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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合一


  不能想,  不该想,不要想。
  应拂云攥紧手中言辞板,别过脸,  咬紧下唇,任由有白将她指尖的血滴到言辞板上。
  眼前白光一闪,  她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什么,  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应拂云的左手还放在有白手中,冷血动物特有的微冷体温渐渐染上她的温度,慢慢变得温凉。
  应拂云头脑昏沉,  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明明是应该思索对策,  惶恐害怕的时候,  她竟然一瞬间想知道,  蛇类化形的妖物,能不能承受人体的热度。
  咬紧牙关,  应拂云在心中默背《心经》以求净心凝神。
  有白抓着应拂云的手,正要让溯洄镜帮应拂云治疗,却见板子上浮现一串神奇的文字。
  他低头细看,  将异形文字转化成自己能读懂的文字,  再念出声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救,  救命!
  这个臭蛇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读出来?!
  难以启口的心思猝不及防被当事人念出来,应拂云羞耻至极,当即脚趾蜷缩,脸色爆红。
  ‘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
  应拂云在心中大喊,重复的三个字瞬间将言辞板的板面铺满。
  “诶,怎么没有了。别念了?”
  有白不解,抓住应拂云的手不放,问她,“为什么不能念?那不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吗?”
  谁想让你知道了!分明是你的板子有问题!
  应拂云深吸一口气,顾不上太多,强行抽出左手,隔着衣袖捂住有白喋喋不休的唇。
  她凝神静心,目光只看向右手中的言辞板,同时试探着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别,别念了,是因为想让你说正事。刚才不是在和你说今天的事情吗?’
  新的言辞板果然好用,除了特别强烈的情绪和意愿,其它时候,她只要组织好语言,再选择是否显示出来,就可以非常顺畅地完成操作。
  应拂云很快掌握控制新言辞板的方法。
  她收回手,将板子递给有白,三言两语便将全部经过讲清楚。
  应拂云正欲询问有白的想法,却听蛇妖用浓若春情烈酒的声音撒娇道。
  “应拂云,你刚才把花塞我嘴里了呜呜呜呜呜。”
  ‘抱歉,刚才心急了,你没事吧?’
  应拂云举起袖子,表达对有白的关心,却看见两朵带着齿痕,皱成一团的海棠花。
  ‘这?’应拂云用面部表情来传达自己的困惑。
  有白苦着脸道,“应拂云,你下次别这样了。海棠花一点也不好吃,还有树叶子,苦死妖了。”
  应拂云:……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会想到要嚼海棠花啊!
  不是进到嘴里的东西就都可以吃啊!
  “你们能不能管管我?啊?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被忽视许久的溯洄镜发声,接着一脚踹向有白,骂道,“不肖子孙,竟然敢把奶奶我提溜到地上!”
  话题被溯洄镜拉回来,有白想起来应拂云的伤口,敷衍地道完歉,又抓起应拂云的手,让溯洄镜帮其治疗。
  溯洄镜踮脚,只见应拂云纤细手指上凝结的血痕。
  “这个伤口,如果你再晚半刻钟想起了让本神镜治疗,那……”溯洄镜欲言又止,看向有白。
  应拂云知道神镜想说什么,用唇语无声地向神镜道歉,而后尴尬地别过头。
  “怎么样?再晚半刻钟应拂云就要死了吗?”有白神色紧张,拍着胸口道,“我就知道她很脆弱,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脆弱。”
  “蠢货!再晚半刻钟这伤口就自己好了啊!”溯洄镜单手扶额,恶狠狠地踩有白一脚,骂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应拂云是人类,不是瓷娃娃。”
  有白小声嘟囔,“可是应拂云就是比瓷娃娃还娇弱啊,我就是担心她。”
  “她好得很,你再敢咒我镜心宝贝,我就把你丢进神域里,你信不信?”
  溯洄镜怒极反笑,以暴力威胁,结束这个荒唐话题。
  话题中心当事人应拂云趁机重新问神镜,为什么不用锻造替身傀儡了。
  溯洄镜没细说,只告诉应拂云目前局势混乱不明,他们需要静观其变,找出原因再做打算。
  应拂云又问神镜,那应家该如何,她又要做什么云云。
  溯洄镜却说不必她忧心,她快快乐乐的,其他的尽管交予他和有白,毕竟她是镜心嘛。
  这一切的好与体贴,仿佛都建立在她是镜心化人的前提下。
  可是,她不是镜心啊!
