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婚前最后一天。
  大婚前一天,  谭柚还坚持去吴府任教。
  吴思圆明显是要进宫,出门时正巧遇上谭柚,“谭翰林,  哦不,  现在应该可以叫谭驸马了吧?”
  按理说作为秋闱出题官员,吴思圆这会儿应该跟周大人她们一样在宫中某处静心出卷,  整日跟书本作伴。
  只是吴思圆身兼要职,让她静心在某处不问政事专心待上两三个月,  吴思圆可能做不到。所以大考题方向定下之后,  她便不再管详细的考卷内容,  全权交给别的文臣去办。
  这也是为何谭柚在吴府还能见到她的原因。
  谭柚面不改色,朝吴思圆微微颔首,  “吴大人。”
  吴思圆挂上一张笑脸,  朝谭柚拱手,“提前恭贺谭驸马新婚,只是你这明天便是跟长皇子的大婚之日,  今天还想着教学一事,  不知道是觉得大婚不重要还是……”
  谭柚静静地看着吴思圆。
  吴思圆笑呵呵打断自己的话,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谭驸马可别往心里去。”
  “那吴大人下次还是别这么随口的好,吴大人身居高位,言行举止须讷言敏行,  在外方能成为臣下的典范,在内才是吴嘉悦的榜样。”
  谭柚一开口,  吴思圆那点讥讽她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瞬间觉得乏味无趣。相比之下,  老太傅就圆滑很多,  谭橙也是装傻充楞的一把好手。
  唯有谭柚,一本正经的正经,让人对着她生不出半句玩笑的心思。
  “对了吴大人,”谭柚低头准备打开自己的书箱,“吴嘉悦这两日的学习记录在这儿,吴大人要不要看一下?”
  若是别人,谭柚就不提这茬了,奈何吴思圆之前嫌弃吴嘉悦没出息,那谭柚就要让吴思圆看看吴嘉悦的每一点出息。
  吴思圆脸皮抽动,想找借口开溜。
  她就不该嘴贱撩拨谭柚,时间如果能倒回到半盏茶之前,吴思圆绝对选择目不斜视地绕开谭柚直接出门。
  自从上次书房争吵过后,吴嘉悦没事都不往她面前凑,相反的是,谭柚经常拿吴嘉悦的考卷过来找她,跟她认真分析吴嘉悦的长处跟每一次的进步。
  一次两次还算罢了,她是三次四次的来。
  吴思圆每日朝政之事已经足够烦躁,有点闲暇功夫也是跟同僚们喝酒听曲难得放松,而不是花费大把时辰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
  她多看两眼,吴嘉悦就能有出息了?就能考上举人了?
  要是这么有效果,她愿意天天看着吴嘉悦。
  正巧门口下人快步过来,福礼道:“大人,轿子已经备好,就停在门口。”
  “轿子到了,那谭驸马我就先行一步,明日见。”吴思圆终于得到借口,提着官袍大步往外走,像是怕走得慢些会被谭柚开口拦住。
  吴思圆觉得她每日政务繁忙,前有秋闱后有夏汛,哪里有时间盯着吴嘉悦的功课,看她每日学会了多少。
  学习一事本就是吴嘉悦分内之事,她这个年纪什么正经事情都没有,也就只学学习。如果连这都做不好,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谭柚看着吴思圆快步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夫子。”
  谭柚将书箱合上,扭身朝后看,就瞧见吴嘉悦站在假山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怕我娘她不懂事难为你,”吴嘉悦含含糊糊地开口,跟谭柚解释,“就想着过来接你。”
  吴嘉悦人在吴府,吴思圆这几日怕是又多多少少说了点什么,言语中流露出对谭府或是对谭柚和长皇子的敌意跟不满,被吴嘉悦听出来,她这才怕谭柚被吴思圆为难,着急出来迎她进府。
  谁知道,听了一耳朵她自己的事情。
