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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


  
  眼泪夺眶而出,后面的字全都看不清了。他死了,聂连枷疼得连呼吸都不能,他死了,如果他活着,怎么会离开自己。
  
  无边无际的疼痛和绝望,聂连枷眼前一片漆黑,他死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吗?自己要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维景生看着这个前一刻气势寒凛的人,下一刻就被痛苦击倒,目瞪口呆。他看到安辛佐也泪流满面,这么深刻的痛,他们都这么痛,为了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是……那个人吗?
  
  维景生心里紧缩着,那个人,他也是这么痛的。瘦的皮包骨头,连水都喝不进去,圣女也看着他哭泣,他们族人从没见过圣女流泪。他为那种痛感到伤心,一定要出来看看,外面这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为什么能让人这么痛苦,却毫不后悔。
  
  他试着开口:“你们,知道……九真……恋家吗?”
  
  下一秒,他就感到一股气势扑面而来,安辛佐和那个黑色的人都像闪电一样扑过来,他后退不及,被压在床上,呼吸不得。
  
  
  
                                    
  第  18  章
    聂连枷阴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几个字?从哪听到的?”
  
  维景生困难的说:“我听一个陌生人说的。你先把手拿开,我好好说……你这样我呼吸不了……”
  
  聂连枷松了手,还是狠狠的盯着他。维景生坐起来,连咳了两下,看安辛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开口道:“我从我们族里的客人那听到的。
  
  我们族人不和外界交往,没有外人来和我们交往,也没有外人知道我们。
  
  一年前,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个病弱的少年找到族里,说要见圣女。我们都很奇怪,圣女二十年来一直在圣殿里修行,怎么会有外人认识她。可那少年病得只剩一口气,族长,也就是我爹,实在不忍心,就带他们去了圣殿。
  
  我们也都跟着去了,圣殿可不是常能进的。圣女出来,见了那个少年,立刻就扑过来,抱着他哭。族人都傻了,那个少年明明快要死了的样子,却很开心的笑,他让那个中年人离开,自己留了下来,只可惜他筋脉尽毁,没过几天,他就死了。
  
  那个中年人守在他墓前十几天,发了疯似的劈断了好多颗树之后也走了。我们去问圣女,她只摇头,她非常伤心,不停的哭。少年不清醒时一直喊“哥哥,九真,……恋家”乱七八糟几个字,族人也都好奇怎么回事。可圣女一直哭,没多久,我们圣女也死了,族人都非常悲痛。
  
  圣女死前,老说平安……,孩子……,左啊,右啊的,我守着她,她最后跟我说,让我照顾她的孩子,就在京城的安王府。所以我就离开族里,去了京城,见到了你。”
  
  他对安辛佐说着,却发现他已经呆滞,两眼无神,空洞洞的瞪着他。维景生害怕了起来,接着身子一轻,那个黑色的人立刻就不见了。
  
  他顾不上别人,赶紧拉过安辛佐,不停的抚着他的背,轻声的叫他。好半天,安辛佐还是没表情,但是一大滴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来,又重又烫,维景生觉得自己也要流泪了。
  
  安辛佐看着被眼泪浸湿的地方,他很少流眼泪,他一直要自己相信,小佑还活着,现在,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喃喃的说:“骗子,骗我。”
  
  维景生顿了下,他没骗他啊,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觉得安辛佐好像有点傻了。安辛佐喃喃的胡言乱语,自说自话,一直翻来覆去的,两人整晚都没睡。
  
  连着几天,安辛佐都再没说话,他每日里都在发呆,魂游天外,像个行尸走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黑衣人也没再出现。
  
  到了第五天上,维景生马上要崩溃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
  
  他要去看那个人的墓。
  
  维景生点头,现在就是让他修天梯去天上摘星星,他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两人轻装骑行,一路疾驰,比东来的时候快十倍。维景生被马颠得直头晕,晚上露宿时几乎要累瘫了,可一句抱怨也不敢说。安辛佐比前一天正常了许多,只是依然不爱讲话。
  
  两人靠着火堆取暖,安辛佐突然开口:“他,后来,很痛苦?”
  
