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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页



  

可他所求的又是什么?按理来说,不管是柳方宇还是“碧风楼主”所具有的价值都远胜过区区一个李列……又或者,其实他真正在等的不是李列,而是碧风楼所派来的人。  

  

心下方如此作想,前方景玄的一句话便打破了这个推测:  

  

“我等你许久了,李兄。”  

  

“……景兄如何肯定我会来此?柳兄失踪的事根本无人发现,更遑论传出消息……如此情况下,景兄就不怕等不到人么?”  

  

见他的目标确实是自己,白冽予便也省下了“李列”那一套启唇淡声问。面上易容虽末卸去,却已流露了几分属于“白二爷”的气势。  

  

如此转变让景玄微微眯起了眼,却旋又化作一笑,抬手替彼此各倒了杯茶。  

  

“李兄以为呢?”  

  

他将茶递到了青年面前,而后迳自提杯啜了口,“有必要来此地的正主儿是谁,李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是……所以不论柳兄失踪的消息传出与否,李兄弟都会来此的……你说是吧?”  

  

语气轻描淡写,可话中所言,却让听着的青年悚然一惊。  

  

他知道真正想调查德济堂的不是煜,而是李列……那么,他是否也知道了自己调查德济堂的理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分?  

  

如果真是如此,他又是从何……  

  

心下种种疑虑飞闪而过,青年面上却只是淡淡一个挑眉,取过案上的茶喝了小半口。  

  

“李兄似乎完全不怕我会在茶中做手脚?”  

  

手中瓷杯还没放下,前方便又传来了景玄如此一句。似有所指的话语让青年双眸微凝,轻轻搁了杯子,反问道:“景兄做了手脚么?”  

  

“没有。”  

  

顿了顿,“在下只是好奇……李兄是有能轻易化解任何‘手脚’的信心,还是过于疏了防备而已。”  

  

说是这么说,可从他的神情看来,已完全认定了青年是出于前者才如此放心的用茶——而这话中意函,自是暗指青年不畏药毒了。  

  

只是他“化解”二字用得巧妙,显然仍意在试探,白冽予自也不会中计,唇角淡笑浅勾:“若说,我只是清楚景兄不会作手脚呢?”  

  

“喔?李兄这么有把握?”  

  

“想和一个人谈判或者套话,总得让他醒着才好,不是吗?”  

  

“这倒是。”  

  

听他将话题轻轻带了过,景玄却也不着恼,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眼前笑意淡淡、一双幽眸深不可测的青年;后者毫不退却地回望对方,眸色静冷如旧,心下却已是一阵翻腾。  

  

因为情人的失踪,也因为眼前的景玄。  

  

如果是像西门晔那样清楚其目的和身份的对手,话谈起来自要容易得多。可景玄身分不明,此趟目的又显得扑朔迷离,也难怪青年深有无从着力之感了。  

  

真要说已知道了什么,大概就只有景玄似乎并不执着于东方煜这个已入手的猎物,但也不是猜到了自个儿的真实身份了——从他的问话中来看,似乎更在意自己是否有解毒的能耐……或者更直接的:医术。  

  

可李列会不会医术,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值得拿东方煜当作诱饵来换?  

  

“那么,景兄又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  

  

几番思量后终还是直接问出了口,“煞费周章停留于此,不会只是为了喝这杯茶吧?”  

  

“若说,我只是等着要将人交还给李兄呢?”  

  

“既是如此,景兄直接将人送还客栈便好,不是么?”  