  吴嘉悦对于吴思圆的态度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脸上僵了一瞬后,深吸口气把这些事儿抛到脑后,不甚在意地反手指着她自己的书房,示意谭柚,“走,我们几个给您准备了新婚贺礼。”
  谭柚跟吴嘉悦并肩往前走,侧眸看着吴嘉悦,温声宽慰,“你的进步我们都有目共睹,相信吴大人如果有时间,定会坐下来好好看看你的文章。”
  “哈,”吴嘉悦毫不犹豫地嗤笑一声,“得了吧,我可不指望她能正眼瞧我,更别提‘好好看看’了。”
  她话虽这么说,只是脸上多少流露出一丝失落。
  谭柚抬手,在吴嘉悦肩上拍拍,突然正色道:“好好走路,别这么流里流气。”
  吴嘉悦,“?”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吴嘉悦茫然了一瞬。
  吴嘉悦跟吴思圆的事情,到底是吴家关上的事儿,谭柚能过问一时,不能处处过问,这些只能靠母女两人去磨合。
  既然谭柚解决不了,她就不愿再多提,于是转移吴嘉悦的注意力。
  而且谭柚也不是头一回发现吴嘉悦走路流里流气,之前夜里吴嘉悦掂着棍子要揍她的时候谭柚就发现了,吴嘉悦不会好好走路。
  “你这四肢跟刚长上似的,各走各的。”谭柚拧眉。
  虽是说教的口吻,却把吴嘉悦听笑了。
  她特意快走两步,走在谭柚前面,又放慢脚步,挺着肚子走给她看,“我哪里流里流气了,我娘就是这么走的,只不过她胖了后这两条腿没办法像我这样甩起来。”
  谭柚看着吴嘉悦,表情一言难尽。
  苏虞迟迟不见两人过来,索性从书房里面出来蹲在门口等。
  这会儿看见吴嘉悦走路姿势夸张,立马用扇骨轻敲掌心,发出欢呼起哄声,“哇哦!再走一个,给姑奶奶多走两步。”
  她自己看热闹还不算,还朝书房里喊,“快来看猴子走路,这里有只成精的,还穿着吴嘉悦的衣服呢!走得挺像个人的。”
  吴嘉悦,“……”
  吴嘉悦骂骂咧咧提着拳头冲过来,苏虞站起来就跑,两人绕着廊柱转来转去,苏虞还不停地冲吴嘉悦做鬼脸。
  谭柚无奈摇头,抬脚踩着台阶迈过门槛进了书房。
  身后两人也跟着打闹着进来。
  “阿柚阿柚,我们为你准备了新婚礼物。”苏婉眼睛亮晶晶的,“你快看看。”
  苏虞跟吴嘉悦闻言瞬间凑过来,两人前一瞬还打着呢,这一瞬就默契地嘿笑着说,“希望你能喜欢嘿嘿嘿。”
  吴嘉悦说完自己抖了个激灵,搓着自己的双臂,嫌弃地睨了苏虞一眼,抬脚跟她拉开距离,“你怎么笑的这么猥琐下流。”
  苏虞,“……”
  苏虞瞪她,“说得好像你多正经一样!”
  “阿柚你拆开看看,我们谁送的最好。”苏虞扇子指向桌上几个扁平的礼盒。
  谭柚本来还有点好奇,但听苏虞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这些礼物不拆影响也不大。
  白妔跟苏虞在边上起哄,“阿柚你快拆开看看,这可都是好货,简直是书铺里压箱底的宝贝。”
  是书啊。
  谭柚来了兴趣,挨个拆开。
  先是苏虞的。
  嗯,避火图。
  苏虞挤眉弄眼,扇子展开遮住嘴巴,凑到谭柚身边悄声说,“我知道你没经验,今晚好好研究研究,明晚保准能用上。”
  大家之前一起逛花楼,谭柚心里忌惮老太太真发火,到了楼里也不敢真点人睡觉,时常找借口跟她们仨喝酒打牌通宵听曲。
  加上谭府家风正,谭柚跟谭橙房里都没有通房,所以苏虞觉得跟别的比起来,这东西最是合适。  瞧见谭柚侧眸睨自己,苏虞妖娆娇俏地轻轻推搡她一把,“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懂,是女人谁不心动~”
  谭柚,“……”
  谭柚沉默地,往旁边横着跨了一步。
  苏虞,“……”
  吴嘉悦在旁边险些笑出鹅叫声,“被嫌弃了吧哈哈哈哈,活该。”
  她把自己的礼盒递过去,双手奉上,“夫子,这是我的。”
  谭柚捏着礼盒,感觉了一下红纸下面的厚度,眼皮抽动,“跟她一样?”