  应拂云心中不安,姜泠送的玉简躺在她胸口,仿佛不是温凉的玉石,而是滚烫的烙铁,烧得她生疼。
  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涸疼痛,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
  溯洄镜和有白用神识互通信息后,发现目前超出他所探知到的范围的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
  因息灵木只存在于禁用灵力的玄溟海附近中,有白不能使用神术瞬移,也不能用阵法传送,便先去昆仑山底寻找长寿龟一族,购买长寿龟褪下的龟骨。
  但奇怪的是,仿佛早有人早已预知此事一般,有白在昆仑山的妖族手中,不仅得到了保存完整的长寿龟龟骨,还意外误入一小块移栽的息灵木林,轻轻松松取得息灵木。
  一趟拿到两件原料,有白才有时间赶往妖市,找专精炼器的海狸一族,购买定制的通灵言辞板。
  但昆仑山距离玄溟海有万里之遥,气候完全不同,更不必说息灵木生长之处必须是灵力禁区,而昆仑山又是人界出了名的洞天福地。
  息灵木和万寿龟龟骨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处呢?
  溯洄镜不解,心中疑窦更甚。
  从最初的镜心无故失窃,到他发现镜心疑似修出灵魄,转世成人,未知的事情便越来越多。
  雾灵花从中聚集的恶妖邪祟,过分相似的小院,流珠的命轨中的空白,召唤上古恶灵的邪咒,无故出现在京都的姜泠……
  一桩桩,一件件都很难不让他起疑,鬼扯的天道究竟在做什么?漫天的诸天神佛又在想什么?
  落日西斜,黄昏傍晚,鬼祟出行。
  既然暂时用不上锻造的地方,溯洄镜也担心应拂云逗留此处,会再引来恶妖聚集,便让有白先带着应拂云回客栈休息,他暂且留在这里,寻找是否还有其他诡异脱控之处。
  *****
  有白毫无心理负担,将烂摊子丢给一个小娃娃。
  他缩地成寸,带着应拂云回到客栈中。
  回程的体验和不比上一次瞬移,应拂云受情绪影响,双脚刚落地,胃里便翻江倒海,昏昏然欲呕。
  “怎么比之前更严重了?连缩地成寸都用不了。”
  有白说着,连忙给应拂云施加数个静心安神的法术,又用神力加热茶壶里的冷水,端给应拂云喝下去,来缓解她的难受。
  应拂云折腾一会儿,恶心感稍缓,她深感疲惫,坐在圆凳上,靠着床栏发呆。
  她一身繁花做伴,却面色煞白,唇无血色,神情疲乏,就连一贯活跃的思维也萎靡下来,不再有精力胡乱联想。
  天色刚完全黑下来,油灯昏暗,昏黄的灯光照在应拂云脸上,就像照亮着一具毫无生气的人偶。
  有白看得心疼,想起应拂云该吃晚饭、喝中药,便拎起单独放着的一包中药,和应拂云打一声招呼,急匆匆要去为她买饭煎药。
  袖子突然被轻轻拽住,有白的脚步顿住,侧身斜眼,不解地看向神色厌厌的应拂云。
  “应拂云,你怎么了?”
  “别怕,我刚才说啦,我就是去给你买点晚饭,再去借厨房给你煎药,很快就回来了。”
  ‘你……’
  你为何总觉得我会害怕?
  应拂云想不通,她疲惫地松开手,刚才想说的话,此时被有白一打岔也都忘光了。
  有白挥手,室内油灯霎时明亮起来,接着,他又在应拂云脚下画上金色大圆圈,将应拂云和床,全部围在圆圈内。
  “应拂云,你不舒服,得先休息一会儿。我布置了结界,如果有危险物踏入这个区域,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这也是因为,认定了我是镜心吗?
  应拂云的目光落在泛着金光的圆圈上,不知作何反应。
  默了一会儿,她懒懒地抬手,指了指杯子,嘴唇翕动,提示说,‘苦。’
  有白心神领会,转身之前道,“我这回在厨房熬药,给你讨两颗冰糖,绝对不苦。”
  ‘好。’
  应拂云目送有白出门,直到那天真可爱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她才捂着嘴站起来,慢腾腾挪到方桌旁,掏出姜泠送她的玉简。
  玉简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玉石,正面刀刻小篆,写着道门姜泠四字,背面则刻着应拂云看不懂的、用于联络的法阵。
  刀工简洁利落,字体潇洒大方。
  只是,没有板面,怎么能用来联络呢?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玉简,应拂云思绪纷飞,回想起姜泠临走前的传音。
  姜泠是天道宠儿,气运之子,却要让我帮她,但我能帮她什么呢?