  “不,不,还好,”维景生急着回答,生怕他不满意,几乎要把舌头咬下来,“我们族里有很多药,不痛苦的,他……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哦,……他,是我弟弟。”
  
  维景生算彻底咬到了舌头,“弟……弟弟?圣女有两个孩子?我的老天爷!”
  
  “你不说,但他肯定,苦的。我们,很像,你都没看出来,我们是,兄弟。”
  
  维景生不知该答什么,的确,那少年瘦的不得了,完全看不出人样子了。
  
  安辛佐轻笑了下,维景生叫小佑少年,是的,他吃了那个奇怪的药,一直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自己原来还以为他们兄弟间相差十几岁。
  
  他的宝贝弟弟,就算自己一点也不记得小时候,也坚定的知道,小时自己一定非常疼他,长大后也一样。即使他们还没相认,自己就非常喜欢他,超出二十年里对所有事物的感觉。
  
  那个小捣蛋,装无辜的时候,眼睛湿润的像只小鹿,而捣乱恶作剧的时候,眼睛闪烁的像天上的星星,怎么都好看。
  
  而自己,像块死木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小佑那么美好,他愿意替他死,非常愿意,求之不得。
  
  维景生看他又深深陷入伤痛里,赶紧转移话题,“额,那个黑衣服的人,他是谁?你的亲戚?”
  
  安辛佐振作了下,答道“是,不是,嗯,是吧。”他犹豫了几下,把维景生说得一头雾水,又继续道:“他是,小佑,很亲的人。”
  
  小佑,就是那个少年吗?“那他不想去看……‘小佑’的墓?”
  
  “他去,在后面。”
  
  维景生闻言回头看了下,看不到什么东西,那人内力极深,一点都感觉不到。
  
  安辛佐问:“那晚有人来,你怎么,那早知道?”
  
  维景生故作神秘道:“这可是我们族里的独门秘笈,”他想起了什么,顿了下,“可是你弟弟就会啊,你不会吗?”
  
  安辛佐摇了摇头,又处在出神的状态,维景生也不知道怎么办,收拾了一下,让安辛佐早些睡,他自己累了一天,大腿直发抖,几乎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他们昼夜兼程,连着赶了十几天的路,维景生大腿都瘦了一圈,还累垮了一匹马,害得安辛佐的马儿伤心了阵子,终于到了维景生的老家。
  
  那个黑衣人也出现了,维景生现在知道,他叫聂连枷,就是少年口里的另一个人。他们跟着维景生七绕八绕,走树林,过河流,又骑马又坐船的,终于进了一个级狭窄的山谷。穿过去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广阔的小树林。
  
  维景生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那边是我们族人居住的地方,这里则是我们族人安息之地,那个少年,就是小佑,他在东边,跟我来。”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拐上个山坡,山坡上到处开满了杜鹃花,美的像仙境一般。在山坡下平坦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墓碑,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安辛佐的心揪起来了,这里,就是小佑安息的地方。
  
  只是,墓碑前,还有一个人。
  
  维景生都愣了一下,这是一年前带少年来找圣女的中年人,可是从背影看,明明是前阵子夜里偷袭他们的那个人,当时太突然,一点没看出来。
  
  安辛佐明显也看了出来,他顿了下,伸手去拔腰间的长剑。维景生“呃”了一下,他想说这里是族人安息之地,不好动武的。可看着安辛佐的样子,还是乖乖的闭了嘴。
  
  聂连枷伸手拦住安辛佐,摇了摇头,也不看他们,自己走到前面。他们慢慢的走近,那个人转过身来,面容和蔼,慈眉善目,有种悲天悯人的气息,像是位得道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