  “哪能啊,”吴嘉悦张口否决,“我岂会送夫子那种东西!”
  谭柚这才舒了口气拆开礼物。
  很好,又是避火图,还是高清无码的。
  谭柚看向吴嘉悦。
  吴嘉悦抖落起来,抖着腿炫耀,“我要送夫子的,岂能是苏虞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很廉价,刚翻开就让人兴致全无。”
  她像个推销员,“我给夫子买的这本,画质细腻人物逼真姿势多样,简直是绝版。你们没有吧,你们弄不来吧。”
  她还很骄傲很得意。
  苏虞跟白妔勾肩搭背伸头去看谭柚手里的书,跟着点头,“不错不错,我成亲的时候送两筐来尝尝鲜。”
  “你以为荔枝呢,还两筐,”吴嘉悦探身伸手一把将苏虞的脸从书上推回去,“仔细口水滴到上面,污了书。”
  谭柚觉得,口水污不了这书。
  随后是白妔跟苏婉的,谭柚心如止水,已经没有半分多余表情。
  好巧,也是避火图。
  嗯,还是避火图。
  谭柚看着摆在书桌上一字排开的四本书,沉默了。
  她看向四人。
  偏偏四人一脸期待,神色正经地回视着她,她们由心觉得这是好东西。
  谭柚,“……谢谢。”
  食色性也,谭柚不觉得人有欲望有什么错,也没觉得性不能宣之于口,所以这些书,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何况她跟司牧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定下的亲事,无须遮遮掩掩像是见不得光。
  妻夫之间的这种事情本就像鱼跟水一样自然,是美事,不是遮着捂着不能说的脏事。
  谭柚将书收起来,都仔细地放在书箱里,“礼物跟心意我都收下了。”
  苏白苏吴四人见谭柚面色坦然,直接就收下了,心里也是高兴。
  她们四个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就把礼物送给她其实是有原因的。
  毕竟如果放到明天,首先从谭府大门进去,就会有人专门记录礼品礼金,到时候估计半个京城的人都能听到门人高喝:
  “苏府苏大小姐苏虞,礼品《避火图》一份。嗳,苏大小姐您往里边请。”
  “苏府苏二小姐苏婉,礼品……额,也是《避火图》一份。嗳,两位您一起往里面走。”
  苏虞感觉,她能被要脸面的老母亲提着刀从京城东街砍到京城西街。
  “阿柚,当真要我们跟你一起去接亲啊?”苏婉问。
  苏虞用扇骨轻轻敲她脑袋,“新衣服都做好了,不去多亏!”
  苏婉捂着脑袋傻笑,目露憧憬跟期待,“我还没进过宫呢。”
  白妔跟苏虞,“说得好像谁进过一样。”
  连她们的母亲,没有召见都不得进宫。
  吴嘉悦举手,疯狂举高,“不就是进宫吗,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情。”
  她舅父是贵君,小表妹是皇女,她自然能随便进宫探望。
  苏白苏三人瞬间抱团,然后光明正大的告诉吴嘉悦,“你被我们这个小团体,排、挤、了!”
