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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没资格让我带在身边


  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刻,方卓手里拿着宁震慈的遗嘱。
  来吊唁追思宁震慈也许是真心也许是过场,但宁震慈的遗嘱却是每一个和宁氏集团相关的人都必须关注的。
  宁氏集团存在于联邦几十载,涉猎的行业,牵扯的人,一切都盘根错节,在宁震慈骤然离世后,谁将执掌宁氏集团,关系着太多人的切身利益。
  宁折身边一直抽抽噎噎的秦臻突然就安静了。
  方卓清了清嗓子,一把例行公事的嗓音开始念遗嘱。
  宁震慈的遗嘱并不复杂——私人名下所有的房产物业全都归到宁折名下,联邦内外的物业共计二十五处,妻子秦臻获准可以进行永久标记清除手术并进行改嫁,在改嫁前享有居住权。
  宁折听到秦臻开始大口喘气。
  方卓讲到更重要的部分,关于公司股权。
  没有长篇大论,同样简洁得只有几句话:宁氏以及宁氏投资的所有企业,宁震慈的股权全都由宁折继承,也一并包括公司的管理权。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像此前传言的那样归属到宁震慈的副总裁或某个基金会,方卓宣布后,宁氏高层和在座的所有人全体缄默。
  不是说宁震慈心胸宽广,并不会只为一己之私?这么一个宛如庞然大物的商业帝国就这么交到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手上?还是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毫无领袖风范的弱鸡Alpha。
  这些跟宁氏有错综复杂商业利益的人一时情绪复杂。
  宁折转头看到秦臻全身发抖,尖叫酝酿在喉咙里就要喷薄而出。
  方卓补充道:“企业股权和管理权在宁折年满20岁,过了分化保护期后实施,在此之前由继母秦臻暂代管理。”
  那些压抑的尖叫硬生生闷了下来,宁折与秦臻对视,隔着黑纱宁折也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
  四下里一片沉寂,宁折作为宁震慈唯一的儿子,并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的能力、为人、性情,所有人都知之甚少,但他成了宁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
  这个陌生的,苍白的十八岁少年站到了那张巨大的利益网中心。
  有些人的意料之中,更多人的意料之外。
  这种情形之下不适合说恭喜,但回过神的人们开始明白过来这张遗嘱意味着什么,这个看起来弱质的Alpha少年以后将是什么身份,于是开始对这对母子表现出更大的善意,环绕过来的人们表现得明显比此前简单的“节哀”二字更显诚心。
  这层层叠叠涌上前安慰的人群里没有易觉秋,宁折抬头看过去,那人远远站在一角。
  突然,紧闭的教堂大门被推开,一股热浪从门外席卷而入,四五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带起一阵旋风。
  因为遗嘱而带起的喧嚣突兀地凝固静止下来,来人气势荡荡,人群自动为他们分开一条道,黑衣人大步向前。
  宁折没有慌乱错愕,即便他一眼看到了这些黑衣人腋下挎着的东西,是枪。
  这些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自带气场,他们径直走向教堂前端,站在了宁震慈的棺椁前,其中一人拿过神父身前的话筒,看了一眼方卓和他手中的遗嘱,眼神锐利。
  他从胸口掏出一块徽章,打开,朝众人亮了亮,台下有人认出来,发出一阵惊呼。
  “我们是联邦调查司商业罪案调查科。”
  说话的那人目光如鹰,扫视着众人。
  教堂内一片沉寂,仅有的窃声低语都消失了。
  “根据可靠情报来源及相关证据,宁氏集团董事长兼CEO宁震慈涉嫌商业诈骗、行贿、故意伤人等罪名共计十七项,证据显示其创立的企业之一,宁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及其ABO基因改良、改换技术皆为造假,利用超前科技概念空壳融资,且涉案金额巨大,此案已经呈递联邦最高检察院正式立案,在案件调查结束前,宁震慈名下所有财产物业、公司集团全部查封冻结,待调查结束后,由联邦最高法院作出最终判决,与宁氏企业相关的责任人全部无条件协助调查,不得有误!”教堂后面的大门敞开,闷热黏着的气流涌入,方才的烈日不知何时已经暗了,远方传来隐约的雷鸣人们面面相觑,联邦调查司,商业罪案调查科,黑衣人说的每句话都听得明白,可是……宁震慈涉嫌诈骗?没有人说话,仿佛一场幻觉。
