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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告诉她我在这里看到一个台湾男孩,他实现着我梦想中的幸福生活。我还对安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每个人都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实现梦想,哪怕只是一次。我告诉她我在丽江,这里有古城、小桥、流水、人家。我被这一切感动了。我还告诉她我想她,这是一个想念的季节。

            不知过了多久,客人走了,一个小女孩从厨房里出来收拾干净后进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时间被静止在酒吧这个空间里,只有我们俩个人。

            “能喝完吗?”他坐在离我3米远的地方问。

            “你要喝吗?”

            “如果你喝不完。”

            “如果你愿意喝。”

            他淡淡一笑,起身拿了一只杯子:“咱俩一块喝吧。”

            就在那一刻,他来到我跟前,距离不到0.6米,我抬眼正好看到的是他黑色T恤下胸部起伏的线条,突然,我感到一种久违了的吸引力扑面而来,这股力量将我的身体击中,倏然间,全身的血液凝聚了,下体在瞬间有了一种潮湿的感觉。这种感觉,像闪电,来得那么猛烈。我呆住,他令我湿润,是身体而不是眼眶!

            我诧异地看着他。

            “嗯?”他倒酥油茶的动作停止了,目光温柔地寻问着。

            “啊,够了吗?”我慌忙掩饰道。

            “行。”他不经意地说完,坐到离我大约2米的对面,但是,他的身体散发出的那股魅力依然强烈地吸噬着我,我被身体里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感染着。

            在我一生当中,有过很多次艳遇,却从未发生过一夜情,有些人令我感动,但身体里产生的液体只是泪水。如果此刻与他开始一夜情,应该是非常美的。我渴望一段发生在丽江古城的浪漫爱情。

              “来旅游吗?”他终于发问了。

            “对。”

            “一个人?”

            “是。”

            “住在古城里吗?”

            “没有。”我说。

            “真遗憾,你应该住到古城里来。”他说着,很自然地坐到我对面来了。他的眼睛很少露出笑容,但那份温柔的忧郁却能将人深深吸引。我们的对话少而缓慢。我不能看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蜡烛芯在火焰里燃烧。

            电话响了,他起身。我慌忙拿出纸笔,继续给安写信,尽量用安的形象来抗拒他的吸引。

            他接电话,声音极柔和,低回而婉转,偶尔轻声一笑,随即又将头深埋下去。电话那头是个与我一样的女子吧,或许也是在某一天走进这间酒吧,看见这个男孩,被他所吸引,千里迢迢打来电话。应该是千里,我听见他说:“你别来。”声音一样的柔和。

            说了二十分钟,他结束了电话,向我这里走来。还差两步就到了,铃声又响了,再说二十分钟吧,我也该走了。酒吧里开始的故事应该在酒吧里结束,这样的感情稍纵即逝,简单而短暂,我不允许自己放纵感情。

            我没有惊扰他,收起写好的文字,悄悄放下钱起身离去。转身出门时,他追了出来:

            “怎么就要走了?”语气中带点惋惜。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再坐一会儿吧。”声音里带着轻柔的恳求。

            我抬起头,他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我,那眼神几乎将我挽留住。

            我微微摇摇头。

            “可是,还要找你钱呀。”

            “不用了,谢谢。”

            “那,”他迟疑了一下:“好吧。”

            在那份让人难忘的声音和目光中,我转身离开,带着遗憾和眷恋离去了,那时已是凌晨时分。

            走在古城的青石板上,每一块石头都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沉淀,丽江是一座蕴含着丰富文化内涵的古城,而此刻,我在这里看到的文化就是酒吧和酒吧里的那个台湾男孩,还有在他身上实现着的我的梦。

            小路两旁那一扇扇古老的木门都关闭了,偶尔有几丝灯光从缝隙间洒出,喧闹了一日的古城恢复了沉静的本色,道路中间的河水在轻轻地流淌着,我沿着茶马古道遗下的石阶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转身回望,花吹雪的灯笼隐现在河边的垂柳之间,光辉隐隐约约,越来越淡。我像一只急于归家的倦鸟,看着自己离巢穴越来越远,每走离一步,都会带给我巨大的痛苦,每接近酒店一步,心痛就加剧一分,因为我知道,自己真正想回去的地方不是酒店而是酒吧,那里有我的幸福,有我所愿意看到的人和某种强烈吸引着我的神秘的力量。

