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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林言奇怪地看着我,说:"傻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我忍着笑说,"以前上高三的时候,我们班隔壁是高二,那个班有一个女生长得挺漂亮,可是这个女生却非常的厉害。每当我们班和他们班发生些摩擦的时候,她总是首当其冲地上来和我们理论,而且作风之泼辣令人望而生畏,我们班的男生都有些怵她,想杀杀她的威风总也找不到机会。有一天我和班上几个男生去学校门口吃牛肉面,正好她也在那里等着,我们几个人一嘀咕,就想出了一个整她的办法,当面上来她开始吃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看,等她发觉抬头看时,我们都把眼光转移开,她一低头吃饭,我们又都盯着看!后来她知道我们是在故意整她了,干脆就低着头吃,可是你想想,四、五个人十几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嘴,你怎么能吃的下去呢?!但是又不好发作。那个女孩是越吃越慢,越吃越慢,后来几乎就不敢怎么咀嚼了,我们几个人强忍着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再后来,她终于放下了筷子,剩下一碗只吃了几口的面灰溜溜地走了。她一出门,我们几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那次我们可是狠狠出了口气,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就收敛多了!"

            我一边讲一边盯着林言的嘴,讲到最后的时候,林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们可真坏,这么损人家一个小女生!"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我也在一直盯着她的嘴看,她气急败坏地伸手打了我一下,说:"好呀!你设圈套给我!我早应该看出来,你从小就不干好事!"我一边躲闪,一边就得意地笑着。

            直到这个时候,林言也才露出了我们上次吵架后的第一个笑脸。

        (三十)

            从那天起,日子就开始变得平平淡淡。我和林言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但是两个人都很默契似的,再也不去提那些分歧很大的问题。她还是那样很出类拔萃地做着她的优等生,而我依然如昔地混着日子。谁也不去干涉对方的生活,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但在这种平静的下面,却蕴藏着谁也不愿触及的裂痕。

            郑平在那时也开始和一个他在花园弹吉他时认识的一个叫刘莹的女孩恋爱,那个女孩异常泼辣,在郑平星期天睡懒觉时会当着他们宿舍人的面掀郑平的被窝,让郑平起来陪她上街。俗话说"一物降一物",郑平这小子虽然性格刚烈,但在这个丫头面前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经常被她整得哭笑不得。有一次我们两个一起闲聊,他说以前总以为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一定都是好东西,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开始有些不明白,他就告诉我开始很羡慕我和林言,整天成双入对的,现在他自己和刘莹搞上了,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我就笑了,说:"别人有的当然不见得都是好东西,有人有了是长处、优点,有人去学恐怕就是东施效颦了!"郑平就骂我是在损他,然后叹了口气,说:"你和林言怎么样了?最近不常看见她和你在一起!"我说:"我们之间的缘分快要尽了,分开是迟早的事!"郑平有些不解,问:"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呢?"我苦笑了一声,说:"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我和她根本不是一种人吗?她属于名门正派里的杰出弟子,而我只不过是旁门左道里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是天意,分开也是天意,我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听我说了这些,郑平挠了挠头说:"你说的好象挺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你和她在一起很不协调,气质上就有冲突!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吧!"我轻声说,好象是在自言自语。

            时间很快就印证了我的预感。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初冬的一个下午,我逃了课,在宿舍里狠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三点多了,坐在床上琢磨了半天,决定去图书馆遛遛。到了图书馆,随便找了本杂志翻了一会,就又犯困了,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睡得来劲,有人使劲推醒了我,我睁开迷朦的双眼一看,林言正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坐直了身子问她。

            "我来借本书,看见这里的人都在轻声笑着一个在阅览室睡觉还打呼噜的人,仔细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你?!"她的语气很是严厉,"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这么损我!我丢自己的人,关你什么事呀!"我被她的话激怒了,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是不关我的事,你说的对!"林言转身就走,我敢忙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让我失望呢?我已经在克制自己不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了,可你的言行让我失望的近乎沮丧了!"林言一出图书馆的门就对我嚷道,"难道你真的对你目前的这种生活非常满意吗?"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言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一阵冰凉和酸楚。

            "你能不能收敛一下呢?现在你在学校里已经快要臭名昭著了,抽烟、喝酒、打架、旷课!你就不能干点你应该干的事吗?就算我求你了!"林言还是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她的不满。

            "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分手吧!你犯不着陪我这样的人遭白眼!"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让她罗嗦下去,想了半天,也只有这句话可以终结眼前的一切,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似乎都不相信这句话就那么轻易地说了出来。

            我们就那么对视着,好象都妄图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一丝留恋,然而我从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看见。

            除了泪水。

            那对视好象有几个世纪那么长,而在那一刻我们的目光都穿透了彼此的灵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记住这一眼吧,这令人刻骨铭心的一眼!她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好象想说些什么,又好象在喃喃自语。

            我感觉自己好象一个濒死的人,当看见死亡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时候,反而是出奇的冷静,心里没有那种行将朽木的悲哀,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孤独和寂寞。我伸出手去,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又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相濡以沫,未若相忘于江湖!你自己保重吧!"

            林言看着我,眼神中漫溢着惊恐和绝望,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厌了!"我看着她身后的图书馆说道。

            然后又是沉默,林言盯着我看,象是想要看透我的心思似的,我把头扭向一边,故作姿态地抽着烟。

            那么难耐的一段时间,四周围好象安静极了,实际上是我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无法抑制地剧烈跃动着。我强忍着内心深处的创痛和心酸,坚持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懦弱的家伙呢?"林言忽然忿忿地说道,然后转身就走了。

            她才一转身,身影就模糊在我的泪光里。我慢慢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她的背影。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时,林言已经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后来每次我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都会闭上眼睛,想像林言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也一直在猜想她是否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每一次想像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好象恍恍惚惚地就到了床上,然后就蒙头大睡。其实心里乱的不成样子,怎么又睡得着呢?我一会想起了她的笑脸,一会又想起了她对我说那些话时带着轻蔑的眼神,自从认识她以后的诸多事情都涌了出来,让我感到头痛得厉害!

            宿舍的兄弟们下课回来了,看我这样也没多问,因为他们常看见我蒙头大睡。到了晚自习下课以后,老杨看见我还在昏睡不醒,就觉得有些蹊跷,伸手推了推我,把他吓了一跳,我的身体滚烫,正在发着高烧!他就招呼几个人用自行车把我推到了学校的医院,而这时的我已经烧得有些人事不省了!

        (三十一)

            一场大病让我在学校的医院里整整躺了三天,当我第一次很清醒地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我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和林言分手了,我们从此将行同陌路!

            当我能够再次用一种迷朦而落寞的眼神打量周遭的世界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这半个月当中的我只能用行尸走肉这四个字来形容,我象是梦游一般渡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记忆对我来说是空白的,就象是时空突然跳跃了一下,我便从医院的病房到了半个月后的那场宿醉!

            那天的酒是郑平和老杨陪我喝的,在主教学楼的楼顶上,伴着郑平的吉他声,我们三人喝光了两瓶白酒。我还记得郑平最先弹的曲子是《悲伤的礼拜堂》,后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爱的罗曼丝》、《阿尔汉不拉宫的回忆》、《雨滴》,因为《阿尔汉不拉宫的回忆》是吉他曲中难度很高的一支曲子,所以他弹得很不熟练,为此我还取笑了他一顿,罚他喝了一杯酒。到了后来,我就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听见郑平在好象在弹《绿袖子》,这首曲子我曾经听林言用小提琴演奏过,是一首充满忧伤的民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