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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


  
  “徒步行程,至少花上半月,我若不早些启程,岂非误了祭日?”
  
  “何不雇车?”
  
  “家徒四壁,囊中艰涩。”话是这麽说,可知无玥没有半点酸气,反而眼中多了一丝调侃意味,“也怪某位将军拖欠医钱,无玥奈何,只好徒步走来了!”
  
  两人相视良久,终於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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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第十章
  
  看著这个温文沈稳的男人背影,隗天狼不由得陷入之前的记忆中。
  
  自那日在殿前酒宴上遇到大夫荀首後,他便曾著意派人调查荀家四弟之事,然而得到的回报,却让他大吃一惊。
  
  荀首之父乃是荀息,荀息因灭虢袭虞有功,为献公所重,至骊姬作乱,驱重耳逃亡,荀息尊骊姬之子奚齐,奚齐遇刺,又立奚齐之异母弟卓子。然骊姬专横,里克、邳郑等领军入邑,杀骊姬及卓子,迎重耳归,遂成文公霸业。荀息不愿拜重耳为王,自尽身故。
  
  自此荀氏式微,常受朝中众士大夫讽为佞臣之後。
  
  那荀息有四子,三子荀首继父之位,为大夫。其胞弟荀玥性傲,不甘听人嘲言,年方十五,便离家而去,投往齐国。其时齐桓公卒,齐国霸业始衰,但国力於中原仅次於晋,荀玥在齐国得齐公姜商人赏识,任殿前卫长。其时南有国鲁,屈於齐桓公下,盟於柯。鲁国虽积弱,但毕竟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不甘屈於齐,公子姬宁暗策死士,欲刺齐公。那死士是名勇者,趁齐公外游之际行刺,手中一柄短刃无人能阻,竟近齐公五步之距。千钧一发,荀玥以五百步遥,一箭穿刺客双目,救下齐公。
  
  齐公因而大怒,为讨鲁国兴兵五万。荀玥因功受封,任大将军陈恕手下副将先锋,手下五千精兵先发致胜,势如破竹,推进三百里,後军未战一场。反而是陈恕年迈体弱,在军旅途中重病折返。
  
  荀玥临危受命,暂掌帅印,一路挥军直指曲阜。
  
  那荀玥非但兵法如神,手段亦是残酷。每阵破敌,必生擒敌军首将,於下一战时推出阵前,当场斩下首级,将其鲜血淋在战鼓之上以作衅鼓。如此做法,足叫敌军未战先怯,故鲁国上下,闻荀玥之名而战栗。
  
  鲁主无奈,只好派使送降书至齐,诺以黄金千两,并以盒奉姬宁首级,以息齐公之怒。齐公贪财,应下降书,快马召回荀玥。
  
  此战虽未克曲阜,但齐五万大军铁蹄已踩在鲁邑百里,叫鲁人魂飞魄散,空都而逃。
  
  齐鲁一战,荀玥成名,拜为将军,五年之内,北伐山戎,逐狄太行,所到之处,腥风血雨,月掩云後。
  
  然如此人物,居然在势如中天之时,突然消失无踪。民间传说,有云他杀戮太多,遭冤魂索命拖入地府,有云他功高震主,被齐公暗杀,可惜众说纷纭,均无可考。
  
  此时知无玥已把空碗交与下仆,回过头来,却见隗天狼一双燎火般的豹眸盯在自己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看个清透,甚是古怪,不禁笑了。
  
  “隗将军,你瞧得如此仔细,是不是在数我衣服上有多少补丁?”
  
  隗天狼闻言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知无玥外袍角处确实打著不起眼的补丁,心中不由一紧,若他当真是荀玥,曾经叱吒一时的齐国大将军,几时不是珍馐百味,几时不是锦衣华服,出入自有百骑相随,怎似如今,山中杂果野菜,身上麻衣破旧,远远千里却只能徒步行来……
  
  他腾地站起身,吓了知无玥一跳。
  
  便见他突前一步,一把扯住他:“走!我与你去置几套衣服!!”
  
  知无玥却是微笑摇头:“怎麽?隗将军是嫌我衣著寒掺,在府上走动有失体统?”
  
  “不是!!”隗天狼瞪大了眼珠子,恶狠狠地瞪住他,“你明知我并非此意!何以总要曲解?!”
  
