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街上人走灯歇。
不知何时，于一条小巷尽头散出了一缕蒙蒙薄纱般的雾。紧接着，一阵微风拂过，刚掀起没多久的雾一如夏日之冰一样化去。而在那小路尽头，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却突兀地多了两个黑色的影子。
他们的黑暗不同于寻常夜色的黑，那是一种令人心悸、勾走光明的黑暗，仿佛深渊般不可直视。
两道身影走出小巷，四处观望一阵，最终将整个身体融入了黑夜之中。
“老大，这怎么回事？”千客直视着刚才两道身影离去的小巷，向身旁的卦客道。
卦客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确定剩余玩家人数后，回道：“不知道。但罗盘指向应该不会错。你看，进入游戏六个多小时了，才死了八个人，说明这个副本两队玩家相遇的概率很低，既然如此，恐怕最后能让玩家快速淘汰的不是玩家相互间的对抗，而是一些副本以内的东西。”
“你是说那边那两个家伙？”千客问。
卦客点点头，轻轻在罗盘上触碰一下。
“捷径罗盘会指引我们找到它，可这既然是捷径，就必定充满荆棘。走吧千客，跟上去。”
…………
“呼——第八个。”叶嵩收回修罗妖刀。没错，现在死的八个玩家全是被他弄死的。
虽然就如卦客所言，这个副本里两队玩家相互碰面的几率非常小，可用心找，总会有收获。
“咱们下一步去哪？”顾寒裳问叶嵩道。
叶嵩思考两秒，回道：“走，跟我走。先回去据点，明天早晨继续找人。”
…………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了陈丽丽的家。
小女孩已经睡了，可黑夜却一直在打坐。试炼者并不似玩家一样，只需要数据强度提高就可以纵横绝大多数副本和任务。
他们，是真的活在血与火的战斗中，只要死亡，除非特殊技能和特殊副本，那就只有“凉凉”一个结果。
“任务完成得怎么样？”黑夜见两人从窗户飞入，睁开紧闭的双眼，向两人说道。
“还行，你们呢？那所谓的敌人什么时候到？”叶嵩说着，拉着顾寒裳坐到了他身边。
“他们已经到了。”黑夜低声说，“可刚才从小丑手中逃走的两人正在跟踪他们，那两个人里有一个人可以使用一个非常高等级的隐蔽类技能。”
“是卦客。他的罗盘有些古怪。”叶嵩说，“我问过很多人，他们没有见过那个力量体系，既不是幻想产物，也不是什么副本的产出物。”
黑夜点点头，继续闭上眼。他的精神力可以感受到夜幕笼罩下的一切，因为，这无尽长夜就是他最忠心的仆人。
“他们要来了。”黑夜轻轻地说，“看起来，这两个家伙是主战派，相当不稳健啊……”
“什么意思？”叶嵩问道。
“我们试炼者的对手，是一个叫做深渊位面的地方，在他们那里，有一百零八个深渊神将。当然，现在只剩下七十六位了。现在来的这两个，就是其中之二。”
顿了顿，他继续道：“一般来说，一个或者两个深渊神将都会作为深渊的先锋，先行探索一个大千或小千世界，作为他们侵略的下一个目标。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被探查多次的目标。”
“可是，一般的位面入侵都需要神将在目标位面打通空间通道，在大军压境后，再凭借兵力碾压整个位面。不过这次，他们好像想要先把我和小丑干掉。”
黑夜笑笑，轻飘飘地站起身，就如同周围有一股气把他托着，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我先去了。你们可以借机把那两个跟踪者干掉。”倏忽片刻，黑夜消逝于两人眼前。
这位夜之神可以在夜晚无限位移，而在黑夜开始移动后，夜，更浓了。
“他们好像打起来了。”顾寒裳盯着外面浑厚如墨、遮天蔽星的黑色焰火，倚在叶嵩怀里说，“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动。”
叶嵩笑了笑，划出一个血分身，让其搂住顾寒裳，自己，则默默飘去。
底下的战斗风声水起。虽说黑夜和小丑也都变小了不止一号，可他们似乎还占据了上风。
而在黑暗中，叶嵩不知为何可以轻易地看清在远处同样一栋高楼的外阳台上站着的两个小人。
“呵呵，感谢黑夜。”叶嵩呲起牙，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在敌人无察觉时偷袭的话，可以在短时间里拉进这种差距。
于是，叶嵩开始蓄力了。他可以肯定一点，别管卦客如何神通广大，他肯定现在啥都看不见。
要不然，黑夜这夜神岂不是白搭了吗？
…………
