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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天,  苏赫勒亲自押送六门火炮赶到。和上次一样,  秦正轩、容惠陪同韩澈去往旷野进行验收。佟雅萍自然也来了浩城,喜滋滋地与自己的好友和姐姐重逢了。
  姐妹俩没再抱头痛哭。佟雅萍兴奋得像只出笼的鸟儿,拉着佟雅蘅和方巧菡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阵。用过午饭,突然来了兴致,  说要在城里走走。
  “四姐啊,  ”佟雅萍热心地道,  “你还没好好地逛过浩城吧?天天围着姐夫转,上次又一直让我缠着。你平时也没机会,  今儿索性放松放松嘛。”
  佟雅蘅却是恹恹地提不起兴致,  “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京城那样热闹,  我哪里没有去过......”
  “哎呀,四姐你真死性。”佟雅萍摇着佟雅蘅的手,“这里和京城不同,  别有一番风情呢!再说,  你趁机买些吃的用的带回营地去,  不是更好?也替姐夫买一些。”
  佟雅蘅犹豫了。其实她是没有心情逛街。韩澈这次本不让她跟来,  但她一想到韩澈要住在秦家,  哪里坐得住。
  方巧菡在刻意与韩澈拉开距离。她不再陪秦正轩去接炮车,尽量与韩澈少接触。全天都窝在家里,并且只在内院里待着,履行的是当家主母的职责。韩澈夫妻来住,她带领丫头们准备茶饭,  将客房收拾得十分整洁舒适。她和佟雅蘅之间发生过那些事,已没什么情谊可言,前一晚见了佟雅蘅,只是礼貌地问候几句,空闲的时候,就在自己房里做针线。
  可越是这样,佟雅蘅越不放心。如果她没有跟来,方巧菡会怎样呢?秦正轩与韩澈拜过同一个师父,虽然曾经对立,现在为了共同的目的又走近了。既然住在一起,必要的时候,方巧菡还能不陪着说说话,那就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且不说方巧菡面对旧日夫婿心里什么感受,韩澈的心,那可是至少有一半都装着这个女子啊。
  所以,现在方巧菡这样做,大概也是因为她在这里吧......
  佟雅蘅常常不自觉地陷入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里,根本没有买东西的欲.望。
  “四姐。”佟雅萍像儿时一样撅起嘴,“人家一心想喊你一道出去吃吃玩玩,你怎么不领妹子的情。下次咱们姐妹见面,还不知道要多久以后。”
  妹妹一撒娇,佟雅蘅习惯地妥协了:“得了,姐姐听你的。唉,拿你没办法!多大的人了,还装小孩子,没羞。”
  佟雅萍得意地说,“谁叫你是我姐姐呢!嘿嘿。四姐最好啦。”
  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姐姐。跟着姐夫吃苦受累,形容憔悴还精神恍惚的,她都看不下去了,这种日子几时到头啊?她拖着佟雅蘅出门,是想要大肆采买,都送给姐姐,让她在营地上的生活不那么清苦,反正坐船回营地不过一天的功夫。
  佟雅蘅换衣裳去了,佟雅萍对方巧菡说:“巧菡,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饭后有些困呢。”方巧菡笑着摇头,“你们一家子骨肉,姐儿俩在一起,好好说说私密话儿......噢,对了,等我一下。”
  她回房,取了两只鼓鼓的荷包拿给佟雅萍:“你粗枝大叶的,没带咱们这儿的钱钞,对不对?”
  “哈哈!”佟雅萍吐了吐舌头,讪笑道,“我还真没想这么细。在宫里都是随行的女官照顾,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现在没带来,竟不习惯了。”
  “咦?我该没记错,似乎你在京城的时候也这样啊,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讨厌!”佟雅蘅打开荷包,见一只塞满折好的簇新银票,另一只放的都是散碎银两,笑眯眯地说:“巧菡,谢谢你哦。等你去乌斯古,我要……”
  “谢就不必了,我直接让轩哥哥从买火炮的银子里扣。”方巧菡开玩笑般地说。
  “啧啧,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奸猾的秦公子,自己也变得奸猾了。”
  “哪有,我家轩哥哥那么质朴憨厚、木讷老实。”
  “......”
  苏赫勒和秦正轩带来的侍卫都去验收场随扈了,方巧菡不放心姐妹俩单独出门,将家里的护院拨了一半跟着。临走,再三叮嘱早些回来。
  “记着啊,银子就那么多,别妄想把整条街的铺子都搬空。”
  “知道啦!”佟雅萍已上了马车,从车窗里挥手,“那我们走了。巧菡,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好!”
