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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保姆猛然意识到小杰克处于危险之中。她大声叫喊着,冲下台阶,向那辆出租汽车猛冲过去。卡尔正把孩子递给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她还没跑到汽车跟前,卡尔已经坐到他的同谋旁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司机发动汽车,可是车子出了毛病,好像是挂不上档。他只好把车向后倒退了几英寸,保姆趁机冲到汽车旁边。

            她跳到踏脚板上,想从那个陌生人手里抢回小杰克。汽车发动起来之后,保姆还趴在车窗上,一边叫喊,一边抓打。直到汽车开过格雷斯托克府邸,卡尔朝她脸上猛击一拳,才终于把她打倒在人行道上。

            保姆的叫喊声吸引来附近几家公馆的仆人和主人,也吸引来格雷斯托克家的人们。格雷斯托克夫人亲眼看见保姆在踏脚板上和劫持者勇敢搏斗的情形。她自己也向那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冲了过去,可惜太迟了。

            格雷斯托克夫人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竟是尼古拉斯·茹可夫。她满以为这个坏蛋还在法国监狱里关着呢!

            泰山和妻子站在那儿正绞尽脑汁想营救儿子的办法,右面书房里的电话铃响了。泰山连忙去接。

            “格雷斯托克勋爵吗?”电话那进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是的。”

            “您的儿子被人拐跑了,”那人继续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帮助您把他找回来。我对拐走他的那个人的阴谋一清二楚。事实上,我也参与了这个阴谋。他们答应给我一笔钱,可是现在又变卦了。为了彻底摆脱这几个坏蛋,我打算帮助您找回儿子。条件是不要因为这罪行里面有我一份儿而迫害我。您看怎么样?”

            “只要你能把我领到藏我儿子的地方,”人猿泰山回答道,“我保证既往不咎。”

            “好吧,”那人说,“不过您必须和我单独见面,我相信您一个人,已经够莽撞的了,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我是谁。”

            “我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你见面?”

            那人说了多佛港滨水区一家小酒店的名字和位置——那是水手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今晚10点,”那人最后说,“来早了也没用。这期间,您的儿子平安无事。您一来,我就可以悄悄地把您领到藏他的地方。不过,您一定要单独来,而且无论如何,不能报告伦敦警察厅侦缉处。我认识您,会在暗中监视您的。

            “如果发现有人陪着您,或者发现侦探之类的行迹可疑的人,我就不出来见您,您也就失去找到儿子的最后一个机会。”

            那人说完这番话便挂上了电话。

            泰山把电话内容告诉妻子。珍妮请求丈夫带她同去,但泰山生怕与妻子同行,那人就真的拒绝帮助他们,夫妻俩只好暂且分手——泰山匆匆忙忙去多佛,珍妮在家里焦急地等待丈夫此行的结果。

            可是这一对夫妇做梦也没有想到,命中注定,他们要经历多少磨难,要跨越多少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才能再次相见。不过,为什么非要预先想到这些呢?

            人猿泰山离家10分钟以后,珍妮·克莱顿在书房里那块色彩柔和的小地毯上焦急地踱来踱去。丢了儿子,充满母爱的心隐隐作痛。她怀着希望和恐惧,痛苦至极。

            尽管她一再安慰自己,泰山按照那个神秘的陌生人的要求独自前往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直觉却让她怀疑,丈夫和儿子正面临极大的危险。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要么,打电话的人为了麻痹他们,争取时间,把小杰克隐藏起来,伺机拐带出英格兰;要么,他们设下圈套,引诱泰山自投罗网,落入仇人茹可夫之手。

            这个念头一产生,她就害怕地睁大一双眼睛,不再踱步。她对此一下了深信不疑,连忙瞥了一眼书房拐角立着的那架滴答直响的落地式大座钟。

            想赶上泰山乘坐的那列开往多佛去的火车已经为时太晚了。不过,稍晚一些,还有一列开往这个英吉利海峡港口的火车。乘坐这趟火车可以在10点钟之前,赶到丈夫要去的那家小酒店。

            她立刻叫来仆人和汽车司机,吩咐了他们几件事情。10分钟以后,珍妮已经坐着汽车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向火车站飞驰而去。

            当晚9点45分,泰山走进多佛港滨水区那家肮脏的小酒店。他在那间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屋子里刚走了几步,一个用衣领遮挡着半个面孔的家伙和他擦肩而过,向大街上走去。

