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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下,葛星荣老爷子终于到了。老爷子已经快七十了,身子倒是硬朗的很,听说自己有大用处,一路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九榛莫名其妙的被安澜拖了,像喝醉酒一样往前院跑,稀里糊涂的看见堡主、副堡主站在一起,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下了马车。老爷子出来看见面子不小,哈哈大笑了几声,震得安澜直揉耳朵。
  
  聂连枷恭恭敬敬的扶了葛老爷子,冲安澜挤挤眼睛,安澜连忙小跑着过来,扶住了葛老爷子的另一只手。葛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聂连枷,露出种“我了解”的眼神,又大笑了几声。
  
  大家进了大堂里坐下,闲话了几句家常。聂连枷跟老爷子介绍了安澜,老爷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安澜有点傻眼,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表情这么有表达能力的人。
  
  葛老爷子点点头,声如洪钟般道:“行了,叫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聂连枷赶紧把九榛叫过来,九榛向葛元老行了礼,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他,他还是面无表情,全当不存在。葛老爷子仔细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嗯,我记得这个孩子,天赋极好,当初应该是跟着小四,我还笑他们是大木头带小木头,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吧。”
  
  聂连枷点头:“是,他刚来时,小四年纪也不大,除了您老爷子,我们找不到什么了解他入堡情况的人,纸面上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您老德高望重,记忆力一直是堡中推崇的,所以我们想看看老爷子对这孩子怎么进暗堡的还有没有什么印象?”
  
  老爷子摸着胡子想了会儿,看着九榛道:“我记得二十年前这孩子出现的很令人心疼,他只有七八岁,却身受重伤,也不哭不闹,懂事的很,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的人心疼。
  
  他话也不怎么会说,更说不出自己家在哪,叫什么,多大了,只是不停的叫着九榛这两个字,我们想这个词估计代表了什么,便当作了他的名字。
  
  永无堂活寡妇捡的他,把他来回来救治,自打活寡妇的男人跑了,她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巧活寡妇名字里就有个榛,算是缘分了,我们干脆让活寡妇把这孩子留下来。可惜没过多久,活寡妇死了,不记得是谁提议的,就把他送进了既无堂。
  
  这孩子小时候长的就好,水灵乖巧,一转眼二十年,长成个这么俊秀的小伙子,可惜活寡妇没享到福。”
  
  葛老爷子有些伤感,伸手轻抚了九榛的头。九榛有些疑惑,活寡妇,受伤,被救,他都没有任何印象,打从有记忆起,自己就在既无堂了。
  
  安澜有些发抖,如果真的是聂天罡做的,那他做的非常好,毫无破绽。这下就没有任何知情人了,难道他永远都不知道九榛是不是他哥哥了吗!
  
  正恍惚着,他感到九榛的手轻轻握住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句询问都没有;他对别人都冷冰冰的,对自己却关怀温柔;明知道会令堡主不快,他还是坚定的握住自己的手……
  
  他一定是自己的哥哥,安澜猛的抬起头,他望进九榛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关心,担忧,和情感,和哥哥的眼神一样。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还是个小不点,整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打转,哥哥从来不会不耐烦。就在哥哥失踪前几天,自己刚拜了师傅,师傅送了他一套银针,他就拿着银针到处跑,去追哥哥,要给他针灸。哥哥怕他伤到自己,轻声训了他,他还和哥哥闹了别扭,哥哥没办法,只好让他“针灸”,其实根本就是乱扎。
  
  安澜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是什么?哥哥,银针,针灸……针灸……
  
  安澜突地坐直,反手猛抓住九榛,他知道了,他找到他了。安澜一下子热泪盈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猛看着九榛,神情激动万分。
  
  九榛冰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看到安澜满脸泪痕,心疼的像刀绞一样,不由自主的安慰:“别哭,长毛佑别哭……”
  