“老大，看不见，这前面好像有雾一样，天上星星都没了！”千客感受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里下意识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太美妙的滋味。
卦客更是狼狈，他现在坐在地面上，罗盘发出微弱的光。可他自己却看上去比那罗盘的光还要微弱。
“不行，我感觉灵力快没了！罗盘支撑不住太久，咱们可能得撤……”卦客话没说完，一把妖异血红的刀刃便捅穿了他的心脏。
“叶嵩你大爷！”卦客大吼一声，浑身气势猛然炸开，接着，他整个人膨胀起来，身上袍子气劲一鼓，竟直接将身后捅入的修罗妖刀弹了出去。
而他的伤口在此时也如同再生一般直接痊愈，就像是他也拥有什么可以免疫即死效果的装备一样，这次攻击对他没造成一点伤害。
然，卦客能力再多，也敌不过情报上的巨大差距。
因为黑夜的影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其实只有一把刀……
叶嵩脚下血气漂移。以他现在对于血脉能力的运用程度，他完全可以通过灵力操控自己身躯的移动。
而这样带来的好处就是——速度变快，变得很快。
“嘭！”拳出，人飞。
卦客甚至都没有看到叶嵩，就已经翱翔在了空中。
“嘭、嘭！”又是两拳，卦客再次后移。他虽然有意识地防守，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叶嵩，他做不到。
不过……
“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也拖死你丫挺的！”卦客心里一发狠，表面上装成了一副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但耳朵却变得越发灵敏起来。
他知道叶嵩的速度很快，所以他一旦听到拳头破空声就快速抬手，这样做虽然笨，但还是又可能在空中接住叶嵩一两拳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卦客的战斗本能确实很强。
可问题是，他的方向找错了……
在第六拳，他出乎意料地接住了叶嵩一拳，而这给他带来的片刻喘息机会也让他得以矫正自己的身形。
但他完全没感觉到，又是那柄利刃，又是同一个位置。修罗妖刀再次一刀入腹。而这次，就是卦客也无力回天了。
他第一次免疫即死是小丑的那记指枪，第二次则是叶嵩的第一刀，所以，卦客带着无人得见的满面不甘，成为了叶嵩刀下的第九个孤魂野鬼。
而第十个，似乎也在路上了。
卦客可能不知道叶嵩揍他走得倒退了多少距离，但叶嵩自己心里可有数得很。
回过头，千客还在倒出挥刀妄图砍到叶嵩。可在卦客死亡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也要步他的后尘了。
“叶嵩，有种单挑！”千客开始挑衅起来。其实，这是目前最棒的方法。
千客失去了卦客，本来就啥都看不见，现在还变成了孤军奋战。这对于他来说相当不利。
而如果挑衅叶嵩，通过他的高傲“逼迫”他和公平自己单挑，那样对于千客来说，其实胜负还是在五五开之间。
“好啊，你告诉我，怎么单挑？”叶嵩抱着刀，一边观察千客一边说。
不过千客可能没想到，叶嵩现在只是在找他的破绽，而所谓的什么单挑都是叶嵩诈他的。
“你闭上眼，咱俩谁都不看对方。”千客说。
叶嵩挠挠头。他确实可必要和千客打一架，可问题是，他暂时没有兴趣啊……
“不对啊千客，你不是cos藤虎吗？人家都自毁双目了，你怎么还计较看不见这件事啊？”叶嵩明知故问。他还故意把用灵力把自己的声音散步到四周，造成虚无缥缈的假象来给千客进一步的迷惑。
可以说，他也是很损了。
“我靠！你喵的。我是和他理念相同，你要是粉霍金，难道也要把自己弄瘫在床吗？”千客小心翼翼地把重力场布在自己周围，以防备夜叶嵩的突然袭击。
可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算了，解决你吧。”叶嵩说着，一双黑色羽翼张牙舞爪，毁灭之花盛开于天地之间。
在这瞬间，黑夜所设下的极夜领域竟被轰出了一个缺角。
而千客，也看到了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份光景。
那是一双染着红血的死亡之翼，每一次收割，都代表了一次生命的凋零。很不走运的是，这一次凋零的人，就是他自己。
“十个。”叶嵩轻轻念道，“开始抽装备……呵呵，希望你们俩人的装备好点，刚才那八个人，可真是穷到爆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