  她既然知道我是谁,又知晓我和镜心的联系,应该也明白我不过是一个灵窍不通,口不能言的凡人。
  除非,她意不在我,而是神镜和蛇妖?
  但我不是镜心的话,对神镜和蛇妖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啊,她凭什么笃定我会帮她,我能帮她?
  思及此,应拂云眉心微拧,将玉简放到桌上。
  玉简忽然发热发亮起来,应拂云不知所措,揪着裙子站起来,后退两步,又见玉简动弹两下,周身的光晕熄灭,就倒下一动不动了。
  ‘这是没问题了吗?’
  应拂云等了一会儿,见玉简仍然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隔着袖子捏住玉简一角,将玉简轻抛在光圈上,试探风险。
  嗯,蛇妖没出现,应该没危险。
  应拂云评估完风险,赤手拿起玉简。
  手指接触到玉简的那一刻,玉简又亮起来,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两米见方的影像。
  影像看着像是书页,从右至左,由上到下,以正楷书写,最右侧有个标题,题为:《一个时辰,玉简从入门到精通》,左下方则留了道门姜泠四字小篆。
  ‘原来是在教我怎么用吗?’
  应拂云仰头抬眸,细细看完其中内容,按照上面的方法,将玉简翻面,在背面轻击两下,关闭了玉简投射的内容,把玉简收到袖中。
  门外送饭的小二换了人,不知里面是“妖物”。
  他轻轻敲门,听不见回应,道了声打扰,便试探着推开门缝,通过门缝,将食盒放在房间地上。
  做完这一切,小二抬首,同满身繁花的应拂云四目相对,吓得手里的汗巾都掉了,抖抖嗦嗦地捡起汗巾,端起食盒。
  他小跑到方桌边,毛毛楞楞地将饭菜一一取出,放到方桌上,结结巴巴道。
  “妖,妖精大人勿怪。我,我张哥去帮公子跑腿了,祝,祝您用餐愉快。”
  拱手行李毕,店小二扯着汗巾,脚底溜烟儿,飞快地跑了出去。
  ‘妖精有这么可怕吗?哪有人心丑陋?’
  应拂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到方桌旁坐下。
  清炒白菜、枸杞蒸蛋、紫苏汤,另配一个小白馒头。
  又是清淡无味的饭菜,除了菜少一些,口味和在应府的饮食没有太大区别。
  应拂云不想吃饭。
  反正有白也不在,没人管她。
  应拂云随便吃了两三口,喝了半碗紫苏汤,吃了两口蒸蛋,待腹中饥饿稍作缓解后,她就用筷子在饭菜中搅动两下,连带着碗筷一同放回食盒。
  应拂云刚合上食盒的盖子,便见有白笑眯眯地推门进来。
  不知为何,应拂云竟然有一点莫名的心虚。
  她别开脸,垂首低眉,左手揪着右手袖子上的桃花,等有白先开口。
  有白没发现应拂云的异常,只当她是过于疲惫,有些困倦了。
  “应拂云,你困了吗?你喝完药再睡吧。药熬好了,我给你多拿了两颗冰糖。”
  应拂云抬眼,却见有白张开的手中,只有一颗冰糖。
  “?”应拂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心里莫名的心虚倏地消失不见。
  这蛇妖怕苦,另外的冰糖一定是被他给吃了!
  果然,有白解释说,“我又给吃了,闻着药太苦了,忍不住。”
  将最后一颗冰糖放到杯盏中,有白神色自然,同应拂云说起刚才碰到店小二的事。
  “不过,我托店小二给你买了蜜饯,他说是全京都最好吃的一家,叫什么珍馐阁,应该等会儿就到了,店小二说他很快。”
  珍馐阁的糕点蜜饯,应拂云知道。
  甜霜满覆,光泽明亮,肉厚皮薄,十里飘香。
  每日限购,仍供不应求,味道也确实是全京都最好吃的。
  基本没什么缺点,就是很难买。
  京都世家,各家各户都日常购买珍馐阁的东西,即使是大家族,若是为了宴席,订购的量多了,也得提前一两个月打招呼,不然一时间匀不出来  。
  这蠢蛇妖,竟然知道喝苦药要配蜜饯,还专程托人买珍馐阁的蜜饯!
