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傍晚, 即将落下的夕阳将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染出绚丽壮观的火红,房间里的纱帘筛去了刺眼,留下热烈又柔和的金, 从窗外满溢而出。
手心里莫名沁出了湿意,言真强作镇定地从少年浓郁的眼神移开视线, 翻身面向窗台, 淡声说:“我有点累,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房间里安静良久。
他没出声,没离开, 连目光都不曾移动半分。
如芒在背。
少年的呼吸渐重,言真听见,但她闭了闭眼, 没有回过头去。
床上的女人被软被覆盖,仍可见凹凸曼妙的曲线, 夕阳落在她素白而柔软的侧脸,金色的光像是从她皮肤内散发而出的。
数月不见,她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尽管对她回避的姿态有一肚子火, 但他开口时还算克制:“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你今天回来。”
言真轻道:“临时定的,来不及跟你说。”
“多临时?总不会是我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决定吧。”他语气带刺, 不轻不重扎过来。
言真睁开眼, 声音冷了几分, “不是。”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不是也没接着打。”
他幽幽问:“你是要故意制造惊喜?”
“……你想多了。”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你问我答, 言真始终保持着背对的方式,言执被忽视的很彻底。
存在心里几个月的那团火突然砰地一下烧了起来,他咬着牙用力咀嚼她的名字:“言真, 你看着我。”
床上的人没动。
他咬得更紧:“言真!”
言真听出他的火气, 甚至感觉他快要冲过来。
眉间微微动了动,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洁白的双腿悬在床边停顿了一会儿,看清他脸上复杂而隐忍的神情,不难想象这几个月来这副表情大约是焊在他脸上的。
她忽然有点恼火:“你一定要现在跟我吵架?”
他们已经在电话里吵过够多架了。
言真不知道是恋爱这件事本身就这么麻烦,还是她的对象太麻烦。她出去采风原是为了静心,可这小子三天两头不是电话就是微信,再不然就是要在学校里搞出点动静来让她不得不回应。
她开始渐渐理解为什么年龄差会成为阻碍,因为她想冷静处理的时候他永远幼稚地选择对冲。
偏偏自己也像是中了邪似的,每每想冷下来不管他了,又每每会被他某些语句搞得头重脚轻、不知分寸。
言真很讨厌这种情绪起伏,也讨厌他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
更讨厌的是面前不过是个高三生而已,竟然搞得她不知道用什么姿态来面对才好。
“你真的很会挑时候。”略显烦躁地拨了拨头发,言真下床到衣架边摸出外套里的烟盒,但打火机在机场的时候被没收了。
她皱了皱眉头,反身掠过言执,拉开房门出去。
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震住,言执没了声响,只一双阴郁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所有动作,细看之下,他微扬的眼尾有暗芒浮沉。
言真从来内敛,冷淡几乎是她的代名词,别说言执没见过几次她发脾气的样子,连她自己也觉得离奇。
不过是被紧迫盯人盯得紧了点,不至于到这么心烦意乱的地步。
约莫因为旅程疲劳,再加上何蓉刚才惆怅的情绪多多少少影响了她,所以才这么过激。
客厅里被人收拾过了,惯常的位置找不到打火机,言真便到厨房去拧开炉灶,拨开头发弯腰点烟,一套动作熟稔非常。
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薄荷烟草沁入肺腑,她略略定下来一些。
不想把烟味留在屋子里,言真含着烟转身往阳台走。
言执站在房间门口,当她要再一次无视他经过的时候,他黑眸一沉,长臂一伸,一扣,往回一拽。
当两双干燥的唇瓣紧密相贴的同时,薄荷味的淡白烟雾从两人唇齿间外溢而出,霎时间朦胧了一切。
夕阳穿透阳台的门窗,落在言真踮起的脚跟之下。
她睁大了眼睛,看见言执微垂的眼帘带动浓黑的眼睫在她眼下轻刷出细细的痒,她一颤。
眼皮微微抬起,见她目光呆直,言执不满地收紧手臂。
言真顿时只觉后腰快要被人勒断,她蹙眉轻呼,却正好给了他入侵的机会。
在他长舌搅进来的时候,她听见他说:“闭上眼睛。”
她真的很讨厌他用这种强势的语气跟她说话,但身体却不自觉地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眼前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有模糊的光感透过眼皮,理智被暂时蒙蔽又很快苏醒,熟悉又陌生的眩晕感掌控了她的身体。
这一次,她清醒地经历了从抗拒到沉沦的全部过程。
什么烦躁、什么混乱,在被他夺走呼吸节奏之后通通消失不见。
他发泄似地在她唇上撕咬、啃噬,辗转反侧地要讨回这几个月来的一切。
痛感来袭,言真不由自主地发出轻颤,拿着烟的手撑在他的臂弯里,用力的方向不知道是要将他推开还是让他抱得更紧。
他比以往都要疯狂的攻势让言真不禁有些怯意,但他咬得她实在太痛,颤/栗过后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她开始用同样的方式回敬。
不断燃烧的薄荷烟草随着两个人的交缠进入彼此的胸腹,然后胀满,甚至挤走了空气。
