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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上党骨(六)


  王沂拉住李磷的衣袖,低声喝道:“江楼,你想做什么!”
  李磷直盯着甯阶的脸,声音越发沉重:“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王沂看到李磷这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在心中痛苦地扶额,暗骂道:早知道就不敲打他了!
  王沂蹙眉道:“江楼!”
  甯阶早就知道李磷跟他不对盘,李磷这种反应他也不惊讶,但正如王沂所说,他需要同盟。
  毕竟,两座高山成就不了丘陵。
  至于李磷以后是不是他的同盟,他不知道。但宓沈交过他,要先予后取。
  如果跟李磷闹翻,哪怕他与王沂成为同盟,事后行事也是不便。
  本着减少以后的麻烦,也是宓沈教导他的坦然,甯阶道:“上党为西,平芜埋骨头朝西,停放灵柩则在东边。”
  他环看了芜山一眼,道:“历经五年,我的确不知道芜山现在成为平芜停放灵柩的山。”甯阶对李磷怀疑的眼神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在去上党山之前,在茶楼听下面有人提过芜山。按照平芜的习俗,停放灵柩的确以芜山为佳。所以才带你们来这边。至于为什么知道屋顶有停放灵柩的陋屋。”
  甯阶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情:“幼时曾在平芜另一座山上的陋屋中留过宿,不巧遇到强盗,幸得我师尊相救,才得以脱险。”
  谢秾听甯阶说自己曾跟死尸一处同眠过,一时不适打了个寒颤。
  李磷听言也知道自己对甯阶非常冒犯,不觉敛了敛眼。
  王沂见李磷这幅表情,便知道此事已经过去了。他长舒一口气,戳了李磷一肘,挑眉道:“此事可算过去了?”
  李磷低声道:“过去了。”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向甯阶行礼道:“甯兄,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往甯兄海涵。”
  甯阶淡淡道:“无甚。”他转头看向王沂,道:“走吧,天要是太晚,主场就不是我们的了。”
  李磷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召出灵剑,启程上党。
  但四人走后不久,有两人也来到陋屋,男子把其中一具尸体用灵力抬起,女子抬手垫着手帕摸了摸尸体下的七星板。
  女子催动轮椅往后退了几步,旋即用灵力把手中的手帕泯成粉末。
  女子淡声道:“他们已经来过了。”
  一道又寒又清的声音流彻这座陋屋:“蠢。”
  在中途食了一头灵兽补充完能量后,四人再次来到上党山。
  与第一次相同,当他们踏入上党开始,地面上便开始升起苇絮。
  王沂往前走了几步,折扇一抛,随着灵力的迸发,一只火凰浮现在半空之中。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覆面纸微笑还未出来前,王沂形成的火凰不宜泄露火力,于是甯阶几人一直在用灵力爆破来袭的苇絮。
  顷刻,那张诡秘的覆面纸再次从白雾中升起,覆面纸缓缓勾起嘴角,慢慢朝甯阶他们袭来。
  当覆面纸接近到一个距离时,甯阶道:“就是现在!”旋即凝力,形成一股风扑向白絮。
  王沂也辨别出这是最佳时机,当甯阶第一字破口而出时,悬浮在空中巨大的火凰迅速敛翅旋即张开。
  随着火凰的张开,一道巨热的火焰从火凰口中喷涌而出!
  来袭的苇絮被风卷成一道,旋即顷刻之间,泯为灰烬。
  这股火焰并未消退,反而被风助力越发腾高,以来势汹汹之势,卷起张嘴角刚刚上扬的覆面纸,便烧了个痛快。
  随着落尘的掉落,周围变得十分宁静。
  王沂接住掉落的折扇,转身看向甯阶他们道:“怎么样,我这火凰的玄火如何?”
  李磷刚想怼王沂一句也不过如今,余光便见甯阶凝起一股灵力朝王沂飞去。
  李磷自然辨认出这道灵力目标是王沂身后,但见甯阶不出声就动手,还是有一股心惊肉跳。
  李磷倏地把目光集中在王沂身后——只见一张更加诡异的白色覆面纸微笑着朝他们靠近。
  与上一张覆面纸一样,攻击的武器自它口中吐出,不过不同的是,上一张的是白絮,而这一张的是飞石。
  李磷暗骂自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甯阶身上,余光竟然连紧接在苇絮覆面纸身后的石面都没有察觉到。
  这张石面的覆面纸像是有灵识一般,见到甯阶他们手忙脚乱,嘴角咧地更大,旋即推进自己,慢慢接近他们。
  甯阶用灵力爆破几十颗白石后,被背脊中召出浮朔,用浮朔去砍挡飞袭的白石。
  趁隙,甯阶侧身抓住一颗飞石。
  甯阶定眼一瞧,是玉石!
