挣脱开来。苏青裴自知理亏,也不再挣脱,任由长琴一意孤行将自己抱入行宫。
  齐笙觉得前所未有的失落,原二哥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他痛苦的难以呼吸,捂着胸口扶着石榴树。
  即使是自己回到燕阴,此事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齐笙摸着黑回到寝宫,脑子里一片凌乱,浑浑噩噩的睡去。
  先是夏姬再是风流纨绔的二哥……日后凡是亲近自己的人终将离自己而去……
  齐笙伤心欲绝望,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眼角尤挂泪痕,簌簌不止。
  回到燕阴本是一件喜事,谁知他那兄弟皆自立门户,自己十几年不与他们往来,平日在宫中虽有照面,但大多只是点头问好,再无过深交往。
  心中更是郁闷异常,谁知过了数日,眼睛日益模糊,平日看书越来越吃力,差了大夫诊治,说是小翳;
  大夫劝阻齐笙多出去走走,排遣心中抑郁,勿要看书劳心废神。
  齐笙却不以为意,越来越淡漠人情世故,偌大的王宫,便只他一人孤零零的。
  几日后眼疾加剧,眼泪簌簌不止;翳渐大,不日竟如铜钱般大小;
  右眼呈现陀螺花纹,王宫御医皆束手无措,此病药石无医。
  眼不明,日夜昏暗,不能阅读典籍,内心抑郁不得排遣,更是苦闷异常。
  齐王闻言心生怜爱,听闻《光明经》能解除厄运。便邀请光禄寺主持了空大师,持一卷,带领众弟子请人诵读。
  齐笙初烦躁不安,思绪万千。久而久之,沉下心来,渐渐接受了失明的事实。
  期间齐长琴亦来探望过他,送来名贵药材,衣穿用度,体贴不已。齐笙只是静默,心亦如死灰。既非是自己得到的,也不愿强求得来。
  一日更深漏定,月穿白纱,齐笙正襟危坐在床前,捻珠暗诵心诀。
  忽闻左目中小语如蝇,一人声音阴恻恻道:“终日黑漆漆的,愁死人了!”声音稚嫩异常,似童子般。
  齐笙一身冷汗,不敢乱动。这时有目中有人柔声道:“阿二若是是觉得无聊,可同哥哥一并遨游,这些时日却有些闷气。”
  齐笙大脑飞转,原不是自己幻听,但亦不敢有所举动,生怕惊扰那两个不知是甚的生物。
  渐渐觉得两鼻,蠕蠕作痒,似有物出。齐笙奇痒难忍,阿嚏一声,只听有两人异口同声哎呦一声,鼻似有物出。他吓得心惊胆战,串珠骨碌碌滚落一地,惊动了在外的宫女。
  “殿下,出了什么事?”
  齐笙抓住宫女的臂膀,质问道:“你们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两个孩童大小,我发方才隐约听到房内有人说话的声音。”宫女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殿下,我等一直守在门外,未曾看到什么人接近您的寝宫,殿下这几日怕是没有睡好,待奴婢熬些安神汤药减轻焦虑。”
  年长的姑姑安慰道,四皇子自从患了眼疾,经常患得患失。半夜惊梦,也是常有。细心服侍齐笙入睡,一众人等才退出寝宫。
  齐笙惴惴不安,生怕再听到那两小儿的声音……谁知耳旁又听见希希簌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