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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其乐融融(修)


  来年八月成亲。
  这是圣旨上说的。
  李玺和魏禹。
  福王和福王妃。
  李玺眼睛直愣愣的,  戳戳魏禹,“是我听错了,还是圣人抽风了?”
  魏禹没有说话,  而是突然抱住了他——拦腰抱起,双脚离地的那种。
  李玺吓了一跳,  腿下意识盘到他腰上。
  魏禹顺势揽住他的背,  把他抵到墙上。
  “没听错,  圣人将我配给了你,来年八月成亲。”
  他微仰着头,  压上李玺的唇,  重重地嘬了一口,“虫虫,  我们要成亲了。”
  围观众人瞬间惊呆——这还是那个沉稳含蓄、八风不动的魏少卿吗?
  “咳、咳咳!”萧子睿清了清嗓子,“小娘子们还在呢!”
  “小娘子们喜欢看!”李木槿和崔兰心手拉着手,杏眼弯弯,仿佛冒着小桃心。
  魏禹难得情绪外露,  声调都是上扬的:“今日多谢诸位,明日定当设宴款待——在福王府。”
  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李玺红着脸,埋到他肩窝。
  每次魏禹表现出霸道的一面,他都会乖乖的。
  小娘子们拿艾叶洒着水欢送他们,  一直送到了青牛车上。两个人要进宫谢恩。
  萧三郎抱着手臂跟在后面,心情有些复杂,  “男人和男人……也能这么甜?”
  贺兰璞笑得见牙不见眼,  “男人和男人的甜,  你哪里会懂。”
  萧三郎嘴角一抽,哥也不想懂。
  下意识去看魏清清,魏清清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  情意绵绵。
  贺兰璞和崔兰心也在对视,灼热的小眼神激烈地交流着只有“友军”才懂的信息。
  萧子睿护在李云萝身侧,拼命摇晃着无形的狗尾巴。李云萝笑意浅浅,温声叮嘱着李玺。
  魏禹把李玺放了下来,手依旧揽在肩上,占有意味十足。
  李木槿看看这对,看看那对。
  汪?
  柴蓝蓝拿团扇轻轻托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你只有我了。”
  李木槿:就……辛酸。
  魏禹明显很兴奋。
  不像李玺那般手舞足蹈,而是含蓄一些,像醉酒了一般,红光满面,话也变多了。
  “需得买样礼物。”
  “圣人喜欢什么?”
  “虫虫上次送的琉璃蛋圣人时常把玩,不如这次买对山核桃。”
  “还有太后娘娘和长宁郡君。”
  “虫虫亲自挑两株梅树吧,娘娘和郡君定然欢喜。”
  “……”
  李玺都插不上话,只有点头的份。
  他很少见魏禹这般情绪外露,再高兴不过只是嘴角上扬,拉着他弹弹琴,看看卷宗。
  得到期盼已久的考官的差事时,他还不这样。是因为第三道赐婚的圣旨。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盼着成亲的。
  平时表现得那般淡定,李玺还以为他不在意。先前他求娶的时候,还被他拒绝过,他以为他对成亲这件事并不热衷。
  没想到,他是在意的,他和自己一样期盼。
  只是因为不确定,才没表现出来,而是用理智包裹住了真实的内心。
  “全天下最好的魏少卿。”
  是我的。
  李玺的手挪啊挪,勾住了魏禹的。
  魏禹反手握住,包在掌心。
  不需要再亲密的举动,彼此心里已经有了。
  太极殿。
  一国之君正在闹脾气,对象是他的母亲和妻子。
  就在刚刚,太后用母子亲情威胁他,郑嘉柔用柔情蜜意套路他,左右夹击逼他写下了那道圣旨。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气呢?”太后笑眯眯地瞧着他。
  李鸿闷着头,不想说话。
  只是闷了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又觉得不该这样对娘亲,别别扭扭开口:“母亲早就知道小宝喜欢男子是不是?”
  太后笑笑,说:“我不知道册册是不是喜欢男子,只是知道他喜欢魏家小子。”
  李鸿不满,“您觉得这正常吗?那您为何不说说他?他向来听您的话。”
  “正常不正常又有什么关系?册册喜欢就好。从小到大,但凡他喜欢的东西,哪个不会千方百计抓到手里?”
  李鸿弱弱地反驳:“这是婚嫁大事,怎么能由着他来?哪怕推一推,推到他入主东宫,将来也不会有人以此做文章。”
  太后道:“那你呢?没有这道圣旨,你却点了魏家小子做考官,要如何应对宗正寺的质疑?还想被他们吵上三五个月,觉都睡不好吗?”
  李鸿抿唇,这些不是没考虑过,就受着呗!
  太后轻叹:“册册是我的孙儿,你就不是我儿子了?我只顾他顺利当上太子,就不管你这个圣人是不是当得舒心了吗?”
  李鸿怔怔抬头,望着太后。
  他没想到,太后这样做是为了他。
  他以为,太后只是溺爱李玺。
  一时间,五味杂陈。
  母子两个都没说话。
  铜壶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郑嘉柔伸手去提,被李鸿按住。
  “我来。”借着扭身的工夫,他飞快地眨了下泛红的眼,没让太后看到。
  郑嘉柔把茶壶递过去,微笑着缓解气氛,“娘娘说,在有孙儿之前她先有的儿子,孙儿要疼,儿子也得疼。圣人也别吃醋,娘娘还多疼了你二十年呢!”
