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个机构里的人,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都在里边关着。
请了老太太进了屋,曾子墨泡上上好的信阳毛尖,金锋则慢吞吞的走到一边打开包包取出工具开始拆卸金童子。
老太太坐在旁边,一边优雅的品着香茗,一边抽着细支的香烟,一边打量厢房里挂着的那些字画。
曾子墨惊奇的发现,老太太似乎很懂书画的样子。
随后大神兽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现象。
那就是,老太太对这满屋子的名人字画完全就不屑一顾。
这里边,可都是近现代一帮子国宝级大师的字画呀。
还有,老太太对柜子里摆着的那些个文房四宝都不带多看一眼。
这些文房四宝,可都是宫里边的东西,溥仪用过的。
最恐怖的,摆在老太太旁边的那套茶具,那可是嘉庆时候的物件。算是相当的好了。
而在老太太眼里,这套茶具就跟普通茶盏完全没两样。
这一刻,曾子墨暗地里惊讶,更是涌起阵阵的不解。
那时候她们家早就没落了呀。怎么还这么牛?
好奇心和其他心理的驱使让曾子墨有些意动,起了身去到了会议桌上,开了一个箱子。
这,是金锋从考斯特车上拿下来的其中一个箱子。
先取出了一个乾隆御用的鼻烟壶出来走到老太太跟前轻声询问。老太太眼皮垂着完全都不看。
曾子墨这下有些不服气了。
自己未婚夫的收藏竟然被人看不起,这让曾子墨莫名其妙的就来了一股子的气。
鼻烟壶看不上,行。这个总够分量了吧。
当即,曾子墨就把杏林春燕小碗揪出来。
那老太太,随眼一瞄,鼻子里随意的嗯了一声便自没了下文。
曾子墨愣住了。
这只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可是价值一亿半呀。这还是十四年的价格。
她有这么牛吗?
有些小生气的曾子墨小心翼翼放下杏林春燕,捧起另外一个盒子到了老太太身边。
盒子里面有两支钢笔,一块满钻手表。
“嗯!?”
“嘿哟。”
这回,老太太总算是嘿哟了一声,把那钻表拿起来看了看:“你们家男人买的?”
“捡的漏!”
曾子墨在这一刻找回了自信。
“小妮子。眼光倒挺好。”
“还有什么好物件儿,都拿给我瞅瞅。”
曾子墨娇声说道:“您老可别吓着。”
老太太翘着二郎腿嘿了一声,一幅云淡风轻的从容:“能吓着我的东西,真不多。”
曾子墨傲气一来,其他康熙朝珠和和珅大东珠全都舍弃不拿。
上前开了另外一个超大号特制箱子爆出一卷东西,去开包裹平平的平铺在会议桌上。
跟着曾子墨优雅的向老太太做了一个请字。
老太太偏头看了看起身走近,见到眼前的赫然是一张整张的象牙席。
这是金锋在峨眉山时候花了三百块买的。
雍正亲自睡过的象牙席。
清宫造办处和起居注里面清清楚楚记录得有,当时的整个清朝,登记造册的仅仅只有八张象牙凉席,其中三张现在在故宫和天鲁省博物馆,还有五张下落不明。
最珍贵,最稀有,最具价值、整个神州象牙制品最出神入化的最高工艺。
在雍正时期,集合了整个神州的财力物力和超高水准的工匠,也仅仅只做了八张出来。
到了乾隆的时候,那么有钱那么败家的乾隆皇帝都舍不得做一张,而是将就那八张象牙凉席凑合着用。
由此可见这种凉席珍贵到了什么程度。
正当曾子墨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却是发现老太太嘴里叼着香烟径自掉落在了象牙席上。
曾子墨赶紧把烟蒂刨下地面,拿起丝绸轻轻擦拭烟蒂。
两颗眼泪却是在随后滴落在象牙席上,滴落在曾子墨的手背上,滚烫而炙热。
曾子墨手僵了僵,抬起头来,只看见老太太两只手平平紧紧的压在象牙席包边崭新的蜀锦和锦缎上,瘦小的身躯不住的抖着,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老太太您……”
老太太捧起象牙席的包边,偏着头一张老脸不住的在那蜀锦上摩擦,泪水长涌。
一颗颗的泪珠滚落在乳白的象牙席上,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这是哪儿来的?”
“你们……你们怎么会有得起这个?”
“我小时候就睡过,在双喜城,我睡过。这是我的。”
听到这话,曾子墨下意识的捂住嘴,低低说道:“这是金锋买的。在峨眉山。花了……三百块。”
老太太怔了怔,一下子笑出声:“三百块。好大一个漏。”
“卖东西的人真是瞎了。”
“她可没瞎。”
冷不丁,金锋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当时那老板可凶得很。我给了二百八都不卖。”
“说来也巧。”
“这凉席是我大冬天的买的,又在这大冬天的给您老见着了。”
2640 请你回答我
“一啄一饮,早有天定。”
说着,金锋摊开手心,松开手指。
掌心处,那个全新的金童子径自活了起来。
“老太太,这是您舅舅溥仪先生送给您的金童子。已经修复完毕。请您验收。”
说着,金锋将那金童子放在地上,那金童子的身子随着发条慢慢的扭转,双手轻轻的挥舞。像是多年以前的那个午后。
一瞬间,老太太呆立当场,五官完全扭曲在一块,失声痛哭。
送别了老太太,金锋开着车回到了帽儿胡同。直到下车的那一刻,曾子墨的眼眶依旧通红。
老太太是溥仪同胞妹妹的亲女儿。搁在以前,那就是格格。
关于她的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金先生,老太太她都那么有钱了,还要摆摊儿?”
“她们家以前就是摆摊儿的啊。她妈妈就是靠摆烟摊儿把她们姐妹儿拉扯大的。”
“所以老太太有摆摊的情节。第一回在魔都博物馆门口我买那个珐琅彩豆的时候就有些怀疑。”
“老太太翘着二郎腿抽烟的气场,比王晓歆都强大。”
“第二次遇见老太太,她给了我一个金烟盒。就是溥仪的东西。那时候,我就已经确定她的身份。”
说到此处,金锋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萧索。
“但我还真想到,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中午在鉴定中心把二十件镇国之宝借给了二十个博物馆,剩下十件交给蔡包子带回锦城放在锦园博物馆。
五天之后,轰轰烈烈的春节前展就会拉开帷幕。
走了这么多的地方,金锋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国宝就是给人看的。
自己收藏了这么多的东西,一直压着藏着,这完全违背了收藏的初衷和理念。
自己,必须要做出改变。
国宝不但要让人看,更要人摸,还需要更多的普及。
这才是收藏的真正意义!
当天就在鉴定中心待到晚上,单独的给小震轩开小灶。
第二天早上,金锋又带着曾子墨去了希尔顿。
在希尔顿酒店的三楼一号展览厅里边,这里正在举起着一场最重要也是最特殊的新闻发布会。
在发布会的现场密密麻麻摆满了上千件的珍贵文物。金石字画应有尽有无奇不有。
这些珍贵文物也吸引了众多的收藏大咖前来参观。
这是最后一次在神州见到这些文物。
几个小时之后,这批文物就要远走他方,永远的告别神州。
这对于神州收藏届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也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