  王沂也趁隙看清来袭他们的是什么玩意,见到是玉石,骂道:“我艹,我们先入为主了!”
  平芜的习俗的确是把属纩与饭含融合在一起,但归到底,融合在一起的只有平芜百姓对苇絮的偏爱。
  因为是平芜上党山,此山又借平芜马家灭门一事,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上党山上的这些诡秘的覆面纸与飞絮与平芜风俗丝毫不差。
  但他们忘了……
  熟悉平芜风俗以及马家灭门一事的,并不一定是平芜人,而有可能是跟甯阶一样,曾因有缘在平芜住过几日,或者是说幼时随父母外迁,后姻缘巧合再留平芜,因某种目的在上党生事。
  李磷也知他们犯了大忌,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再抱怨也于事无补。
  李磷一边击碎白石,一边大喊道:“别说废话了,破解最重要!”
  王沂回道:“我当然知道破解最重要!”
  说完,他凝了一股火焰袭向白石,但这石头明显不怕火,直接从火中滚过,毫无阻碍地袭向四人。
  王沂见此无奈道:“我就知道我这玄火对玉石一点影响都没有。”
  甯阶击碎几块白石,道:“先闭气一番,看看没了气息这玉石还否袭击我们。”
  王沂听言,立即把扇子挡在脸前,即刻闭息。
  这玉石即将攻向王沂的脸时,忽然一顿,旋即落在了地上。
  李磷他们见有用,也纷纷闭气。
  王沂朝甯阶挑了一下他那妖孽的眉。
  但王沂的笑还未到底,原本掉下玉石再次浮起,旋即攻向王沂。
  幸好王沂眼疾手快,用手中的折扇把这颗玉石扇在地上。
  王沂大骂:“不是死物嘛,怎么还会辨别活人死人!”
  谢秾心细,回道:“刚才你一挑眉,灵力泄露了几丝。”
  王沂抬眸看向石面覆面纸,果然,它嘴角的弧度更加扩大,似乎在嘲笑王沂的天真。
  甯阶见闭息不行,索性直接放弃。他一边击打一边回想着苇絮覆面纸是如何泯灭。
  甯阶正想着,余光中忽见石面在加深微笑,灵光一闪,他凝力成风,卷起地上的玉石就朝石面张开的口掷去。
  谢秾眼疾手快,立马凝了一股灵力,把这些玉石直接变得更为坚硬。
  当这些白石入石面口时,这些白石迅速被黏连在一起,堵住了石面之口。
  石面覆面纸这下笑不出来,它眉头轻蹙,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它想吐出这些白石,但谢秾改造的白石着实黏连,它又没有手,根本无法把白石从它口中排出。
  李磷趁此机会,凝了一道巨大的冰锥,直接把石面击碎。
  顷刻,巨大的石面覆面纸被冰锥刺裂成若干小的玉石,掉在了地上,泯为灰尘。
  介于石面覆面纸出现的事,它的毁灭没有给这帮少年人带来再次的兴奋,相反,甯阶他们更加警惕。
  果不其然,又一张覆面纸出现在四人面前。
  因为有了之前两张的经验,接下来的这几张,倒是击碎的特别容易。
  但是接踵而至、源源不断的覆面纸也着实消耗四人的灵力,不消一会儿,李磷的冰锥便呈现出减弱之势。
  谢秾见刚刚她能把白石黏连,便趁空隙用诀筑起了一道银墙。
  许是金石相通,结界落不下,但可以落成银墙。
  趁着这栋银墙还未被袭碎,大家都坐了下来,以求缓口气歇一会儿。
  王沂最掩不住情绪,妖孽的神情褪下,脸上浮现出躁意:“这都是些什么!要不是还要探寻上党背后之事,我都想直接跟阿秾合力,直接把这座鬼山给炸了!”
  李磷缓了一口气,道:“这也不似阵法,但有东西一直在催生着覆面纸。”
  要是阵法倒也简单,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用灵力把这阵法给破了。但当把灵力拍入地下,却完全不受阻隔,显然并非阵法。
  王沂也说得对,如果不在乎上党山背后隐藏的东西,他们完全可以用灵力把这座山给轰了!
