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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狼目凶光一闪,脚扫乾坤,提弥明本来已有些不稳的脚踝被扫到,站立不稳之际眼前便见带着破风狠劲的拳头迎面而来!!
  
  “嘭!!——”骨头咯咯之声,演武场上扬起的灰尘缓缓坠地。
  
  一直在院外偷偷瞧着比武的下仆都不由吓了一跳,待视线清晰,竟见那位平日文雅随和的知先生,正站在斗得正剧的两人之间,左手,稳稳地接住了将军的拳头。
  
  那、那可是一拳就把结实的床板砸出个窟窿来的拳头啊!!
  
  隗天狼自知自己这拳力度之重,连忙撒手:“无玥!?你怎么……”
  
  知无玥松了口气,甩了甩被震得有些麻痹的手,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将军先前不是说过点到即止么?不知这拳又是哪门子的点到即止?!”
    

作者有话要说:容我慢慢道来……………………




25

25、第二十五章  ...  
  
  
  
  第二十五章解甲日,归田时。山中伴,铁砧炙。
  
  “呃……我这是一时失手。”
  
  见知无玥转身过去将人扶起,在提弥明身上摸摸捏捏,虽然知道他是在查看有无筋骨损伤,可这么看着看着就觉得碍眼了,拳脚无眼,刚才比试之中他也挨了几记拳头,怎么也不见他来问问?
  
  得胜的天狼将军不由有些憋闷。
  
  知无玥面上虽未表露,但适才一场恶斗,对隗天狼更多了几分钦佩。若换他做提弥明的对手,自问亦未能如隗天狼这般赢得干脆利落,更何况,隗天狼言明试招,已拿捏了力度,除了最后那一拳之外其他都无意重伤对手,否则别说一百五十招,恐怕五十招内就能将断人性命。
  
  只不过他无意表露悦色,反而皱眉道:“方才那一拳下去,少说也要养个十天半月。还是说将军还是打算自己亲自挎刀,给赵相当护卫去?”
  
  但闻知无玥责难,听上去就像在维护提弥明,而责备他出手太重,其实功夫比试损伤难免,更何况遇到难缠的对手,便连他也难免被逼出斗意,一时重手在所难免。这几日的憋屈都挤上心来,忍不住也拗气转过脸去,并不解释。
  
  反而是提弥明咳嗽两声,忍住被狠揍过的一身疼痛,道:“恩公不必担心,我只是受了些皮肉小伤,将军已是手下留情。”
  
  知无玥瞧了那个外表看来无恙但衣下恐怕全是一片片青紫的提弥明,心中暗叹。如今天下嗜武之人,知天狼将名者,无不心存敬畏。何况与他交手之后,更是折服在他强悍无匹的力量之下,别说是皮肉伤,就算打断了几根骨头,想必也是边吐着血边说“多谢将军赐教”。
  
  隗天狼见提弥明脸色发青,亦知自己出手过重,抬声唤来仆役,吩咐带他下去疗伤,并沐浴供食以作款待,休息一日再行引荐。
  
  提弥明谢了将军,便跟着引路的仆役离开了演武场。
  
  场上剩下隗天狼与知无玥二人,适才热络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良久……
  
  “咳咳。”有点突兀的咳嗽声,隗天狼握了拳头凑到嘴边,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知无玥瞅了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隗天狼急了,正要追赶,却见知无玥只是去取来一方长巾,回来递与他,吩咐道:“莫要感染风寒,你不是最厌喝我熬的药汁吗?”
  
