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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夜色,沉沉。  

  

  

  

  

  

第三章  

  

翌日清晨。  

  

伴随着啁啾鸟语,和暖春阳自窗外照进……那洒落面颊之上的温暖,让青年自沉眠中缓缓醒转。  

  

双睫轻颤、幽眸浅睁。随之入眼的,是晨光中稍嫌陌生的床帷。  

  

因而察觉了什么,白冽予抬手捂面惊坐而起——过于剧烈的动作令伤处传来阵阵痛楚,却也让他忆起了什么。  

  

看了看缠绕着绷带的肩头,又看了看枕侧平放着的面具……昨夜的一切悉数浮现。他放下了原先试图遮掩的掌,一声叹息。  

  

充斥着屋内的阳光,和煦而明亮。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冽,起身了么?”  

  

“嗯……算吧。”  

  

淡淡一句回应了房外友人的探问后,他一拨长发、起身下床梳洗。  

  

也在同时,外头的东方煜推门入内:“我给你拿了更换的衣裳来——”  

  

话未说完,便因人眼的情景而硬生生地中断了。  

  

得着回应,本以为友人已经梳洗完毕,多少穿了中衣、披上外褂的,怎料青年仅是一袭里衣裹身……那隐约可见的优美身形教他一阵心乱。当下匆忙别开视线,却又旋即为入眼的、那仍有些陌生的容颜吸引了住。  

  

虽非初见,可时地一改,眼下阳光又好,那容颜瞧来自也格外——  

  

也难怪会有人将他列为美人榜头名吧?虽说……见着冽此刻的风采,便是评为天下第一美男子也绝对……  

  

“煜?”  

  

拉回了思绪的,是身前友人的一唤。  

  

此刻,那张仍嫌陌生的绝世容颜之上带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李列的淡淡忧色……与温柔。  

  

如此事实教他胸口没来由地一痛,而终是忍不住抬起了掌、轻抚上眼前的容颜。  

  

以往,“李列”虽总由着他拥抱,却向来极力避免让他碰到脸的……可此刻,眼前的青年却只在微微一怔后,双眸轻阖,任由他的掌贴覆于面颊之上。  

  

掌下的肌肤平滑细致,而透着几分与身子一般的寒凉。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真正的……“冽”……  

  

望着友人闭着双眸静静地由着他触碰的模样,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乍然溃堤。当下已是难以自禁地一个倾身、将唇贴近了眼前毫无防备的红艳唇瓣——  

  

却在触上前一刻,猛然惊醒。  

  

他收回了掌,并趁着友人睁眼前有些狼狈地转过了身。  

  

“衣裳先搁在这里,我到门外去等吧。”  

  

“……劳烦你了。”  

  

察觉了东方煜语气中隐透的几分异样,白冽予本欲说些什么,却在瞧着友人一瞬间透着几分寂寥的背影之时,探问的话语成了单纯的应答。  

  

而在见着友人出房后,唇间一声轻叹流泄。  

  

他一如往常地开始梳洗,可心思,却仍停留在此刻于房外候着的友人身上。  

  

这次之所以来白莲镇,不光是为了青龙,也是为了东方煜——为此,他刻意让碧风楼得知了青龙意图暗杀的消息,而一如期望地等到了三年未见的友人。  

  

三年未见,却始终让他思念着的——  

  

自怀中取出了这三年来始终不曾离身的香囊,青年唇角苦笑浅勾。  

  

不光只是单纯的思念而已。  

  

这三年多来,盘据于心头的……是某种名为“相思”的、更为深刻的情感。  

  

尽管他并不十分明白这样的情感究竟代表了什么。  

  

将香囊搁入怀中,白冽予取过布巾擦了擦脸,却在触上方才为友人抚着的左颊时,微微一怔。  

  

那仿佛仍残留着的温热,缓缓渗透人心。  

  

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酸涩。  

  

他轻轻阖上了双眸。  

  

稍嫌粗糙的掌透来阵阵温暖……一片静谧中,但觉友人的身子渐近,灼热鼻息,随之落上面颊。  

  