  应拂云双眼圆睁,震惊之余,终于升起了些食欲。
  “你干嘛这样看我?应拂云,你是不是很想吃啊?”
  有白用法术温着药,坐到应拂云面前,大大咧咧地凑上前。
  靠得好近!
  明明是人形,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要避嫌。
  应拂云细眉微拧,压下心头的躁动。
  她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避开有白摄人心魂的美貌。
  ‘有一点想吃,’应拂云如实回答。
  “我也想吃,我听过蜜饯的名称,知道那是一种等同于妖界灵果的零嘴,酸甜可口,但是我从来没吃过。”
  有白目露期待,又从杯盏中捏起最后一颗冰糖,将之抛进嘴里,解释说。
  “其他的人类食物我吃过的也很少,我鲜少出无尽海,甚至连妖界的食物,也都没怎么吃过呢。”
  应拂云心中微动,摸了摸袖口带着齿痕的海棠花,却想不出安慰的话语。
  其实她吃过的食物也很少。
  幼时和娘亲一起住在小院里,她娘亲身体不好,又不受宠,桌上几乎不见油水荤腥。只有很少的时候,柳娘会变戏法一样,给小应拂云带一些零嘴。
  后来应拂云长大了,就被姚氏挑中,衣食住行莫不按照大太监的喜好培养。衣服首饰都是素色的、花样寡淡的,饮食上亦然,日日清汤寡水,淡汤素味儿。
  应拂云并不喜欢这些,她不喜欢素色的衣衫,不喜欢清淡的饮食,不喜欢被拘禁在小院中不得自由。
  她所向往的,是浓烈的、灿烂的色彩,丰富的、香浓的味道,自由的、快乐的人生。
  但为了活下去,她没得选择,必须要如此。
  有白不知应拂云的心理活动,还遗憾应拂云的喜好太单一,身体也娇弱,以后他也不能带着应拂云四处乱窜,寻觅美食。
  或许只能带应拂云去淘一淘灵果了。灵果吃了对身体好,可以延年益寿的。
  有白想,破颜一笑,说道:“不过,我听说妖界有好多特别好吃的灵果,特别甜,都只在本族区域售卖。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应拂云,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吃啊?”
  ‘带我一起去吗?为什么?妖界,我也可以去吗?’
  应拂云问,言辞板上逐一呈现出她的问题。
  “对啊,我要和你一起去,因为应拂云你很招妖怪喜欢,和你一起,他们说不定会直接送给我们吃,”有白笑嘻嘻道,“连灵石都不用花,你上辈子肯定是只妖见妖爱的妖怪!”
  ‘哦……’
  原来蛇妖打的是这个主意。
  应拂云倏然兴致缺缺。
  说话间,店小二在外敲门,是午间胆大机灵的那个。
  店小二推门进来时,拎着一副精致的小果盒,一张面团脸,未语三分笑。
  见到满身繁花的应拂云,店小二脚步一顿,闭着眼一顿猛夸,一口一个海棠花姑娘,言语之中,俨然将应拂云自动合理化成有白的妖仆。
  “公子,蜜饯就给您放着儿了,祝您和这位海棠花姑娘用餐愉快,晚间洗漱的热水,稍后会有人来送。”
  店小二放下果盒,说着俏皮话,便拱手告退。
  “我再多嘴一句,您别嫌烦。公子您和海棠花姑娘,忒好看,午间的小公子也聪敏灵秀得很。”
  这店小二说话,可真是有意思。
  上午还有些拘谨,晚上对着人胆子就大了,什么话都说,也不知道神镜奶奶听到,要做何反应?
  摸了摸鬓角花枝,应拂云嘴唇翘起,眼含笑意。
  应拂云打开四方果盒,捏起一个肉厚的桃脯,递给有白,示意他先吃。
  有白刚才说想吃,她也记得有白喜甜。
  珍馐阁的桃脯比别家的蜜饯更甜一点,想必他会喜欢。
  有白趁着将药碗推过来,观察应拂云的神情。
  眉目舒展,眼睛微眯,唇带笑意,虽然应拂云面色苍白,但肉眼可见的开心愉悦。
  诶,应拂云这么喜欢吃蜜饯吗?