  吴嘉悦,“……”幼稚鬼们。
  谭柚笑着看四人玩闹,“去,你们明日都随我一起去接亲。”
  “但这都是明天的事情,成亲的人也是我不是你们,今天你们该写的文章依旧要写。”谭柚坐在主位上,“来吧。”
  四人已经从刚开始的背诵基础知识到现在的写作运用了。
  谭柚每天会随即给出一个考题,四人围绕着这一考题写策论,引经据典发表自己的见解。她们写完谭柚会给出批注,让她们再修改。
  到这会儿,谭柚算是从教“初中生”默写背诵变成指导“大学生”毕业论文了。
  一天过去,谭柚从吴府回去的时候,已经酉时末。
  马车直接进入谭府里面,从车上下来,就能看到府中早就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光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从半个月之前,这灯笼就开始陆陆续续挂了。
  不仅门前有,连墨院里的栀子树上都有。
  不知道府里哪个下人格外有趣,做了几个小灯笼,把老太太养在庭院里的盆栽都挂上了。
  齐腰的盆栽上满是火红的灯笼,像结出来的小柿子一般。
  整个谭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皆是红红火火,远远看去,一片喜庆热闹的颜色。
  “阿柚。”谭橙等在墨院门口,没进去。
  谭柚疑惑,“阿姐?为何不进去坐着?”
  跟里面几乎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的屋子比,庭院门口多少有点阴影,唯有借着这点夜色,谭橙才好意思把手里的东西送给谭柚。
  这样既把东西交给谭柚了,又不会暴露她脸上多余的紧张局促神色。
  谭橙尽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经又严肃,将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递到谭柚面前,“这个,我提前给你。”
  私房钱?
  是她阿姐能干出来的事情。
  谭柚低头把东西接过来,就这么一摸,都不用打开看便知道是什么。
  嗯,又是避火图。
  谭柚记得自己的同事,经管学院的老师,有一项本领,那就是纸钞从她手里那么一过,她捏一捏就知道大概多少钱。
  而谭柚看着手里的避火图,人家徒手数钱有多少,她是徒手辨别避火图的书本有多厚。
  “谢阿姐,我收下了。”谭柚将书放进书箱里。
  今天收到的第五本了。
  谭柚的反应过于坦然大方,谭橙这才不动声色松口气。
  她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单手搭在谭柚肩上,轻轻拍了拍,“别紧张。”
  谭柚点头,“我不紧张。”
  “有阿姐呢。”
  “不用阿姐,我真不紧张。”
  谭橙这才收回手背在身后,“进去吧,娘在里面等你呢。”
  “娘也在?”谭柚垂眸看着书箱,想着里面的避火图,一时沉默,心道不至于收到六本吧?
  谭柚往墨院里走,谭橙站在庭院门口仰头看月亮。
  今天七月二十五,明明是月末,天上月亮已经清减薄瘦到只剩一条了,俗称峨眉月,就这谭橙都能发出感慨,“今晚月色真好,阿柚明天就要娶夫成家,当个大人了。”
  颇有一副“孩子终于长大”的既视感,语气像个感慨万分的老母亲。
  藤黄跟着仰头看,“主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谭橙说,“我本来就想感慨一下,正好仰头看见了月亮。”
  藤黄,“……”
  您还记得自己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吗?那么多文才知识跟墨水,就感慨出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留谭橙在门口,谭柚进了屋子,果然见谭母蹲在书架边翻看她那些孤本。
  “都是好书。”谭母也就看看,不像老太太那么馋。
  “娘,怎么还没去休息?”谭柚将书箱放在桌子上。
  “来给你送点东西,”谭母站起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把东西抽出来,“小柚子,你也长大了,明天就娶夫了,该懂的还是得懂啊。”
  谭母正要把避火图递给谭柚,就见她从书箱里一本接着一本又接着一本,一共掏了五本避火图出来。
  谭母,“……”
  谭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呐呐道:“你买了啊?是买一送四吗?”
  不然很难解释谭柚为什么有五本啊!
  五本,这得看多久。
  顿时谭母看向谭柚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
  谭柚眸色平静地回视谭母,“都是今天收到的礼物,刚才在门口,阿姐还给了我一本。”
  “橙子啊?”谭母将书又揣回去,“那我这本回头留给她用,就你阿姐那性子,肯定收不到这么些。”
  谭柚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多。
  既然谭柚有书了,谭母也不打算耽误她休息,毕竟明天事情繁多,谭柚需要养精蓄锐。
  “柚子,”谭母走之前,还是绕过桌子走过来,伸手抱了抱谭柚,“你记住啊,不管是娶夫了,还是将来当娘了当祖母了,你啊,都是娘心里的小柚子,遇着事都能找娘。”
  谭母抚着谭柚的背,吸着鼻子说,“娘找我娘也就是你祖母,给你解决麻烦。”
  天下都是母亲好。
  谭柚想笑,“那我为何不直接找祖母?”
