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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坐下!”泰山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是茹可夫被那语气镇得连忙坐下来,鲍尔维奇也吓得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你知道我为啥要来这儿。”泰山还是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我本来应该杀了你,可因为你是奥尔加·德·考德的哥哥,现在,我还不想杀你。

            “我给你们俩一个保命的机会。鲍尔维奇算不了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工具。因此,只要我还让你活着,就给你留条活命。在我离开这间小屋之前,你们要办两件事情。第一件,把你们俩和今天晚上事情的关系全部写出来,再签上名。

            “第二件,对我起誓,这件事要向报界守口如瓶,如果说出去半个字,我就要你们的命。这两件事如果办不到,我再迈进这道门槛儿,你们俩谁也别想活。听明白了吗?”没等他们回答,他又说:“快写!你眼前不是有墨水、钢笔和纸吗?”

            茹可夫虚张声势,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似乎压根儿就不怕泰山的威胁。泰山的手像一把铁钳,一下子握住他的喉咙。鲍尔维奇拔腿就跑,还没逃到门口,就被泰山一把抓起来,摔到墙角,失去了知觉。茹可夫的脸憋得青紫,泰山松开手指,把他推搡到那张椅子里。茹可夫咳嗽了半晌,绷着脸坐在那儿,直盯盯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泰山。不一会儿、鲍尔维奇苏醒过来,依照泰山的命令,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张椅子跟前坐了下来。

            “写吧!”人猿泰山说,“如果还想让我收拾,我的手脚可不会这么留情了。”

            茹可夫连忙拿起笔,写了起来。

            “一个细节也不能遗漏,把每一个和此事有关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泰山警告道。

            不一会儿,又响起一阵敲门声,“请进!”泰山说。

            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走了进米。“我是《晨报》的记者,”他自我介绍道,“我知道茹可夫先生有个有趣的故事要讲给我听。”

            “你一定弄错了,先生,”泰山回答道,“他压根儿就没什么要见报的奇闻轶事,你有吗,亲爱的尼古拉斯?”

            茹可夫停下笔抬起头,一脸苦相。

            “没有,”他怒气冲冲地说,“我现在没有要见诸于报端的故事。”

            “以后也没有,亲爱的尼古拉斯。”记者没有看见人猿泰山眼睛里的凶光,尼古拉斯·茹可夫却看得一清二楚。

            “是的,以后也没有。”他连忙说。

            “真对不住,麻烦先生白跑了一趟。”泰山转过睑对那位新闻记者说,“祝先生晚安。”他朝记者鞠了一躬,把他送出小屋,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一个小时以后,泰山外套口袋里揣着一迭厚厚的亲笔供词,在离开茹可夫那间小屋门口又转过身来,说道:“我要是你,就赶快离开法兰西。因为我迟早会找一个绝不会牵连你妹妹的借口杀了你。”

        第六章  决斗

            泰山离开茹可夫的住处回到公寓时,迪阿诺特还在睡觉,泰山没有打搅他。可是第二大一早,他就把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详详细细、一点不漏地向他讲了一遍。

            “我真是个地道的傻瓜。”他最后说,“德·考德和他的妻子都是我的朋友。可我竟这样回报他们的友谊。我差点儿没把伯爵掐死。我玷污了一个清白女人的好名声。我报可能拆散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你爱奥尔加·德·考德吗?”迪阿诺特问。

            “如果对于她是否爱我心里没底,我就没法儿回答你的问题了。可是鉴于我明白谈及此事,不会引起对她的不忠之嫌,便可以告诉你,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我们俩不过是一瞬间突然爆发的疯狂的感情的牺牲品,这不能说是爱情。这种感情,即使德·考德当时不回来也可以像突然爆发那样,突然消失,而不给任何人带来损害。如你所知,对于女人我没有什么经验。奥尔加·德·考德非常漂亮。由于这个,再加上昏暗的灯光,周围诱人的环境,以及这个孤立无援的女人要求保护的哀求,对于一个更为文明的人可能还会有抵御的能力;刚是我的文明程度实在太肤浅了……大概也就是徒有一套人的衣冠吧!