  甯阶也坐了下来,不过他没加入王沂气急败坏地吐槽中,而是在手掌中蕴着灵气,缓缓探着这座山下埋着的骨头。
  很奇怪,产生这么强大而诡秘的覆面纸的骨地,地中却无比的平静,宛如这成堆的骨头,在慢慢不断地消泯成灰。
  甯阶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若要生事,必定要保留一丝能力,但整座上党山却像是在不断的消耗压榨。
  甯阶这么想着,余光中忽感觉谢秾落下的银墙不对。
  定眼一看,银墙上重现覆面纸微笑,不仅如此,它的眼开始动了,旋即一具白骨手从银墙上挣了出来,透着狠厉地攻向离银墙最近的王沂。
  甯阶立马抬手向凝一股灵力甩向白骨。
  但还有一道更疾更快的灵力被掷向了白骨,替王沂解了困。旋即,这道灵力涵盖在银墙上,把这座银墙化为石墙,吞噬掉在墙上舞动的白骨。
  王沂自然也察觉到不对,但没等他动手,那股灵力就把白骨炸成了粉末。
  王沂倏地站起身,目光不移位地看向伏凇。
  伏凇收回手安然放在没知觉的膝上,看了呆愣住的王沂一眼,评价道:“大意,愚不可及。”
  王沂见真是伏凇,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半膝跪地仰头看着伏凇,脸上是晃晃可见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伏凇淡淡道:“我来是看你蠢死的最后一面。”说完,她抬头看向李磷与谢秾,微微颔首。
  王沂被刺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把伏凇腿上的鹅绒毛毯往上盖了盖。
  伏凇敛去毒蛇,道:“耕芜派收到平芜百姓的求助,说是上党山有诡异之事,之前有师弟师妹来过,但都无疾而终,师尊怕是魔族作祟,特意飞信,让宜信陪我来这平芜一趟。”
  相比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伏凇身上,甯阶把目光放在安静竖立在伏凇身后的宜信。
  宜信的装扮跟鹤雾湖那天一模一样,黑金玄衣加上,带着极具质感的金属面具同时再覆上淡薄却绣着鹤纹掩面的黑纱。
  甯阶的眸光沉了沉。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今日站在伏凇身后的宜信……不是那日在鹤雾湖见到的宜信。
  甯阶往前走了几步,看向伏凇道:“伏姑娘。”
  伏凇淡淡点头:“甯公子。”
  谢秾惊讶道:“你们认识。”
  伏凇回道:“曾与仙尊、甯公子在鹤雾湖有过一面之缘。”
  伏凇回答完显然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她抬起眸子看向在石墙里不断挣扎的白骨。旋即她的眸子一沉,这些白骨与石墙骤然泯灭成尘。
  王沂见此便知伏凇已然知道破解方法,他仰头望着伏凇,道:“阿凇,你是不是知道该如何破这困局。”
  不等伏凇回答,甯阶便道:“是上党山埋着的白骨。”
  伏凇也干净利索道:“诡异因骨血而生。”她抬起手,把一股灵力灌入地面,一道地柱赫然拔地而起。
  地柱上长满了白骨。
  良久,这地柱忽动,这些白骨被碾成粉,这些粉末旋即被石柱吸住,缓缓搅拌之中柱体慢慢缩减,便成椭圆,随即后半部分凹了进去,不断的石头从隐约的人脸眼中掉了出来,嘴也慢慢成型,成型后,这些掉落的石头又进了嘴中。
  待积累到一定量,覆面纸又勾起嘴角,开始攻向伏凇。
  甯阶见此,道:“伏姑娘,借你宜信一用。”
  甯阶说完便想直接拉过宜信,但甯阶的手还没有够到宜信的手,就被伏凇伸手打开。
  谢秾惊愕地看向伏凇,这是她头一次见伏凇对宜信有这么大的占有欲。
  伏凇轻抬眸子,眼中闪着微冷的光,道:“不必。”
  说完,伏凇抬手把一股强大的灵力拍入地中。
  灵力刚接触地面,李磷他们就感觉到地面有些晃,王沂下意识按住轮椅,身子上倾,护住伏凇。
  宜信看了王沂一眼,抬手也摁住了轮椅。
  地面边晃,一些长在土中的白骨也随着石土长了出来。
  待石柱不露白骨,伏凇喊道:“甯阶趁现在,爆破!”
  甯阶自然瞧出这时最好时机,不等伏凇喊,一朵巨大的蔷薇在甯阶头上盛开,漂浮到一定高度,旋即花瓣落下,两瓣落成结界,其余的则化成千万数飞弹把多出来的骨柱全部炸成粉末。
  甯阶再用了一个诀,一朵荷花破土而出把这些灰尘全部吞噬。
  等风尘落定,伏凇转头对宜信道:“宜信,你回去禀告师尊,上党之事已解,请他老人家莫要再忧心。同时把药交给师尊。”
  宜信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王沂站起身看向宜信,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宜信这才颔首,转身离去。
  甯阶见到此事,恍然。
  他终于明白此次宜信给他的感觉为何会这般不对。
  这次的宜信,完全看不出在鹤雾湖时,他对伏凇那极盛的占有欲。
  但没等甯阶细细思索,就听伏凇喝道:“别躲了,出来吧。”
  话落,伏凇再次看向甯阶,倏地一笑,道:“本来想提醒你们,看来甯公子这是早就发现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