  明明刚才听到吃灵果,还是一副樱唇紧抿的不开心样子啊。
  都是酸酸甜甜的,能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人间的蜜饯,还能比妖界的灵果好吃?
  有白想,就着应拂云的手,吃了块桃脯。
  蛇信缓缓卷过掌心,来回摩擦,温冷粘腻的感觉便顺着掌心的神经,攀爬蔓延。
  应拂云只觉脊骨酥麻,腰酸腿软,意乱神迷。她掌心微动,呼吸变得急促而无力。
  惊诧于自己的反应之大,应拂云强撑着没有表露出异样,反倒端起苦药,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的那一刻,苦涩酸辛的味道就直冲脑门,冲散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应拂云苦得眼泪直流,抓着杯子,连连灌下半杯冷水。
  “我都说过要很苦了,为什么要突然一口喝下去?吃颗甜果子缓缓。”
  有白叹气,用手背拍了拍应拂云的脸,在应拂云受惊张口的空档,他眼疾手快,捏出一颗糖霜满覆的蜜饯,塞进应拂云口中。
  甜味在舌尖化开,应拂云吞咽口水,清甜的津液入喉,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唇齿间的苦味稍微散去。
  没关系,苦而已,可以忍受。
  应拂云在心中自我安慰,就听有白点评道。
  “我觉得这蜜饯应该没有妖界的灵果好吃,还是你自己吃吧,药太苦了。”
  有白把剩下的一盒蜜饯全都推到应拂云面前,极力向应拂云描绘妖界的美好。
  “妖精的世界不仅有灵果,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颜色,千奇百怪的小妖精,和你的小院子完全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有白说着,又端起茶壶,用神力将茶水加热至温热,倒好在茶盏中,供应拂云饮用。
  应拂云垂眸,看有白润物无声的体贴,心思复杂。
  一开始还很笨手笨脚,那是什么时候学会照顾我的呢?
  还是说本来就会照顾人,直到认为知道我是镜心,才愿意这样对我?
  应拂云沉默着,吃完蜜饯,又沉默着洗漱就寝,直到沉沉睡去前,她仍旧,一句话也没问出口。
  勇敢,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对一个危机四伏中的弱者而言。
  *****
  应拂云睡下后,有白守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神色安然,便将守护的结界缩小,虚虚绕着床围一圈,放心去找溯洄镜。
  有白离开约莫一刻钟,应拂云不声不响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拿出玉简,按照教程,拨通姜泠预留的通讯账号。
  等待联通的玉简,在黑暗中莹莹发亮,投射出一片透明的、毫无内容的光幕。
  应拂云一面等待,一面拿起枕头下压着的言辞板,在脑海中预先组织好语言。
  光幕亮了好一会儿,快要暗淡下去时,才堪堪连接上姜泠的玉简。
  “应拂云,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姜泠披头散发,出现在光幕中,声音无奈、疲倦、懒散。
  ‘抱歉打扰,’应拂云举起玉简,对着言辞板,通过文字和姜泠交流。
  ‘看得清吗?我有问题要问你。’
  “看得清,你学得很快嘛,掌握得很好,”姜泠打了个哈欠,盘坐在床上,单手支颐,言简意赅。
  “问吧,有些不能通过玉简告诉你,其他,有问必答。”
  应拂云对待姜泠毫不客气,言辞板很快出现满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姜泠定睛一看,我滴个乖乖呦。
  一句一句,有条有理的,全是问题。还不如直接去宗门查她弟子信息呢。
  ‘首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城区?你来京都有什么目的?’
  ‘其次,你是怎么知道镜心的事情的?你为什么可以笃定我不是镜心?’
  ‘再者,你问什么要找我帮忙?帮什么忙?’
  ‘最后,你临走之前说只有只有神镜也打不过,是什么意思?你是想通过我来伤害神镜和蛇妖吗?’
  还真是聪明,每个问题都在逐渐深入,简直犀利死了。
  嗯?怎么还有一些不能在系统面前说的内容?
