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金锋拿出了筒子钱里掏出来的那枚银币放在桌上。
“漳州军饷!”
覃允华不由得失声叫出声来。
“南明银币!!!”
急匆匆火燎燎的覃允华赶紧戴上手套,将银币捧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拿起游标卡尺把银币的尺寸记录,称重。
跟着就叫小廖拿平板过来,点开资料图对比之后,戴上高倍眼镜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十分钟就过去了。
这时候,门口两个人的身影闪入金锋眼帘。
金锋不慌不忙又从包里摸出水仙盆放桌上。
轻敲桌面,说了句就这两件东西,覃馆长慢慢看着,我去办点事。
这个点,草堂古玩城里的游客基本都找地方休息吃饭了,好些个店铺也在准备关门。
昨天宿醉到现在还没吃东西,金锋叫了碗担担面打包,转过头来,金锋停住了脚步。
刚才在銭莊碰见的两个人正蹲在人行道边。
“六叔,你说他们咋个都说是假的喃?”
“不可能是假的撒。我们亲自从……”
老头冷冷叫了声闭嘴。
中年人面露不爽的表情,却又无可奈何,恨恨的砸巴着廉价的天下秀。
“六叔,那你说咋整?”
“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再卖不出去,明天连烟都抽不起了。”
“今晚上还是只有睡公园哦。”
“要不,明天就回去嘛。东西留到以后卖。”
“回去把屋头的猪卖了,再借点,应该就够幺妹的学费。生活费另外想办法。”
中年人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老头却是一言不发,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临到烟嘴还死命的吸了一口才把烟蒂丢掉。
慢慢站起身,老头似乎有了决定,沉声说道:“大娃回家。赶末班车。”
老头转过身来,金锋正正迎上去,正正撞到一起。
担担面洒了一地,红亮亮的油泼在金锋的衣服上,肥腻腻的肥肠大半倒在老头裤子上。
老头慌了,急忙给金锋说对不起,双手左摸右摸,想要找东西给金锋擦衣服。
金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事,弯下腰捡起一枚西王赏功钱递还给老头。
“咦!?”
“西王赏功钱!?”
临到递到老头手里,金锋的手却是收了回来。
正反面看了看,金锋沉着脸叫道:“怎么清理的这玩意?是不是用钢丝球刷了?”
这话一出,六叔跟大娃均都愣了,再互相一看,露出一抹异样。
“嗳兄弟,不是,老板,你咋晓得我们用钢丝球刷的?”
“你……你是收钱币的老板啊?”
金锋没说话,而是掏出烟给两个人,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手里的银币。
“你们要卖?”
“卖卖卖,卖撒。来这就是卖这个的?”
“对了,这还有一个。这个干净,我们没用钢丝球刷。”
金锋不动声色接过另外一枚银币,又看了看,指指面馆说道。
“饿了。我再去喊碗面。你们吃没?”
六叔跟大娃相互推辞着,嘴里却吞咽着口水。
小吃车摊那里叫了三碗面,三个人蹲在杨柳树下呼啦呼啦的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人的打扮都是民工,完全不引人注意。
聊了一会,金锋突然淡淡说了一句话。
“你们那里这几天水大不?”
“大得很哦,水库天天泄洪。我六叔去了年纪,差点起不来啰。”
大娃没心没肺应声而答,六叔的手却是变得僵硬如铁。
金锋嘴角一撇,大口吃完面,点上烟,静静的不说话。
大娃还兀自吃得欢实,身边的六叔却是放下了纸碗。
“吃饱没?没饱再去买两碗。”
大娃双眼放光,嗯嗯点头,接过金锋的钱再去买面。
金锋歪着脑袋,看了看身子僵硬的六叔,两枚银币在手指缝里钻来钻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嘴里点燃两支烟,一支烟递给六叔。
“水性不错。小时候练过吧。”
六叔沉寂不说话,更不敢去接烟。
金锋淡淡说道:“你的喉咙管跟别人不一样,有人教你练过特殊的闭气。”
“你和大娃的听力也有问题,耳膜打小就戳破了。”
“这样,才能潜得更深。”
“蛤蟆喉,水鬼耳。”
“下九流里的捞尸匠。”
“我说的,对不对?”
六叔猛地抬起头来,手一抖,纸碗掉了下去,汤水倒在六叔的皮鞋上。
“还有你的皮鞋。沾了一点泥沙。这种泥沙,只有在江底才有。”
六叔身体一软,突地双膝就要下跪,金锋一把拎住六叔衣领摁回原位。
“你年纪大,跪我,我会折寿。”
六叔抬起头望向金锋,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金锋将烟递到六叔嘴边,六叔颤抖的拿着放到嘴里,嘴角都在抽搐不停。
金锋蹲在六叔身边,轻声问道:“家里还有谁?”
六叔低着头,轻声回应:“就一个孙女,上大一。跟我们一起来的,等钱报名。”
“哪个学校?”
“蜀大。牙科。”
金锋低着头,嗯了声:“牙科不错。未来光明,年薪至少二十万。”
0057 火石红泥鳅背支钉烧大开门
六叔低声说道:“她是今年我们那儿的女状元。牙科好是好,学费也高。”
“捞尸匠到大娃这辈就绝种了。”
“我人老了挣不到钱,没得法了,就会点水。”
“你既然晓得了,要咋样随你。但不要给我孙女晓得。”
“她以后还要见人。”
说完这话,六叔深了一口烟,忽然间爆咳,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令人心悸。
金锋长长吸了半截烟,将烟头甩一边,站起身来。
“东西在哪?”
六叔浑身抖着,慢慢站起来,金锋摸出两张钱,冷冷说道。
“出门往左,肖妈自助火锅,在那等我。”
遇见六叔和大娃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再回銭莊的时候,店子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
除了覃允华和小廖外,店子里还多了一个人。
金锋这一去就是大半钟头,让覃允华急得不得了,见了金锋二话不说,拉着金锋的手,急切的叫道。
“哎呀,金锋你去哪儿了?都快急死我了。”
“这水仙盆哪来的?还有这漳州军饷,你从哪儿弄的?”
金锋早已把手闪开,解释了两句。
覃允华埋怨起来,说什么要吃饭叫个外卖,让他们送一桌就来不就完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给金锋介绍起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对面这人是覃允华的大学同学董志勤。
身材魁梧,虽然六十多岁了,但却是保养得很好,戴着副无边框树脂眼镜,看上去年轻不说,气质也颇为儒雅。
董志勤来头不小。
覃允华已经退休享清福,而董志勤还在坚守一线,现任文物大省中洲省博馆长,还兼着文物局分管领导。在行内很有几分能量。
董志勤笑着跟金锋握手的时候,也在观察金锋。
金锋的穿着普通,身上还有不少油渍,但那股子气质和眼睛里那股子气势却是令人惊讶。
一般的民间藏友和玩家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见到知名的专家特别恭敬,要嘛就特别的激动。
而金锋却全然不是。
见到自己,金锋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甚至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些淡淡的不屑。
这让董志勤很是惊奇。
一番介绍,金锋知道了董志勤是来找覃允华,两个人应邀要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