那一瞬间,他本以为他会如过往安慰、支持着自己时那般将身子紧紧拥入怀中。可继之而来的,却是自面颊移开的掌、以及那隐透着几分苦涩的背影。  

  

所以,在他离去之后,叹息。  

  

因为东方煜的反常,也因为自己的。  

  

对友人碰触与拥抱的盼望,一如心头的相思之情般,难解。  

  

而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超乎控制之外、却又无法理解的情感——知己知彼一向是他致胜的关键。自身若失了控制,则不论想出来的计画再好,都会存在缺陷。  

  

白冽予双眸浅睁:心中已然有了决意。  

  

结束了惯常的梳洗,他在将衣物穿戴完毕、简单打理好仪容后,收好面具离开了房间。  

  

房外,见友人出房,好不容易稳下心绪的东方煜当即迎上了前:“先去用早膳吧?用完早膳后,如果方便,我还有些事得……”  

  

语句末完,便因瞧清了友人的面孔而呆了一呆,“你不易容?”  

  

“既无隐瞒的必要,又何需易容?而且,我也该正式向伯父请安了。”  

  

“可……”  

  

“怎么?”  

  

“该怎么说?这个……你突然换了张脸,我实在有些……”  

  

“不适应?”  

  

“……嗯。”  

  

“既然如此,更该早些习惯不是?”  

  

反问的一句脱口,白冽予淡笑浅勾,眸中却已隐带上几分戏谑。  

  

察觉这点,东方煜半是认命半是宠溺地一声低叹后,领着友人往饭厅去了。  

  

*  *  *  *  

  

“贤侄当真好手艺。”  

  

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品味着那滑入喉间的温润与残留的芬芳,卓常峰十分满足地道。  

  

用完早膳后,白冽予为即将展开的谈话泡了壶茶,也因而有了方才的一幕。  

  

见父亲如此称赞友人的手艺,东方煜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正是。这茶本就好,又得经冽妙手,饮来着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听他父子二人盛赞若此,白冽予唇角微扬,淡淡道:“二位过奖了。冽予一介武夫,唯一称得上风雅的,也只有这一手了。”  

  

“贤侄此言差矣——如此识见、如此才智,又岂是一介武夫所能拥有的?”  

  

搁下手中瓷杯,卓常峰笑着化解了青年自谦的一句,“贤侄风采,可真是得了昔年令尊令堂的真传呐!”  

  

“伯父客气了。”  

  

略一颔首谢过,青年神色淡然一如先前,眸间却已带上了几分黯然。  

  

知道他是给勾起了哀思,比父亲更清楚友人过往的东方煜心头一紧正待出言安慰,身旁的父亲却话锋一转,问:“令尊过世……是去年的事了吧?”  

  

“是的,享年四十九岁。冽予来此前,才方过了家父的忌辰。”  

  

“年纪轻轻便遭逢这些,倒也辛苦你了。如不嫌弃,便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你同煜儿相交至深,于伯父而言,便也等同半子了。”  

  

柔和了音调这么道,卓常峰望着青年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慈和。  

  

早在见面之初,这个青年所展露出的才华与心性便让他极为喜爱……眼下既知其为故人之子,又有独子的情分在,自然更觉亲近——若下是担心有所唐突,他早就出言要求将青年收做义子了。  

  

只是这份出于关爱的话语,却让一旁的亲生儿子听得冷汗涔涔。原因无他:那“半子”二子,岂不是摆明了将冽当成了媳妇看待?  

  

幸得青年并未察觉什么,只在微微一怔后,淡笑浅扬:“如此,伯父请唤声‘冽儿’便好——家父过世前,向来是这么喊的。”  

  

音调恭敬一如先前,却已因对方的那番话少了些生分、多了些亲昵。  

  

如此一句让卓常峰闻言大悦,笑道:“那伯父可就不客气了。冽儿,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若无意外,这几日便会动身回山庄,准备接下来的一些计画吧。冽予忝为擎云山庄二庄主,有些事自是不能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