            “巴黎不是我呆的地方。我肯定还要落入更可怕的陷阱。我讨厌人为的条条框框,总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自由的囚徒。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我的朋友。我想再回到我的丛林,去过上帝为我在那儿安排的生活。”

            “不要把这件事儿看得太重了,约翰。”迪阿诺特说,你已经比大多数所谓文明人在同等情况下做得好多了。至于现在离开巴黎也不妥当。我想,罗尔·德·考德一定会很快就这桩事情,做出反应。”

            迪阿诺特没有估计错。一个星期之后的上午11点,迪阿诺特和泰山正在吃饭,仆人报告弗朗伯特先生来访。弗朗伯特先生礼貌周全,给人印象卜分深刻。他深深地鞠了好几次躬,代表德·考德伯爵给泰山先生下了要求决斗的战书。还问:“先生可否赏光派一位朋友在您认为方便的时候,尽早与我见面,商量能使双方都满意的种种细节?”

            当然,泰山乐于由朋友迪阿诺特中尉全权代表他的利益,去完成这次磋商。最后双方决定,迪阿诺特在当天下午两点,去拜访弗朗伯特先生。礼貌周命的弗朗伯特又鞠了好几次躬,才离开他们。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迪阿诺特用充满疑虑的目光看着泰山。

            “怎么样?”他问道。

            “现在在我的罪恶之上,又得加一条杀人罪了。要嘛就是我自己被杀,”泰山说,“看来,我很快就得像我的文明的弟兄们那样去杀人放火了。”

            “你打算用什么武器?”迪阿诺特问,“德·考德叫是众所周知的击剑手和神枪手。”

            “那我就在20步开外射毒箭,或是投掷长矛。”泰山笑着说,“还是用手枪吧,保罗。”

            “他会打死你的,约翰。”

            “对此,我毫不怀疑,”泰山说,“不过迟早总有一死。”

            “最好还是用剑,”迪阿诺特说,“他把你刺伤大概也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一般来说,击剑受致命伤的危险不大。”

            “用手枪!”泰山斩钉截铁地说。

            迪阿诺特还想说服他,但没能奏效。最后只好决定用手枪决斗。

            下午四点,迪阿诺特就结束了和弗朗伯特先生的磋商。

            “都安排好了,”他说,“一切都令人满意。明天早晨拂晓时分,决斗场地定在离伊坦姆斯不远的那条路上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由于某种个人的原因,弗朗伯特先生愿意到那儿,我也没有表示反对。”

            “好!”泰山只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再没有过问这件事,甚至连从侧面打听一下也没有。这天夜里上床休息之前,他写了几封信,封好,写好地址后,都装进一个大信封里,上面写着迪阿诺特收的字样。迪阿诺特听见他脱衣服睡觉时,嘴里哼着一支小曲儿。

            迪阿诺特暗暗骂了一句。他心里非常难受。因为他确信,第二天早晨,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阳光下躺着的将是死去的泰山。但泰山对这种结局竟无动于衷,迪阿诺特心里非常恼火。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泰山就被仆人从舒舒服服的被窝里喊了起来。“在这个时候相互残杀可不怎么文明。”他嘟嘟哝哝地说。夜里他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大概连身也没翻过一次。刚才的话,是说给迪阿诺特听的。他已经穿戴好,站在迪阿诺特的门口。

            迪阿诺特几乎一夜没合眼。他很紧张,看见泰山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发起火来。

            “你这一夜大概睡得比个不懂事儿的孩子还香。”他说。

            泰山笑了起来。“听话音儿,保罗,你对我睡得香还挺不满意呢。说实话,我从来脑袋一挨枕头就犯困。”

            “不,约翰,不是这个意思。”迪阿诺特微笑着回答,“不过,你对这件事也实在太心不在焉了,简直让人看了生气。你这副样子让人觉得是去打靶,而不是和法兰西的一位神枪手面对面地决斗。”

            泰山耸了耸肩。“我是去赎罪,保罗。既然我的对手是个神枪手,这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就越发可以理解了。我为什么要感到不满足呢?你不是亲口告诉我,德·考德伯爵是个出色的神枪手吗?”

            “你是说,希望被他打死?”迪阿诺特惊叫着。

            “说不上希望。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不被打死的可能性极小。”

            如果迪阿诺特知道人猿泰山的心事——这心事一接到德·考德要跟他决斗的通知便萌生了——一定会大惊失色。

            他们默默地钻进迪阿诺特的大轿车,默默地沿着通往伊坦姆斯那条晨光中尚显朦胧的公路飞驰,两个人都想着各自的心思。迪阿诺特心里充满了悲哀。因为他像爱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真诚地爱着泰山。他们俩虽然生活经历与受过的教育迥然不同,但相互间崇高的友谊经过这一段的交往越发加深了。他们那种男于汉高尚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