  方卓捏着手里的遗嘱,被气势镇住,看了一眼背后的棺椁,嗫喏了句:“他已经死了。”
  领头的黑衣人目光如炬:“那么,谁是继承人,相应的法律责任由他承担。”
  霎时,所有的目光钉到宁折身上。
  人们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突然人群里尖叫了一声:“我的投资款!宁震慈是个骗子!!”跟着更多的人反应过来,脊背发凉地发出尖啸:“天哪!他是骗子!!我的公司啊!!”人群从沉寂到尖叫到愤怒发狂,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分钟。
  半分钟前,继承商业帝国的宁折还是他们安抚和结交的对象,半分钟后,无处发泄的人们牢牢包围了他。
  甚至有人冲到了台上,将精美的,层层环绕的花束踩得一片狼藉,将写给宁震慈那些吊唁赞誉撕得粉碎。
  政要们已经铁青着脸悄悄撤场,剩下的教堂内是和宁氏血脉相息的商人们,对宁氏的集体围殴。
  宁氏集团的高层已经悉数被调查司带走,只剩下宁折和秦臻,还有律师方卓。
  秦臻躲在宁折和方卓背后,方卓拼命护着头脸,只有宁折,像是对周围的一切失去感知,如此前一样脊背挺立。
  他的眼角青了一大块,唇角开裂,正往外渗着血,方才手中抱着的宁震慈的遗像,已经被人一拳打穿,照片上那个端正威严的人此时只剩下一只眼,相框也已经断了。
  宁折随手就把照片扔到了一边,那张薄纸被愤怒的人们踩踏,揉擦,他再没看过一眼。
  可是人们也不会放过他,宁折的衣领被揪着,“宁震慈已经死了,那就是你,你来还钱!”至始至终宁折没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他青掉的右眼开始肿了起来,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人们愤怒的脸在他眼中都开始变形,他们挥舞着拳头,像是在跳一场可笑的舞蹈。
  又一拳重重砸到了颧骨上,宁折忍不住向后倒下去,口中飞出一串红色的泡沫。
  方卓带着哭腔冲出来护到他身前:“不要再打了,少爷本来身体就不好,再打要出人命了!”宁折躺在地上,仰面看到教堂的天顶,彩色的天国画像,反射着彩色玻璃的光。
  这是宁震慈的教堂,但宁折从没来过,他没有信仰,他相信宁震慈也一样没有。
  躺在地上的宁折觉得恶心,唇角往外涌着血沫,四周愤怒的人们安静了些,没人动手了,他们稍稍后退,给躺着的他留出一小块空地。
  “易先生,你说句话啊!”有人喊道。
  更多的人附和:“对啊易先生,算起来你应该是宁震慈最大的投资人吧?也是最大的受害人,你说句话啊!”“易先生,就算这个狼崽子没掺和,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你是他的债主,你有权把他带回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折磨死他,我们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人群让开一条道,易觉秋走到宁折身边。
  宁折的右眼已经睁不开了,模糊的视线里只隐约看到一抹极白极冷的神色,那人高高站着,垂目俯瞰着他。
  易觉秋只在他面上扫了一眼,他开了口:“死了又如何?他在这件事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调查司还没出结果,法院还没判,他死了,你们的债打算怎么办?跟过失杀人相抵,一笔勾销?”众人鸦雀无声。
  “不值得。”
  宁折看到易觉秋摇了摇头,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宁震慈的儿子,他得活着,他父亲怎么作的恶,他就得怎么赎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反驳。
  “我不会带他走,一个劣等Alpha,没资格让我带在身边。”
  易觉秋说。
  “散了吧。”
  易觉秋说。
  人们不甘不愿地朝后退,教堂的桌椅吊灯已是一片狼藉。
  易觉秋转头又看了宁折一眼,蹲下来,手指捏住宁折的下颌仔细看了看,他从宁折攥紧的手中抽出那一团丝白,看起来似要用它擦掉宁折唇角的血,然而他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扔掉手帕,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ABO的世界观有一些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