  安澜“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了九榛怀里,九榛一向不善言辞,此时没法组织起任何语言,只能一直紧抱着安澜。他心里好像有点明了,又有些糊涂,看着安澜大哭,心疼死了,只能更用力拥紧他,用一些自己也不太理解的言语安慰着。
  
  聂连枷看了这幅情形,已经明白了,感觉心里因为安澜软了的那一大块更软了,还酸的不得了。聂连梓和葛老爷子看着这两个面容相似的青年拥在一起,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大部分心思都觉得佳人如许,秀色可餐,一个这样的人都少见了,更别提一对儿气质截然不同的美人同时出现,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安澜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是紧抓着失散了二十年的哥哥,他又幸福又伤心,各种无比复杂的心情夹杂在一起,搅得他不停的哭泣着,呢喃着:“哥哥,哥哥,你是我哥哥……”
  
  他哭了好久,又不停断断续续的述说,直到困的睁不开眼睛,还不肯松手。九榛也紧握着他的,两个人用极不舒服的姿势偎在一起睡了一夜,又麻又累,却极其的幸福安宁。尾儿守了两个人一早上,少有的没恶言相向,反倒自己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
  
  日头到了头顶上,兄弟俩终于醒了,安澜赖在九榛身上,两个人像疯子一样不停的重复着:“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哥哥”  ,“我是你弟弟”,“你是我弟弟”……
  
  到吃午饭的时候,兄弟俩还跟被梦魇住了似的,安澜还妄想让九榛喂自己吃饭,被忍无可忍的聂连枷扯了下来。吃完了饭,聂连枷终于有事出去了,留下两兄弟和尾儿,他们也终于能正常的说几句有用的话了。安澜不管前一晚的昏天暗地多么的丢脸,一直显出副傻笑的白痴样子。
  
  九榛第一次主动开了口:“长毛佑,为什么我这么叫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哥哥?”他首次说这么长的句子,谁都能听出他说话时的慢钝和滞碍,他并不擅长于说话,安澜感到心都要碎了。
  
  他用近乎敬仰和狂热的表情看着九榛,柔声道:“哥哥,你是我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叫我长毛佑。父亲说我出生时头发就很多很长,你每天都摸着我的头发叫我长毛佑,如果你不带我玩,我就叫你没毛哥哥。”
  
  “难听,我没好听的名字?”
  
  安澜笑出声,他开心得快要飞上天去。九榛心里同样激动,他第一次有了亲人,还是自己一直有亲近感的人,只是他的脸实在不会做太多表情,他只能一直抓着安澜的手,试图平缓宣泄这种心跳都要停止的激动,他问:“我们的母亲呢?”
  
  “哥哥,我们没有母亲。”
  
  “有父亲吗?”
  
  “父亲,在名义上已经死了,在事实上,倒还活着。只是,我们不容易见面。好在,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安澜拉过尾儿,轻声道:“哥哥,这是我们的妹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尾儿眼里含着泪,柔声道:“哥哥,我是尾儿。”
  
  九榛另一只手拉过她的,三个人像一个环一样围在一起,述说着多年来的经历和思念,再苦的往事,说起来也大都趣味丛生。他们头抵着头,肩挨着肩,又哭又笑,只觉得马上死去都值得。
  
  安澜轻声道:“自打见了你,我就派人回去禀告父亲,可惜他还是没法出来,但是他也又急又躁,脾气很差,连催了我好多次,惹得皇帝快要大开杀戒来泄愤。
  
  我们稍微休整几天,就回京城去。咱们的家,一直保持着多年来的样子没怎么变,也许你回到家里,会想起些什么的。
  
  松院那颗大树,很粗的那颗!小时候我淘气从树上掉下来,你气的让人把它给砍了,那以后我们都当这树死了,没想到去年它竟然发了芽,我就想着,也许是你要回来了,它要找你算账。
  
  从前咱们爱吃丫儿胡同的糖人,父亲总不让,我已经把他接回府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肯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