  啧,麻烦。
  姜泠头疼扶额,短时间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拂云步步紧逼的追问。
  “认命吧系统”则趁机在姜泠识海蹦跶,指挥姜泠完成修正剧情的任务。
  【别告诉她,宿主,趁着现在蛇妖和溯洄镜都不在,你赶紧哄着她告诉你位置,然后以捉妖的名义,把女炮灰捉走,到时间就送她上路,美美完成任务。】
  “闭嘴,在逼我,我先送我自己上路,”姜泠烦躁抽剑。
  语毕,红叶诛邪剑剑身颤动,剑锋直指她灵府。
  想到女主角死亡的可怕后果,“认命吧”系统一时语塞,安静两秒。
  姜泠放下剑,对玉简投影中双目圆睁的应拂云微微一笑,尴尬地说,“抱歉,不是要冲着你发火,最近头脑有点不清明。”
  应拂云稍稍放下心来,心想她们素昧平生,姜泠确实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
  但她为什么要突然间这样做呢?难道姜泠修炼到走火入魔,以至于产生了心魔不成?
  应拂云灵光一闪,看着言辞板上的最后两个问题,有了一个猜想。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在旁边握拳,轻轻贴住脑袋,如此几个来回,比划出被外物夺舍附身的意思。
  事实上,姜泠并没有很准确地读取出应拂云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使用别的方法,将她传递的信息告诉她。
  “是这个意思,有点麻烦,我先把能说的和你说说,剩下的问题,下次再说吧。”
  姜泠说道,困得直打哈欠。
  “来京都是办事的,但我没灵石包传送阵,催的急,”说到这,姜泠挠了挠头皮,头重重地打了个瞌睡。
  “我接了一个朝廷的除妖令,蹭着官方传送阵,赶到京都就去除妖了,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你们。初见不太合适,剑拔弩张的,我就先去交差,在司妖局后院,找了张床睡觉。”
  倒是对得上当时的表现。
  应拂云暗自思忖。
  “至于第二个问题,这是我意外得知的,你千万别告诉溯洄镜和蛇妖,这很重要。”
  姜泠抓着脑袋说,特地在这句话上加重音调。
  应拂云眼角抽搐,直觉姜泠的意思和她的话应该恰好相反。
  ‘好。’
  应拂云点头,静待姜泠下文。
  “你确实不是镜心,真正的镜心在京都作乱的恶妖手中,这样说应该可以吧?”
  姜泠说道,停顿几息,才又接着说。
  “它盗走镜心,利用其中力量搅乱天下棋局,为祸四方。我此行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诛杀这恶妖。至于你是什么,我不能说,不过你有你的宿命,你终会得知。”
  姜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屑,嘴角耷拉,微微下瞥,仿佛连她自己都不认同这种观点。
  应拂云心中疑惑,便问道,‘你信命吗?’
  “呵,信个破剑,这世界又不是话本子,哪有什么命不命的。”
  姜泠打了个哈欠,抬手握住红叶诛邪剑剑柄,软绵绵地在空中画个圈。
  “然后,你说的那个帮忙啊,”姜泠用红叶诛邪剑的剑腊轻敲脑门,漫不经心道,“其实是骗你的啦,就是想吊着你啊,不然你怎么会避开神镜和蛇妖来找我?”
  “最后两个问题,都不是,他们俩一个天生宝器,一个上古神兽后裔,既是世间福音,又常年避世不出,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闲着没事干啊?还不如多睡两场。”
  又不需要通过我来伤害神镜和有白,那姜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应拂云仔细分辨姜泠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发现所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姜泠都会加上和头颅有关的动作。
  难道是她脑子里的东西在阻止她?
  她真的想让我帮的忙,与这个相关?
  应拂云张口,正欲旁敲侧击地询问姜泠。
  姜泠快言快语,截住应拂云的话。
  “好了好了,就算我想害他们,你一个灵窍不通的凡人也帮不上忙,任何忙都帮不上,真的,他们很强。我都说完了,你没事就让我睡下吧,有事就下次再说。”
  “我两天一夜没睡觉了,再不休息,真的要原地死亡,明日出殡了。”
  说完,姜泠原地躺倒,也不关闭玉简,当着应拂云的面盖上被子,抱着她的红叶诛邪剑,一秒入睡。
  ‘真有那么困吗?’
  一天睡了将近七个时辰的应拂云喃喃自语,略带遗憾地关闭玉简连接。
  *****
  有白赶到西城区的小院时,溯洄镜已经将小院彻彻底底搜查一遍,还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过来了?云云睡了?”
