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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天气那么热,四姐姐却捧了一个手炉,她带着哭腔说:“阿玛说冬天的时候额娘总是很畏寒,额娘走的第四年,皇额涅赏了这个手炉给我,西西想着正好留着送给额娘,冬天也好避避寒。可是这个手炉光光的没有套子,额娘拿着会不会烫着?西西就央求着五伯母教我做了一个,可是西西的针线太差,不知额娘嫌弃不嫌弃?”

            她站在那里,久久地看着四姐姐,不知过了多久,她用手掩着嘴,突然哭了,我看到她一下子抱着四姐姐,声音沙哑:“西西……”……

            四姐姐哭着问她:“额娘,你为什么要离开阿玛?为什么要离开西西?……”她说:“是我不好!”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将一切都揽在了她身上,她的肩那样窄,可是仿佛能负担一切。

            我以前曾经偷偷听见四姐姐问阿玛:“为什么额娘要走?”阿玛说:“是我不好!”

            她是四姐姐的额娘,却不是我的额娘。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对我那么好?

            我想,世上那么多女人,只有她站在阿玛身边,才不会被阿玛遮住光芒……

            ……

            阿玛醒了,当阿玛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睛骤然明亮,像是见到举世无双的珍宝,我看到阿玛眼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可是当府里的女人哭着涌进房间,挤在阿玛床边的时候,她却退了出来,眼里泛着泪光,嘴角微微含着笑意。

            我终于明白,阿玛不是无动于衷,不是左拥右抱,他是真正爱一个人。当一个人真正地爱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他便不会在乎旁边的是谁,也不会在乎身边来来去去的每一个女人,或者,他是在每一个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琴主子,琴主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我的额娘当年生二弟弟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只是当时我还小,不忍心告诉我。原来我的额娘真的是阿玛最喜欢的样子,却单单只是最喜欢的样子,不是最喜欢的女人,因为长得最像她。原来她真的是阿玛心里唯一的女人,唯一的最爱。

            ……

            她依旧每天守着炉子呛得直咳嗽,以前是熬药,现在是熬汤,她总是花一上午的时间耐心地熬一碗鸡汤,细细地吹凉了,趁着阿玛午睡的时候放到他床边,呆呆地看着阿玛,然后在阿玛醒来之前离开。

            阿玛每天午睡醒来,都会捧着那一碗鸡汤小口小口地喝完,一滴也不剩,好像那碗鸡汤就是人间最极至的美味。可是我曾经偷偷地喝了一小口,鸡汤明明那么油,腻得我赶紧吐了出来。而且,我记得阿玛从来都不喜欢喝鸡汤的。

            也许,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阿玛是情人嘴里出鸡汤。

            ……

            阿玛复原地极快,不过一个多月就能下床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玛从来不去她的沁芳阁,府里的女人依旧像是从前那么多。而她,也从来都不去找阿玛,只是安然自得地生活,云淡风轻。她依旧对我很好,只是从此再也没有熬过鸡汤。

            我去问琴主子,可是她却只是摇头。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也许,是罢。

            

            

        作者有话要说:从开始写文到现在感觉自己变化满多的,一直在苦苦挣扎,挣扎在那些留言和分数里面,觉得我自己的姿态一直是低的,我想要尽量给读者满意和开怀,可是往往,我把自己陷进了死胡同,越是挣扎越乱,没有办法继续。

        写到现在,我想要说谢谢一直看文的朋友,不管你是喜欢还是厌恶,我都会努力继续。

        还有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想要讨论,有什么不满需要发泄,有什么点子急欲分享,可以到《烟花》的群里面来,群号41129557,每天12点到14点,我基本上都在,随时恭候,聊完就可以走……

        暗战红颜(一)

            咸安宫

            石氏?玲珑穿了件半旧的蝴蝶襟圆角七分袖短衣,百褶月华裙,胸口掖了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丝帕,岁月淡淡地在她脸上刻出印痕,眉宇间却依旧散发着那雍容的淡定和娴静。

            她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急急地走进房间。胤礽拿了本书半倚在床上,脸色潮红,微微地泛着病态的黄气,嘴唇微白,干燥地抿着。石氏走到他床边坐下,端着药细细地吹凉了,凑到他唇边:“爷,吃药吧。”

            胤礽放下手里的书,没有动那药,却问道:“她回来了吗?是不是她回来了?”