言真只觉得身前的人微微一僵,唇齿暂时得了自由,突然的落空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张开眼睛,迷离的眼波潋滟流转,少年唇上殷红,皮肤冷白,仿若一滴鲜血落进雪白,溅起的是极致刺激感官的暧昧靡靡。
他好好看。
怎么会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他好看。
喉间难抑地咽了咽。
最后一线金红色的夕阳将她水眸染成细碎的璀璨,眼睫低下抬起之间,尽是浑然天成又毫不自知的妩媚。
这根本就是勾引。
言执再度凑近,潮热的吐息伴着嘶哑的嗓音,性感得一塌糊涂:“我不要吵架,言真,我只是很想你,每天每天。我要你承认你也想我,快点。”
他一边说一边发起进攻,从唇齿到脸颊,到她五官的每一寸。
言真无法自控地扬起下巴,露出纤细清冷的颈项,脑袋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他在她耳下流连,一遍遍地诱导:“说你想我。言真,我不要你再离开了,再也不要。快点告诉我,你也跟我一样想念。你明明在意我的,为什么要对我冷淡?我不跟你闹脾气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你说啊,说你也想我。真真。”
言真要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
她明明就是抗拒一切亲密关系的,可莫名抗拒不了他对她发出亲密的邀请。
原以为避开一段时间,让初始的荷尔蒙慢慢冷却就会平息心底的悸动,可是她得承认,春节前的那个夜晚,水乡静谧,冷月溶溶,他委屈又倔强地那句“我很想你。”让她第一次异常清晰地感到温柔。
那是一种好像把她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放在温热的海水里浸泡,随着柔软的波浪漂流的温柔。
不同于何蓉的友情,也不是外婆的怜爱。
但她也不敢将这种从未体会过的陌生的温柔称之为爱情。
这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遥不可及的东西。
她被他拦腰抱着抵到墙壁,当窗外夕阳的光影渐渐远离,模糊的昏暗爬上两人交叠的身体,沉浸在彼此都无法确认对方表情的当下,言真突然埋在他颈窝的凹陷里,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轻响。
“想。”
身上的人停住了动作,“什么?”
“……我说,我没办法回答你。”
“为什么?”
“……我不确定。”
记忆里,想念是很苦涩的事情。
被言忠遗弃在外婆家的第二年,当学校里的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孤儿,她无法反驳其实她有爸爸,只是他很久没出现。
她好几个晚上都闷在被子里,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全部是七岁以前的画面,嘴里尝到的苦涩大约就是想念。
后来外婆去世,想念的苦涩加了一倍。
再后来,她就断绝了自己再尝到苦涩的机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触发她的想念。
现在……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如果脑子里浮现出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就算想念,那过去这段时间,言执确实会时不时会出现打乱她的思维。
可有关他的画面好像完全跟苦涩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言真不确定失去苦涩味道的算不算想念,但她通常很诚实,“我承认我想过你,虽然不多。”
抵着她额头的少年一怔,与她纠缠在一起的喘息停滞一瞬,随后加速。
言执喉间发出低低的震动,些微笑声从唇边溢出,他情绪似乎突然变得轻快起来,细细密密地在她面上轻啄,“不多是多少。”
言真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不多就是不多。好了,不要闹了。”她被他弄得发痒,抬手抵着他的肩膀推了推,似乎想要结束这场从落日进行到入夜的亲密接触。她才回来第一天而已。
可言执还不想结束。
她指间那根烟快要燃尽了,细长的烟身烧到只剩小截。天晓得她要一面应付他的进攻,一面又要维持动作免得烫到他有多难。
“你松开点,我这个姿势很难受。”后背就是墙壁,身侧是他的禁锢,言真看似无路可逃,也确实已经四肢无力了。她再度推了推他的肩膀,“快点放开。”
手腕这时忽然被人扣住,言真微怔,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手被送到他唇边,他微微张嘴,含住她指间的烟,尚算湿润的唇瓣黏在烟嘴,然后再一点点剥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言真只看见云烟雾绕里,他眯起眼睛,掩住了眼底那片极致的浓郁。
到他重新贴近,薄荷烟草再度充斥于两人之间,缠绵的烟让两人之间没有距离,胸腔再度被胀满,酸麻很快演变成失重。
言真膝盖发软,被他稳稳捞住锢在怀里。
唇齿之间,他声声都是诱惑。
“言真,我要你爱我。
“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说:
一句话总结本章:出差回来的大直男被小娇妻强/制/索/爱~
姐姐终于get到了那么一丢丢爱情~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