  小奶娃愁容满面,坐在院中瘦小的海棠花树下,把玩着手中的五彩石块,老气横秋地问有白。
  “睡了,我在客栈里布置了守护结界。但,我,我好像又惹云云不开心了,”有白亦是愁容满面,慢腾腾朝溯洄镜走去。
  “神镜奶奶,我觉得我很不对劲,我变了。”
  “怎么说?”
  时间充裕,溯洄镜也不着急说院子的问题,拍拍旁边干燥松软的土壤,示意有白坐下来说。
  有白捂着脸,自暴自弃地坐下来,开始自我反省。
  “看见应拂云不开心,受委屈,我就想为了她伤害别人,甚至不惜插手他人命轨,不对,我是已经这样做了。可是他们对我而言,也是众生的一员,本来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亲疏远近之分的。”
  “哦,云云是镜心嘛,受我影响,你喜欢她,想偏袒她是正常的,矫情兮兮地做什么?”
  溯洄镜揉搓着五彩石,心不在焉地敷衍有白。
  “不是啊,”有白张口想解释。
  “我是问你怎么惹云云生气了,”溯洄镜截断有白的话。
  “哦,”有白委屈,但仍旧乖乖回答溯洄镜的问题。
  “我其实也不知道云云怎么生气了?”
  有白更委屈了,化出蛇尾,抱在怀中。
  “云云刚回去的时候就不舒服,头晕想吐,我就很耐心地照顾她,给她煎药买饭之前,还给她布置了守护结界,但云云好像不喜欢,厌厌地看我走了。”
  “不能啊,云云怎么会因为这生气?估计是太难受了没精神。”
  溯洄镜摸摸下巴,觉得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可能吧,”有白抱着尾巴,可怜巴巴地继续说,“云云让我给她带冰糖,但我碰到了店小二,他说蜜饯特别好吃,建议我为云云买一点,缓解药的苦味。我觉得问题就出现在蜜饯里。”
  溯洄镜问:“怎么说?”
  有白说:“云云好像特别喜欢那什么珍馐阁的蜜饯,我看她喜欢,就想着以后带她去妖界,吃更好吃的灵果,还能延年益寿。”
  溯洄镜道:“那没问题啊,云云应该不会不喜欢出去玩的。”
  “是啊,但是云云兴致不高。店小二进来送蜜饯的时候,云云开心了一小会儿,还喂我吃了很甜的桃脯。我当时在想云云为什么不喜欢妖界的灵果,就着云云的手吃完了桃脯,然后云云一口喝完药,苦得直流眼泪。”
  说到这儿,有白叹口气,“我好心疼她,就把蜜饯都给云云吃了,又和她说妖界也特别好怎么样的,然后云云就不开心了,一直没和我在说话,直到睡着也没和我说话。”
  有白委屈至极,在“一直”和“直到睡着”两个短语上加重了音调。
  “反正,我就是惹云云不开心了。”
  溯洄镜诧异,他竟然不知道这蠢蛇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都会自我反省了,平时不是犟得很吗?一旦要做什么事,别说九头牛来;九头蛇都拉不回来。
  “我觉得吧,”溯洄镜理清思路,对有白说。
  “什么?”有白当即竖起耳朵,目露期待。
  溯洄镜斩钉截铁,“一定是你吃东西的时候,嗯,用蛇信偷偷舔了云云的原因。”
  “嗷嗷嗷!神镜奶奶,你怎么知道的啊?”有白不敢置信,紧张得直搓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碰云云了。在客栈,我都不敢变出蛇尾缠着她,就偷偷的,哎!我真的只舔了一下!”
  “蠢蛇,你是真的蠢啊!”溯洄镜嫌弃道,“怎么也是蛇妖,传承记忆里都没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
  溯洄镜牟足劲,把有白往歪路上带。
  “人类都是很含蓄害羞的,你不知羞耻,堂堂八尺男儿,天天黏在云云身边也就算了,怎么能用蛇信舔她呢?云云没给你一耳光,都是脾气好,仿我。”
  “啊?”
  有白委屈地快哭出来了,他手足无措地抓着蛇尾,喃喃自语,“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想和云云多亲近而已,怎么办啊?我不会是中邪了吧?”
  溯洄镜一语中的,道。
  “蠢蛇,你那是喜欢上应拂云了,想对着她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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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白:QAQ,我没有,你诬陷我,我我我才没有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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