            “跟我来,勋爵。”陌生人轻声说。

            人猿泰山回转身,跟那人走进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从小巷出来,那家伙把他领到一片漆黑之中。这儿靠近码头,堆着许多麻包、箱子、桶,活像一座小山,投下一片黑影。他在“小山”下面停下脚步。

            “孩子在哪儿?”泰山问。

            “在那条轮船上,那点点灯光就是。”

            泰山在一片昏暗中极力想看清楚陪他一块儿来的这个家伙那张脸。可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如果能够想到,这位“向导”不是别人,正是阿列克赛·鲍尔维奇,泰山一定会立刻意识到,危险正潜伏在脚下这条小路上。

            “现在没人看管他,”俄国佬继续说,“抢他来的那几个人以为平安无事,不会有人察觉,都上岸去了。船上只有两个船员,我给他们送去好多杜松子酒,足够他们快快活活喝好几个小时了。因此,‘肯凯德号’现在实际上没人。我们可以把孩子抱回来,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泰山点了点头。

            “那么,走吧。”他说。

            “向导”领他上了一条靠码头停泊的小船。两个人刚上去,阿列克赛·鲍尔维奇就手麻脚利地拿起桨向那条船飞快地划去。轮船的烟囱里冒着黑烟。泰山并未因此而生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把儿子抱在怀里。

            船舷上垂着一道绳梯,两个人顺着梯子悄悄地爬了上去。一上甲板,俄国佬便朝舱口指了一下,泰山跟着他急匆匆跑了过去。

            “孩子就藏在那儿,”他说,“你最好下去把他抱上来,我在这儿给你放风。你是当爹的,小家伙不会因为你去抱他而大哭大叫。换个人,恐怕就不一样了。

            泰山救子心切,压根儿就没有注意“肯凯德号”上的种种奇怪现象:甲板上虽然空无一人,锅炉却烧得正旺,烟囱里喷吐着黑烟,说明轮船随时准备启航。

            人猿泰山几步跨进船舱,刚下去,沉重的舱盖便咚地一声盖住了舱口。

            泰山一下子明白中了圈套,不但没有把儿子救出来,连自己也落到仇人之手。他立刻返回去,拼命推舱盖,但是毫无用处。

            他划着一根火柴,向四周张望,发现这是从整个船舱分隔出的一个小房间,舱口是唯一的通道。显然是为了关他而特意隔出来的“单人牢房”。

            “牢房”里没有别的东西,也没有别人。如果儿子在“肯凯德号”上,也是被关在另外一个地方。

            在过去的20年里,人猿泰山从一个不懂事的婴儿到一个大小伙子,从未接受过任何人的帮助。在那难以忘怀的岁月里,他在丛林里漫游,学会了像野兽一样对待痛苦与欢乐。

            因此,他没有歇斯底里大发作,也没有诅咒命运不公平的安排,而是耐心等待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并且着眼于如何才能“自己解放自己”。他十分仔细地察看这间“牢房”,试了试四周厚重的木板能经得起多大的力量,量了量头顶距离舱口有多高。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发动机开始转动,螺旋桨也旋转起来。

            船开动了!它将把他带到哪里?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就在这种种思想从他心头掠过的时候,一个声音盖过发动机的喧嚣传入耳鼓。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叫声意味着什么,浑身变得冰凉。

            从他头顶的甲板上,清清楚楚传来一个吓坏了的女人的尖叫。

        第二章  放逐孤岛

            泰山和他的“向导”消失在码头那面的一片昏暗中之后,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急匆匆地穿过那条狭窄的小巷,走到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家小酒店门口。

            她站在那儿向四周瞧了瞧,好像对自己终于找到这个地方很满意,然后勇敢地推开门,走进那家贼窝似的小酒店。

            二十个喝得半醉的水手和常在码头行窃的盗贼抬起头看这个在此地难得一见的衣着华贵的妇人。珍妮向那位邋里邋遢的女招待快步走去。女招待看着这位比她走运的女人,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您刚才看没看见一个衣着讲究的高个子男人?”她问道,“他跟另外一个男人会面之后,就一起走了。”

            姑娘回答说看见过,但是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旁边一位水子听见她们俩的谈话,插嘴道,刚才他进酒店时正好跟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儿。看样子,他们离开酒店之后,直奔码头去了。

            “给我指一下他们去的方向。”珍妮大声说,顺手塞给水手一枚硬币。

            水手领着她向码头急匆匆走去,在码头上,刚好看见一条小船驶出港湾,很快就消失在一艘轮船投下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