            古城在隐没,像一颗沉入海底的珍珠,在黑暗中散发着熠熠的光芒。在古城出口处灯火通明的大水车下,我看着像雪花般被卷起的水流,想到自己明日就必须离开这里,向下一个目的地奔去,不觉一种深深的疑惑从心底涌起。我为什么要不停地向前奔去?为什么不能停留在自己喜爱的风景里?我像一个只顾奔跑的人,为了追赶前方的风景而放弃了此时身边的美景。我已经看见了自己理想的生活,就在丽江,就在那个酒吧里。那里有我喜爱的作家,喜欢的语言文字,喜爱的生活方式,还有,还有那个台湾男孩,他能让我产生身体和心灵的激情,产生想写作的欲望,我为什么不能把心底的愿望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远离我的梦想和幸福?想到这里,一股猛烈的力量将我再次推进了古城。

            寂静的夜里空无一人,偏僻的小巷散着清淡、朦胧的月光,路上没有灯光,我怕酒吧关门,怕那个青年离去。强烈的想见他的欲望驱驶着,使我忘了黑夜的恐惧,毅然向前走去。远远地,看见花吹雪的灯笼还亮着,不禁奔跑了起来。当我终于跑到河对岸时,隔着小桥,看见酒吧里依然点着温暖的烛光,他独自一人,依然握着电话。

            我没有走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我坐在河岸小径的台阶上,从这里透过门窗可以看到他的形象。篝火在我眼前,燃烧得热烈而孤独,我看着火苗一次次烧灭又在自身不死的渴望中复活,依然以熠熠的光辉出现在眼前,照耀着夜空。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本子,开始了记叙。

            我想留下,为他能让我澎湃的一切。古城的夜晚,短暂的心跳。我想用我的文字,构筑古城的天堂,唱一曲绵延的歌谣。

            听到他咳嗽的声音,但电话还没放下。长途吧,遥远的不知疲倦的长途。

            伤感的歌谣像忧柔的夜风,散发在黑夜的星空下。远处,有狂欢的人群,歌潮涌动。我还在不知疲倦的写。

            他放下电话了,可是他会看见我吗?我答应自己,篝火熄灭就离去。

            他终于看见我了,而我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看见这么一眼。

            他说:“你坐在那里呀?”声音从河的对面传来,很好听。

            隔着一条河,他望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目光,但我知道那目光一定是温柔的。

            “你坐在那里呀。”

            “嗯。”

            “进去坐吧。”

            我摇摇头,同样隔着一条河。丽江古城的河,那清清的河水真实地从身前穿过,静静地流淌在我们之间。

            我劝自己写完这段文字就走吧,我终身眷恋的,也许是文学。文学才是我真正的家,最终的情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留下文字,留下记录,留下这些最初的等待。

            白天在玉龙雪山上,有一只鸟,它和我孤独地对望。5千多米的海拔,它竟飞上来了,似乎就是为了遇见我。到底我是那只鸟,还是那只鸟是我?我为了戒文学而来到丽江,却又在丽江留下了文字。

            篝火熄灭就离去吧。

            高原的夜风,温柔之中带着凛冽,黑夜沉寂,我坐在冷风里。最后的一篷火焰,有些恍惚,有些忧伤,有些令人心痛。

            酒吧里依然亮着温暖的烛光。他不知道我离去,那时是凌晨3点。

            回到酒店,我没有进房间,而是坐在大堂里,给他写下了一封信。

            洛克:

            我是坐在酒店大堂给你写这封信的,明天我就到中甸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到这个酒吧。原本我是想坐在酒吧里写字不走开的,但是,看到你长久地因那个电话而幸福着,我就转身离开了,想让你的幸福更自由一些。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这个酒吧了,终于要离开时,请告诉我,我会让这个地方更长久地存在下去的。

            看到花吹雪,看到了我的幸福,幸福到没有了语言,没有了文字。

            祝你一切平安。

                                                深夜喝酥油茶的女子

            写完后按名片上的地址投进了邮箱。即使做完了这一切,我仍无法平静。回到房间,吴艳已经睡了,她留下一张纸条,为团队里那些纷扰杂遢的事情向我道歉。我从古城出来,就像为心灵洗了澡一般,白日那些烦恼的事情也暂时远离了。躺在酒店豪华舒适的床上,辗转难眠。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走进这个酒吧就带给了我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一种终于相见的喜悦冲击着我,必须离去的痛苦折磨着我。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古城里,我的幸福在那个青年身上。心底像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留下,留下!”而一想到后面长长的行程,还要终日与那些混沌的人混在一起,就止不住地烦恼。

        ◎第二话◎

        就在这样的辗转反侧中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早晨。吴艳将我叫醒:“快起来,要出发了。”我的脑袋一片昏沉,挣扎着起身去拿衣服,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