  ……
  姐妹俩尽情采购,买了一马车的东西,兴冲冲地赶回。快到秦家所在的巷子口,马车停住了。
  “怎么了?”佟雅萍下了马车,纳闷地盯着周围乱跑的人。
  都是百姓,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抱着瓦盆,匆匆朝巷子里跑,嘴里喊:“走水了!”巷内十几丈远的地方,有一株粗大的乌桕树,灰黑浓烟正从树后的宅子飘出。
  “那是秦家!”佟雅萍猛然醒悟,大惊失色。
  “是咱们家走了水!”跟随马车的护院们大喊,不少人随着着人流冲了过去,佟雅萍急忙也跟过去,佟雅蘅一把抓住:“萍儿别去,危险!”
  “巧菡在里面!”佟雅萍急出了泪,“她说身子疲倦想要睡觉的......”
  如果着火的是秦家,大家惊慌失措地逃命,谁能顾得上主母?巧菡刚好在睡觉,跑都跑不出来!
  “也许、也许不是他们家呢......”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姐妹俩回头,见到了喷着白沫的大黑马豹子,它驮着的主人,正是脸色苍白、双目猩红的秦正轩。
  秦正轩一眼看见路边的自家马车和佟家姐妹,猛一勒缰绳跳下马,哑声喊着“巧菡”,奔过去就掀车帘。
  “秦公子,她不在车里。”佟雅萍含泪走到他身边,“我和姐姐出门,她说累,在家歇息了。我们也才刚回来。你是得了信儿赶回来的?”
  秦正轩看一眼佟雅萍,并不答话,忽地纵身跃起跳过人群,直奔冒着浓烟的房子。
  随后赶到的苏赫勒也下了马,见了妻子,如释重负,一下子拉进怀里:“亲爱的,谢天谢地你没事。”
  “可是,巧菡还没出来!”佟雅萍放声大哭,“呜呜呜,我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拽去呢,都怪我……”
  苏赫勒早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了,拿黏腻腻的手掌替佟雅萍抹泪,一面哄着,“别哭了亲爱的,我过去看一看,也许秦夫人后来为了别的事出去了呢。”
  在妹妹的抽泣声中,佟雅蘅僵直着身子,慢慢走向自己的丈夫。
  韩澈已从踏雪上下来了。有百姓从他身边跑过,撞得他一个踉跄,弁帽被撞歪,挡住了眼睛。他抬手去正了正,兀自直直地盯着秦正轩离去的方向。他是与秦正轩并辔而行的,脸色比秦正轩好不到哪里去。
  佟雅蘅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替韩澈将帽子戴正了,转而去摸他的手,冷得像冰。
  “谨之,”她扯住丈夫的衣襟,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你该明白,你不能过去。那可是别人的妻子......”
  韩澈看她一眼,胸膛急剧起伏。他欲甩开佟雅蘅的手,被她死死地抓住。
  “你不能!”她哭道,“他们家那么多下人,已都去救火了!谨之,你是将军啊,你要有个好歹,谁领兵打仗?你来浩城是做什么的,难道忘记了吗?!”
  身后有沉重的奔跑声,接着是哗啦哗啦的浇水声。两个渚篾侍从,每人提着一只不知从哪找的木桶,正从头到脚地朝苏赫勒身上泼,苏赫勒抹一把脸上的水,用渚篾语叽叽咕咕地对他俩吩咐着什么,语气紧急。话说完,两个侍从也将自己浇透了,主仆三人大踏步地朝秦家跑。
  “雅蘅,”韩澈猛地甩开佟雅蘅的手,“这场仗要想打赢,秦大人是最大的助力,况且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能见死不救!”
  “谨之!”
  佟雅蘅被推得向后倒,韩澈忙伸手搀扶,佟雅蘅趁势抱紧他的腰。
  “不行!就是不行!”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我不能让你出事。你对咱们家、对咱们的国家,都太重要了!你要是把这些统统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地去救一个......除非,你先把我掐死!”
  韩澈听着怀里妻子哭诉,心里一痛。他是主将,他不能受伤,这会影响士气。他来浩城,是要带着六门弗朗克火炮回去的。水火无情,他的妻子生怕他丢命,她这样想太正常不过,他怎能责怪她。
  此外,雅蘅用的字眼,让他想起了痛心疾首的过去......
  掐死。绮璇,就是他掐死的!同样也是在浩城!