  隗天狼连忙接过,适才一场打斗确实出了身大汗,春日暖湿反而不易干去,湿衣粘在身上确也难受。此时不由觉得知无玥这个朋友实在难得,对他的关怀从来无微不至,却又如细雨无声,让人不知不觉中生出点点舍不得的依赖。
  
  回想自己对他多有强迫,不但令他离开隐居之所,更陷入不必的麻烦之中,对方非但没有任何抱怨,甚至费煞心神为他解决疑难,然而即便如此,他居然还一厢情愿、妄顾对方意志要他带走邯邱,如今向来,实在惭愧难当。
  
  “咳咳,苦口良药,无玥对我照顾,天狼再是愚钝,也是晓得的。”
  
  知无玥不由挑眉:“怎么?将军难道还喜欢喝苦药不成?那行,下次若熬下药汁,无玥自会记得多下几钱黄连。”
  
  “……”
  
  连大军压境也不能使之抖嗦半分的天狼将军,在春暖之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得此勇士,保赵相平安,全劳无玥费心。前时是我酒后失言,你就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隗天狼抓着机会,当然要快刀斩乱麻,否则知无玥一走,又不知要几时才找到他了,“邯邱与我自幼相伴,并不因狄人见鄙……只要是她的事,我便无法袖手旁观。”
  
  知无玥不语。
  
  西方狄人勇悍无匹,马术高超,乃虎狼之师,更常斥军滋扰中原诸侯,小国受其掳掠,唯有晋楚此等千乘之国,方有实力驱狄于国门外。故此中原百姓对狄人是又惊又怕,难于相容。而像隗天狼这般混血之人,更视为异族。
  
  知无玥也知其中艰难。
  
  邯邱以公主之贵,心怜于他,赵盾以相国之权,知遇于他。一腔热血酬知己。这头狼为了公主、为了赵相,不惜耗尽心力。他虽无开天之目,预见之能,却已可料到,早晚一天,隗天狼会为他二人浴血沙场,刃穿一身。
  
  思及此处,不由如这几夜一般,心头踏空,闷痛难休。
  
  “将军既然有意,何不向公主提亲?”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然而却忍不住。
  
  隗天狼稍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自己对邯邱的心思居然被知无玥觉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知无玥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够剐开皮肉,直视心房。
  
  “与其让一个有名无实的天虎将军为公婿,号令三军、战功彪炳的天狼将军应更为吸引。将军本就是晋公拉拢的对象,一旦开口要娶公主,相信晋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隗天狼别开视线,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自嘲的笑意,“我不行。”
  
  “为何?”
  
  “你也曾为将帅,应知战场之上,人命危浅,朝不虑夕。纵使是长胜将军,亦难免总有一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回来的是一捧泥尘,邯邱能为我哭过祭过,也就罢了。或可偶尔怀缅隗天狼此人,而不是孤独一生,郁郁终老。”
  
  “呵……呵呵哈哈哈……”
  
  知无玥笑了,笑得苍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
  
  隗天狼何曾见过他如此狂态,不由一惊:“无玥你……”
  
  “隗将军。隗天狼。”
  
  幽深的眼神,看得隗天狼一阵寒颤,他认识的知无玥一直是温和儒雅,斯文淡定,何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浑身冒着杀伐侵略之息?
  
  “将军处处为人设想,却不知对方是否当真需要?想那赵相并非手无搏鸡之力的士人,他也曾率军平乱,威震诸侯,并不如你所见所想那般束手待毙,虚弱无助。邯邱乃以公主之贵,无论下嫁何人,非富则贵,即便嫁为人妇,亦受尊重,均较那些身不由己盲目婚嫁的妇人不知要好上百倍。”
  
  知无玥的话,锋利无比,字字扎在要害之处。
  
  “反观将军,空有一身军功,却无封邑,也无禄田,他朝一日退下战场,无权无势,除了这将军府,只怕是一无所有。需要别人挂心的,只怕是你。”
  
  隗天狼始时有些微微愣忡,却并不因为他那锋利得能够割裂人心的话而难受,反而咧嘴笑了,嘴角的笑纹深得让人迷醉。
  
  “你在为我担心吗?”
  
  “……”
  
  要不是拳脚功夫显然打不过他,知无玥真想一巴掌骟过去,看能不能把这头不知是狼是牛的家伙给骟醒了!
  
  “无玥所虑,我早年也曾想过。”被眼神凌迟却不自觉的家伙一脸笑眯眯,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若是有朝一日解甲归田,我便背个包袱,离开新田,找个远离兵祸的村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一下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