  “那你呢?你又和母亲站在一头,对付我。”
  就像当年,她嫁给崔沅,生下李玺,太后帮她瞒了一年。
  郑嘉柔抿唇一笑,“娘娘心疼她儿子,我也心疼我儿子。”
  李鸿酸溜溜,“你心疼他,就让他娶个男人?”
  郑嘉柔道:“小宝年纪不大,却活得比你我通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担得起,护得住。圣人应当知道,他对魏少卿,绝非一时冲动。”
  李鸿哼道:“就算现在喜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他可会后悔?”
  郑嘉柔顿了一下,轻声道:“就算将来后悔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要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将来,让现在的他痛苦吗?你我所经历的,要让孩子们再经历一次吗?”
  李鸿闷头不语。
  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只是拉不下面子,于是小声嘟囔:“你向来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
  太后扑哧一笑:“出息!”
  宫门口。
  下车的时候,魏禹扶了李玺一下,之后就没再放开,就这么一手提着礼盒,一手牵着小福王,迈上九重高台。
  短短数月之前,他还觉得这里高不可攀。如今,宫殿还是那个宫殿,台阶依旧是这么高,他抬起脚,三两步便走到了。
  李玺倒着走,一蹦一跳。
  有魏禹牵着,不怕摔着。
  瞧着他手上的礼盒,方才反应过来,“不是臭爹给咱们赐婚的吗,怎么还给祖母和娘亲买礼物?”
  魏禹卖了个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确实很快。
  迈进殿门,瞧见太后和郑嘉柔,李玺顿时懂了。
  “我说臭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因为祖母和娘亲!”
  说着,便颠颠地扑到太后膝上,“还是祖母疼我。”又看向郑嘉柔,“还有娘亲。”
  完了还对李鸿做了个鬼脸。
  仿若三岁半。
  相比之下,魏禹就稳重多了,规规矩矩行了礼,送了礼物,然后便退到旁边,细心周到地侍奉着长辈们喝茶。
  李玺像个小虫子,一会儿拱到这里,一会儿拱到那里,把礼物一样样拿出来,夸一夸,说几句俏皮话,逗得太后和郑嘉柔笑声不断。
  尤其说到核桃的时候,可卖力了:“就像这样,每天拿在手里转一转,可以防止变成老糊涂……”
  李鸿脸一沉。
  李玺连忙补救:“书昀兄就有一对,是不是?再过两年我也要备上了……祖母和娘亲就不用了,神仙悄悄告诉我了,好看又善良的人永远十八岁!”
  李鸿终究没绷住,手一抖,茶洒了。
  魏禹眼疾手快地接过茶盏,又用帕子拭去他手上的水渍。
  快,却不慌。
  神情自然而然,没有刻意讨好。
  李鸿抬着手,暗自轻叹。
  娶男妃就娶男妃吧!
  只当家里多了一个儿子。
  大的稳重懂事,小的跳脱讨喜,也算般配。
  今日是冬月初一,民间习俗,要蒸团圆糕。
  李玺黏着郑嘉柔撒娇:“自打吃过母亲做的点心,全长安城的点心铺子都赚不到我一文钱了。”
  郑嘉柔忍俊不禁,“那你再忍忍,回去就给你蒸。”
  李玺突发奇想,“长乐宫有小厨房,让书昀兄和面,母亲捏花样,好不好?”
  “我看行!”太后呵呵一笑,“几十年不进灶间了,今日我也活动活动腿脚,给你们做只叫花鸡。”
  李玺眼睛亮晶晶,“是祖父给您做的那种吗?”
  太后乐呵呵道:“我可比他做得好吃。”
  李玺挤眉弄眼:“不然祖母辛苦一下,烤两只吧,我怕太好吃了,我会忍不住独吞一整只。”
  太后笑得脸上的眉间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哄完太后,李玺又颠颠地跑到魏禹身边,叽叽咕咕地跟他讲“祖父祖母和那只叫花鸡”的故事——
  当年先帝还没有打下江山,只是生活在陇西的一个小庶族,太后是他的小表妹。太后刚刚及笄,两个人就迫不及待成了亲。
  只是,婚后三年一直没有子嗣,为了怀胎,年纪轻轻的太后几乎是泡在了汤药里,日日难受得饭都吃不下。
  先帝心疼妻子,便从民间学了个法子,用荷叶和泥土包着白条鸡烤来吃。
  为了让太后高兴,从拔鸡毛到生火烤都是先帝亲自动手,足足折腾了一整天。
  太后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才吃上那只盼了一天的鸡。
  “定然是极好吃的。”魏禹温声道。
  太后笑呵呵道:“皮焦了,盐没放,咬一嘴满口腥。”
  她却觉得很好吃。
  即使后来做了太后,吃遍了山珍海味,都再没有过那晚的味道,也没再见过他的小海哥哥满脸柴灰、一身狼狈的模样。
  眼中的笑意却如星子般璀璨。
  李家的男人都痴情。
  挡不住的。
  灶间。
  宫人们在外面守着,时不时听到屋内传出的笑声。
  小宫人们壮着胆子往里看,瞧见大业朝最尊贵的一家人如寻常百姓一般,其乐融融。
  这都是小福王带来的。
  若没有他,长乐宫、不,整个皇宫都不会是如今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