  知无玥径自道:“也罢,我已祭过先父,明日便回去了。”
  
  隗天狼一下子忆起自己跋山涉水回到山中茅屋时,人去楼空,那一刻,心底便似猛地缺陷了大块般,登时跳起来,死死揪住知无玥的肩膀,大吼一声:“不行!!”
  
  知无玥挑眉,眼中倨傲,无人能比。
  
  隗天狼当即後悔不已,他若要走,只怕连自己也未必能够挡下,心中又急又气,血气上冲,憋红了一张黑脸。知无玥见他神色有异,立时警觉,连忙反手擒住他的手腕,但觉他脉象急速紊乱,不禁皱眉:“你急什麽?想再毒发麽?!”
  
  言罢,一手搭在隗天狼膀上,向後施力一带,竟将高大壮健的男人整个摔回床去。
  
  “唔哼!──”硬生生地撞到床板上,背部刚止血的箭伤又给砸开了,痛得他闷哼一声,然知无玥全无半分怜悯,转身出去提了桶凉水回来,一把将人从床上揪起,拿起葫芦瓢舀来一瓢,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直接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咕噜……”隗天狼不得不喝,被强灌了一肚子凉水,脑袋是清醒了,肚皮可涨得难受极了。眼看那桶凉水快见底了,知无玥居然还不住手,甚至回头叫道:“来人!!给我再提一桶水来!!”
  
  隗天狼两眼发直,他宁愿马革裹尸,也不要喝水呛死……当即顾不得脸面,抓住他还要塞水过来的手,道:“行了行了!我不急了!!”
  
  知无玥冷著脸,手里拿著在隗天狼眼中近乎凶器的葫芦瓢,盯住他,看得隗天狼後脊梁发凉。
  
  “哼。”他将瓢丢回桶里,坐到床边再号脉像,慢悠悠地说道,“此毒唯热,不得动性,本该再给你煎服药镇住,但情势紧急,来不及,只好用凉水作替,暂缓毒性。”
  
  “呃!”一肚子水,隗天狼忍不住打了个嗝,喉咙一松,都快涨上头顶的水险反呕出来。他心有余悸地偷眼瞥了知无玥一眼,这个男人平日里和煦如阳,若是把他给逼急了,当即翻脸却像雹雨狂淋,砸你个措手不及。
  
  知无玥见他无恙,便起身要走。
  
  隗天狼居然不依不饶,一把将他扯住:“慢著!”
  
  知无玥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箭锋锐意,隗天狼只觉得後背伤处阴阴作疼,但他不以为忤,明知他并非立刻离开,却不愿看他甩手而去。
  
  “知无玥,你听我说!”
  
  男人相当倔强,大概就是这种无人能敌的硬气让他所向无敌,知无玥看到他背上的床缛不知何时沾上了猩红颜色,还有被水洒了大片的湿漉漉,终於叹了一声,缓下脸色,坐回床边,和声道:“你说吧,我听了便是。”
  
  隗天狼且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我待你以诚,并非强求什麽……只是我想,既然你我有过命交情,便……难得你来,想好生款待……当然我绝非轻你而以权势相压,便是说,留不留随你心意,当然我想你多留几日……反正山里也无事可做,我这几日正在沐休,新田这几年变化也大,倒有不少可逛的地方……”他心里没底,加上本就不擅言辞,说话不由有些颠倒。
  
  知无玥眼神深处略是一黯,他聪敏如此,怎会听不出他无心之言中,早已查探自己过往身世。但他脸上并未露出异状,看著这个男人拙於言辞,却又极力挽留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
  
  这个有著孩童一般直率心性的男人,便是在晋国叱吒的大将军?看来他离开这十几年间,晋国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听听,也是无妨吧?
  
  “好。”
  
  隗天狼还在挖空心思要挽留,忽然听到知无玥的回答,一时倒还会不过意。
  
  知无玥笑著拍拍他肩膀,道:“既然将军盛情挽留,知无玥是却之不恭。”然後低头看了看身上简朴的衣物,复又道,“之前置衣之事,也偏劳将军安排,权充医钱。对了,这衣料,最好是禹杭的素色双丝软缎,若次之,便选蜀中雨丝锦吧!”
  
  隗天狼听得云里雾里,衣服便是衣服,穿在身上还不及盔甲实用,他从来不知衣服还有这般多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