            石氏端着药碗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兀自轻声说道:“好不容易这两年身体有了点起色,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这药还是昨个儿皇阿玛谴人送来的,赶紧……”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一碗药全部被扫在了地上,黑黑的药汁溅了一地。

            “你……”胤礽指着石氏,才说出一个字,突然就咳嗽了起来,一通猛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石氏看着眼前脸色涨得通红的丈夫,原本握着碗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微微地喘了口气才又伸手轻轻地替他揉着背顺气。

            胤礽好不容易停了咳,眼神殷切地看着她:“玲珑,你告诉我,是不是她回来了?是不是?……”

            “爷……”石氏收回自己的手,手指忍不住紧紧攥起,指甲掐入掌心,痛,却远远敌不过心里的伤。她垂下眼睑,半天,才又说道:“药洒了,回头我再让人送一碗来吧。”

            胤礽一把抓起她的手,手下忍不住用力:“我不要吃药,给我拿开……玲珑,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

            石氏愣愣地看着眼前红了眼的男子,半晌才幽幽地开口:“是,她回来了,可是就算你这样病着,就算你这样折磨自己,不愿意吃药,她就会来看你吗?”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心里一阵一阵地抽搐:这个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却是这样执著地爱着别人,宁可折磨自己让自己生病,奢望是不是自己病了,那么她就会来看他一眼……

            胤礽呆了一呆:是啊,我病了又怎么样?她会来吗?她是九弟的福晋了……

            胤礽忍不住一把甩开她,颓唐地倒在床上,嘶哑道:“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我死了,她会来吗?她会来吗……”

            

            康熙五十五年  九月

            十四派人从金陵把小桃接了回来,红袖添香交给知书和徐良木他们我也很放心。胤禟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不再踏进这沁芳阁,我亦不去找他。可是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间露着一丝期盼和哀伤;可是从康熙五十年至今,这个府里再没有添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的我却不再是曾经那个懦弱的我,那个傻傻的我,那个逆来顺受的我。在知道胤禟坠马的那一刻,心痛欲裂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想念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深爱一个人,就该在最美丽的时刻让他记牢。既然我回来了,既然我们彼此是相爱的,那么我再也不会让他离开我,再也不会放手任他漂泊。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小女人,我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现在的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那么一个契机,一并讨回所有的亏欠!给自己和胤禟一个在完美的复合,让爱更爱,让伤痛更深刻!

            我坐在镜前,淡扫娥眉,轻点朱唇,将满头青丝松松挽起,只插一根简单的乌木簪子,微微一笑,百媚生。

            小桃在旁边低笑:“小姐今日怎么有心情打扮了,小桃还以为小姐打算一辈子不碰闺妆了呢!莫不是怕一会去见那些福晋们被比了下去?”

            我回头斜了她一眼:“傻小桃,既然我们回来了再也不能继续消沉下去,女人的战场本来就该是男人,不是吗?这几年你家小姐也厌倦了商场,是时候该换换地方了。”我站起身重新审视了自己一番才抬脚走出门,“走,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些个福晋。”

            今天是胤禟病好以来第一次府里的集体聚会,因着我的七年在外,这府里一半还多的格格侍妾们都没有正式给我敬过茶。祖宗的规矩不能丢,姚佳氏便禀了胤禟让她们一并给我敬茶算了。

            我走进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胤禟坐在上面低头喝着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有数十位之多,看来这几年我不在,胤禟也没有闲着。见我进来,众人俱是愣了愣。

            

            胤禟和一屋子的大小老婆看着门口迤迤而来之人:穿一席烟紫色软绸刺绣的丝袍,汲一双同色绣花鞋,千娇百媚,活色生香。略施粉黛,玉面芙蓉,明眸生辉。满头青丝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坠在脑后,一根普通的乌木簪子稍稍露出一点,似乎随时只要一拔出来,满头乌发就会倾泻而下,端的是风情万种。

            

            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屋子的女人,七年,岁月毫不留情地在那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粉颊上留下痕迹。姚佳氏还是那样淡然地笑着,完颜氏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跋扈,最年轻亮眼的要数那乌木兰和绯红。她们两个都是前两年才收进府的,俱是十五六的妙龄。乌木兰是一个四品侍郎的女儿,下巴微微抬着,似乎有着当年完颜氏骄傲的影子,可是她也有骄傲的资本:秀发细长轻飘,盈盈一握小蛮腰,红色长裙,圆臀微翘,步生花。绯红却是青楼出身,乌黑的眼眸,眉间清洌纯澈,漆黑的发柔软地散在脑后,微扬的唇角看起来安静祥和,眼里却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