  

“我还以为李兄会不放心?毕竟,这位碧风楼的柳公子刻下可是全无抵抗之力,就那么放着,若遇上什么仇家暗袭可就不好……”  

  

“那还多谢景兄照料了。”  

  

“这倒不必。毕竟,在下本也想着若无人‘认领’,便要将人打包打包孝敬长上呢。”  

  

说着,没等青年弄明白那“打包孝敬长上”究竟指得什么,他已在青年半是不解半是讶异的目光中一个起身:  

  

“人就在屋后的地窖里……不必送了,告辞。”  

  

语音初落,景玄朝青年略一施礼罢,也不管其他便自出屋离去。  

  

白冽予本已多少抓到他的思路,可对方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却让青年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了——可刻下自然不是分神考虑这些的时候。青年出了小厅依言寻至屋后,而在一番探索后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功聚双耳细听下,熟悉的悠长吐息,自缝隙隐约传来。  

  

——是煜。  

  

——他终于找到煜了……  

  

如此念头浮现的同时,胸口的焦急之情已是再难按捺。取出夜明珠作为照明后,青年打开人口下到了地窖之中,而在地窖深处的软塌上望见了情人睽违月余的身影。  

  

“煜……”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脸庞……几不可闻的低唤脱口,音调却已难掩轻颤。他快步上前行至榻边为情人细细检视,而在确认其一切正常、只是给不知什么药物迷昏后,松了口气地一声长吁。  

  

悬着的心至此得以暂时放下。凝视着男人似乎消瘦了几分的面容,青年有些不舍地以掌轻抚了阵,而后才将男人的身子打横抱起,遁出地窖朝外边行去。  

  

*  *  *  *  

  

冬夜深深,纵已闭了窗扉,仍难完全隔绝自外透进的阵阵寒意。  

  

将随身携带的药瓶尽数收拾好后,望着榻上迷药已解却依旧熟睡的情人,白冽予一声叹息。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景玄会那么轻易就让他将人带走了——因为真正的难关不在“找人”,而在如何解开煜身上的“迷药”。这点虽从景玄先前有意无意针对他的医术加以试探便能窥得一二,可当他辨认出下在煜身上的药时,心下却仍不免十分震惊。  

  

原因无他:下在煜身上的不仅不是普通迷药,还是那暗青门用来行些下流勾当的独门秘药“转香散”。  

  

据山庄对暗青门记录和师傅的笔记所载,转香散不仅能轻易迷倒一个一流高手,搭配特定药引更能一变而为烈性淫药,令中者完全丧失理智盲目求欢以行采捕之术。江湖上不少出名的女侠便是着了此道,不仅失了清白,修习多年的内功亦就此被夺,最后只得含恨自尽。故此药虽十分罕见,却仍在江湖上声名狼籍。一直到暗青门一脉消失后,这可怕的药物才逐渐被人遗忘。  

  

白冽予知道转香散,也知道如何应付——昔年暗青门势头正盛时,师父曾以医术与其门中高手比试过几次,也因而得到了转香散等几种药物的配方、找出了解救之道——问题就在于景玄下这种药的……用心了。  

  

如果只是藉此迷昏煜顺便试探出李列“医仙传人”的身分,应该还有不下五种药物可用,景玄却偏偏选了转香散这个有特殊效果、且调配十分不易的……再加上先前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打包打包孝敬长上”,就不免让他有一些十分不好的联想了。  

  

于床畔侧身歇坐,青年眉尖微结,直对向男人的眸光已是一暗。  

  

今日种种,早已不是“想来还有些后怕”之类的词汇便能解决的了。从发觉煜失踪的寻回人虽只耗不到半天,可这几个时辰间的心绪起伏,却是打父亲过世后最为剧烈的一次……即便此刻,他心头亦有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不断翻腾着,炽热得像是愤怒——多半是对于煜单身赴险而起的——却又像是……渴望。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渴望着碰触、渴望着拥有、渴望着独占。  

  

不觉间,这份炽热的情感已由胸口溃决而出,朝周身逐步蔓延了开……望着那张总令他日思夜想的俊朗面容,鲜有的情欲染上幽眸,他咽了咽口水,而终是情不自禁地翻身上榻、跨跪着将男人压在了身下。  

  

十三年来,他从未真正想为自己索要什么。可现在,一个再清楚不过的念头正浮现于脑海。  

  

他想要他。  

  

他想要煜。  

  

想要亲吻、想要碰触,然后完完全全地……将这个男人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