  “让娘有点存在感,多少显得我也是有点用的,比如我娘就特别厉害,”谭母笑着搓了搓谭柚的脸,“那我回去了,你别熬夜看啊。”
  谭柚眼皮抽动,知道她指的看什么,笑着说,“我知道,您睡吧。”
  “嗳。”谭母回头看屋里烛光通明中、将桌上书挨个收起来的谭柚,心里宽慰自己,谭柚就算娶夫了,也是她女儿,以后她不仅不会少一个女儿,还会多半个儿子。
  她应该是赚的。
  可哪怕这么想,谭母还是好难受,走一路偷偷抹了一路的眼泪。
  “将来路那么难……”谭母吸着鼻子,“哪有当谭府二小姐舒坦啊。”
  “我不是舍不得,我就是,就是心疼。”心疼谭柚肩膀还稚嫩,就要担起谭府,担起朝堂。
  娶了长皇子就意味着踏足他跟皇上之间的争斗,谭柚在谭母眼里还是个小柚子,她哪里舍得呢。
  谭母跟身边丫头说,“别劝我,让我难受一会儿。”
  她哽咽着道:“我今天哭完,明天阿柚进宫接亲我就不会哭了。”
  “毕竟明日那么多人,我娘跟阿昀和阿洲都不哭,就我自己掉眼泪,多丢人。不知道的还当我嫁儿子呢,以后我可还怎么好意思回京。”
  丫头,“……”
  丫头也不多劝,只默默陪在谭母身边。
  其实要她看来,府里的两位小主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不管是谭学士谭橙还是谭翰林谭柚,两人出去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没一个人敢觉得她俩稚嫩可欺。
  但在谭母眼里,两个女儿都是小孩子,只要有老太太在,连她自己在府里都是个孩子。在疼爱可靠的长辈面前,谁会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呢。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谭府跟宫里都忙了起来。
  跟谭柚不同,司牧身为皇室中人,需要早早起来祭拜祖宗,然后祈福,最后才是大婚。
  先皇仙逝,司牧宫中嫡亲长辈只剩太君后一人。
  临近婚期的前几天,太君后在皇陵那边还端着架子,跟身边老奴说,“他不亲自过来赔礼请我回去,我就不回去。”
  太君后心想,司牧怎么着都会过来,到时候他拿拿乔,当爹的面子就又要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劝上司牧两句,让他既然成亲了,就不要总住在宫里,多不合适。
  结果——
  结果司牧根本没来!
  他不仅自己没来,也没让人过来,像是根本就没打算请他这个父亲过去!
  这可把太君后等傻眼了。
  太君后茫然,“没有我,我看他如何跟宗室交代!”
  司牧的交代是,“父君身体不适,怕染病给我,同时又觉得我成亲独留母皇在皇陵比较孤独,便打算留下来陪她。”
  宗室能不知道他睁着眼睛说谎?但宗室依旧跟着他感慨,“太君后对先皇真是情深似海,不来……就不来了吧。”
  反正影响也不大。
  皇室中就这么现实,谁说得算谁说的话就是真的。
  宗室里也不是没有老古板,板着脸说太君后不在这婚不能结。
  于是司牧便打算让她们去皇陵亲自请太君后回来,至于太君后能不能回来不好说,但她们路上指定会出点什么意外。
  他一拿兵权威胁,底下瞬间就没声了。
  人都是利己的,顺着司牧有好处,逆着司牧会没命,就连太君后的娘家程家都知道怎么选择,何况宗室中人。
  至于司芸,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自从新政之后,她对司牧的事情是越发的不管不问,直接将婚事全然交给司牧自己准备。
  她一面说着如果司牧有需要,她这个皇姐随时都在,一面表示她不喜欢麻烦事。
  司牧笑着谢过她,随后宫中一切跟成亲有关的事情,全是他自己亲手操办。
  既无父姐可依,也无姐夫相助,司牧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