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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七章 暗夜之影(1)


朔水,作为璠殷的都城,确实有它独特的地方。
在三大国之中,璠殷朔水的历史是最最悠久的——它是上古战争后遗留下来的几个不多的城镇之一,城里的建筑大多十分古朴、房屋的外观上找不到丝毫流行元素。人们为了纪念,所以保留了房屋的原有造型,最多只是修葺。
若你看它陈旧的外表以为朔水易攻那就大错特错了,能在动乱年代幸免于难,自是有它的原因。璠殷被称为「火烧之国」,这火烧最早其实是指陶冶技术,后来才逐渐演变成如今的炼铁。璠殷出产的砖块必定是坚固优良的品质保证。
巍峨的古城墙,可谓是朔水的标志,四面筑起的城门更是把这座古都点缀得更为壮观。
从迎熏门进城是北祁街,比起白天集市的热闹,夜晚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路人与街道旁每隔几米便有一盏的魔法灯。
此刻,一辆华贵的马车正行驶在萧索的街道上,突兀有序的车轱辘声不免引起行人的侧目,大多数人只瞄了一眼便假装没看到似的继续走自己的路。当然,不明真相探求真理的人这个世界也并不会缺少。
“哎,这马车里是什么人啊?”
“嘘,小声点!”
被问的人鼻观眼、眼观心,连头也没回,连忙拉着提问的人一路疾走,等与马车错过了才道:“你没看见那车上一个大大的「凤」字么?”
“什么?”
依旧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你都来朔水那么多天了,连这都不知道?”绝对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唉,说你是外乡人你还不承认,整天呆在屋子里,以后多跟我出来走走,你要知道这车里坐的人可是……”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正在驾车的佩恩耳中。他也不想如此「招摇过市」,只可惜他们家的王爷从来就不是什么懂得韬光养晦的人。
“我喜欢他……”
一声仿若呢喃的动人嗓音划破静谧空旷的夜晚,说话的人半倚在马车的窗柩上,手中提着翠绿的酒盏,双眼迷离,却掩不住里面的魅色。
闻言,佩恩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下来。
“世人看见的只是他想让人看见的样子,可他并不是那样的……”
许是微醺的原因,枫颜夕的言辞听上去有些意味不明,整段话中的主语是「他」,也不知这「他」究竟是什么人。
或许,枫颜夕也没有要特意说给什么人听,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般人大概不清楚,身为贴身近卫官的佩恩却是从第一句话开始就知道王爷口中的「他」正是远在咏殃皇宫的那个人……
“他是第一个没有将我错认为女人的人,我还记得那天,他对我说「不甘心么,那就变强吧」,但我不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也许是面无表情,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说到这里,枫颜夕灌了一口酒,接着道,“他教我要在适当的时候扮演适当的角色,我起先不懂,可照着他的样子也慢慢看明白了,大到言谈举止,细到气质表情,他一直都「演」得很好。他愿意教我,我总以为他对我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我错了,后来我想这样的一个人……大概是没有感情的吧,毕竟世事对他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便也就释怀了。”
“可如今,我又错了。”他的「错」字咬得很重,包含着一股执念与哀叹,“我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神情,那样的……重视一个人。”
旁人会以为这是父子血缘情深,可单就枫颜夕对君无尘的了解,男人完全不是会顾忌血缘的类型。普通人走上这条路闹腾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但君无尘的身份摆在那儿。
想到这里,枫颜夕也不知道自己是幸灾乐祸多些,还是担忧多些。
接着他又不由想起璃夜,说起来,从辈分上讲他还是自己的外甥。
枫颜夕对璃夜的生母——皇妹米兰达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米兰达应该是父皇认作的义女,她原来是某个贵族家的嫡女。
能被皇帝认作女儿,又被冠上「璠殷明珠」的称号,想来这位公主的相貌品性绝不会差到哪儿去。加上君无尘的优良基因,怪不得能生出像璃夜这样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
“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让向来对自己的相貌极有信心的枫颜夕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次受到的打击可见一斑。
或许是心情复杂,再加上前面牢骚发完了酒瓶也空了,枫颜夕渐渐没了声响,倚在车栏上闭起了双眼。
安静的古道上,响彻着马蹄的「哒哒」声,又行了一会儿,车停在了一座大宅前,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凤阳王府。
“王爷,到了。”
佩恩下马,见枫颜夕双目未睁没有响应,复又唤了几声,依旧未果,看来对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虽然内心知道他一定是醒着的,可谁叫这人任性惯了呢。
事实上,默默听着枫颜夕「酒后胡话」的佩恩也很是纠结,看了眼安然睡着的人,他暗叹了口气,脸上是无奈与宠溺的神情。双手一伸,微一使力就轻易抱起了对方,然后朝王府走去。
殊不知,他刚才一系列的动作皆被怀中人瞧在眼里,而他此时想的是:果然心情不好就该逗弄逗弄他的近卫官才对……
可这一幅场景落在暗处的影卫眼中,不知为何,有人脑中突地就冒出了几个字——「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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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罗萨大神官义哲法遇刺后,大陆上那些半大不小的国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那迦是距离奇挪森林以北的边境城市,算是艾可普斯王国防线上的第一道屏障,而连日来那迦领主顶着的压力可谓是非常大。
这一天,那迦的中心广场正在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艾可普斯王派遣赛法尔德公爵率领两万七千士兵作为援军入驻,算是表达了他坚守国家的决心。仪式接近尾声,领主与赛法尔德公爵一起从城镇主干道上通过,向城堡前进。
“与其说支援,不如说是监视吧?人类真是小心眼。”米凯尔一身商人打扮混在欢呼的人群中,视线扫过队伍最前面的那两个人——简直就像两个活靶子:“到处都是破绽,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应该很容易解决,而且脱身时会比较刺激。”
这话是对一旁的搭档说的。
夏达倒没有变装打扮,因为没那个必要,除了米凯尔谁也不会注意到潜行状态中的他。听了米凯尔提议的夏达没什么反应,还是缩在小巷之间的庇荫处倚墙站着。
“噢,我忘了你是「见光死」。”米凯尔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错过这个好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夏达斜眼冷瞥对方一眼,他该庆幸自己好歹顶着「搭档」这个名头,而不是随便路边什么阿猫阿狗,不然冷月早就该招呼到他脖子上了。
领主一行快要走出视野,夏达转身往巷子深处离去。秋冬交接季节,正午的阳光依然有些刺眼,虽然现在那光要不了他的命,但一个种族几千年来养成的本能摆在那里。
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离开故乡时的感受——天色渐渐泛白,尽管只是露出了小小一角,渐渐浅黄色的光晕慢慢笼罩森林和村庄,宣告新一天的开始。对其他生命来说最美好的东西,照射在他身上媲美炮烙之刑。
这些东西也许米凯尔无法理解,只知道自己又被晾在了一边,无奈跟着撤退。至于对那浑然不知暂时逃过一劫的领主只能行注目礼:“愿尤拉诺斯保佑你拥有个美妙的夜晚。”
复又抬头看了看天,唉,太阳你什么时候下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