  “雅蘅,你别这样。”韩澈叹道,“你看百姓们都去帮忙,连苏赫勒都去了,哦,我刚才看见雅萍也冲进去了。”
  佟雅蘅抬起了头:“什么?胡闹,这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
  “好了好了,我就是去看看情况。”韩澈放柔了语气,“放心,我会注意的,我心里有数,不会叫自己受伤。”说着就去拨她的手臂。
  “不行!”
  佟雅蘅死活不放开。满脑子想的都是韩澈抱着昏迷不醒的方巧菡走出来的样子。如果那一幕让她看见……她还不如死了。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韩澈抬起头,乌桕树后冲出来一些人,都灰头泥脸的,似乎是秦家下人。再仔细瞧,没有那个他希望看到的人。
  “谨之,还是先别去。且问问看吧。”
  佟雅蘅抓住韩澈的手腕,对着一个老妇高喊,“郭妈妈!这里。”
  老妇姓郭,是秦正轩在当地找的下人,无儿无女,老伴儿也死了。她做得一手好吃食,方巧菡怜她孤苦伶仃,征得她同意,直接收到自己身边服侍。
  郭婆子跑了过来,披头散发,两眼发红,额上还沾着黑灰,对韩澈一福身:“将军!”
  佟雅蘅没有注意她声音中的激动,还以为是死里逃生吓的,只问道:“里面怎样了?好好的怎会走水?”
  “老奴不知道哇!”郭婆子哭着说,“老奴是奶奶房里的,走水的时候正在厨房给奶奶做点心,浓烟冒进来,老奴被烟熏昏过去了。”
  韩澈问:“你们奶奶救出来没有?”
  郭婆子摇头:“奶奶一直都在睡觉,她近来都这样,一睡睡一下午,睡得特别沉。”她还要说什么,想想又住了口。
  “小鹊、小柔!”佟雅蘅在人群中发现了方巧菡的两个贴身丫头,急忙唤过来,“没事了?你们主子呢?”
  郭婆子满怀希翼地迎过去。两个丫头也是头发乱蓬蓬的,小鹊拉着小柔的手,哭得满脸泥灰,“呜呜呜,主子、主子……不见了!”
  “啊?那她是不是……”
  小鹊猛烈地摇头:“火是从前院烧起来的,一下子就蔓延到整个院子,大家都忙着救火,奴婢二人急忙去喊主子起来。正晃着她,忽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秦爷,主子已经不在床上……”声音哽咽,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韩澈大力抓住小鹊肩膀:“你是说,后院没被烧着?”
  “是、是啊,三进的院子呢。呜呜呜,真怕主子是被什么人掳走了!刚才听救火的百姓说,火起之前,有长得像北冽鞑子的人出没……”
  “什么?!”
  郭婆子听到这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又是他们!奶奶她,还怀着、怀着……”
  韩澈身子一震,佟雅蘅吃惊地说:“真的?没听她说起啊。”
  “奶奶不让说。她迷信得很,非要等三个月过后胎坐稳了才公开。现在是只有秦爷和我们几个知道。”
  “郭妈妈,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爷还在找呢。”小鹊和小柔说着,都蹲下.身,试图扶郭婆子起来,老仆泪流满面,腿脚俱软。
  “但愿如此。可要是真的……那我老婆子可就连着两回碰到这样的事了。十二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十二年前?”佟雅蘅愣了。
  “夫人,老奴说了,您千万别恼。当年的韩将军夫人,也是……殒命于此……不是这些万恶的骚鞑子,那位夫人怎会死?”
  韩澈的双手剧烈地颤抖。
  郭婆子还在感慨万千,说得颠三倒四,“那时营里缺人,老奴的丈夫被叫去营里做饭,老奴跟着在厨下帮佣,将军夫人也在,一来二去的,便和老奴熟识起来。她手脚勤快,为人极和气,真真是半点架子也没有的。”
  韩澈咬紧牙关,用力甩开佟雅蘅,大踏步地向秦家走去。佟雅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身后的唏嘘感叹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虽然极轻,韩澈却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那位夫人后来也是发现有了身孕,喜欢得什么似的,就和现在这奶奶一样。巧啊,她也说过三个月以后再告诉旁人的话。不过营里除了她就老奴一个女子,她便只悄悄告诉了老奴。唉!老奴常觉得,这两个人行事说话有些像呢……”
  “谨之!”佟雅蘅惊呼。
  韩澈已走到乌桕树下,却扑通一声直直倒地,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汩汩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