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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呆子王爷


  秦家的暗卫盯得很紧,每个时辰都在传书给秦妗,详细描述了慎王的一举一动。
  秦妗的那只小匣子很快便装了不少纸条。
  他还算是识相,今日没有做出任何违规的行为来。
  根据暗卫的形容,卫岐辛午后去了武场,被章老怪好一番敲打,为了拾回他幼时练习的基本功,累得满头大汗,鬼哭狼嚎。
  看着小纸条,秦妗不知不觉弯起了唇,眉梢都带着忍俊不禁的愉悦。
  两人便相安无事地捱过了九月初四。
  一觉醒来,问旁人日期,得知是九月初五,其中的欣慰只有卫岐辛和秦妗两人才懂得。
  她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对生活的期待。
  因为睁开眼睛后,新的一天充满了未知;而不是一直重置,像是困在牢笼里,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并一遍遍去经历。
  每迎来的一个全新日子,都值得她去细细体会。
  但九月初五不行。
  床尾整齐地放着一套掐云绣白纹的长裳罗裙,秦妗赤足下地,静静看了片刻,伸手拿起穿上。
  一支白玉嵌珠簪子被人从妆奁中取出,稳稳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打扮得极其素净。
  今日是秦妗母亲的忌日,早有马车在外头候着,就只等她上车,便要一路驶去秦氏墓地,给秦母扫墓供奉。
  她神色淡淡地登上了车。
  与此同时,卫岐辛还在王府中赖着床,不肯起来。
  “不是本王不想起!”
  卫岐辛蜷缩在柔软的被窝中,紧紧抓住被子,只露出一双迷迷瞪瞪的眸子:“昨日练了武,伤筋动骨的,如今全身酸痛,实在动弹不得。”
  老管家李叔袖手站在床前,看着他那副懈怠样子,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老奴考虑不周了。”
  卫岐辛以为李叔说完就会离开房间,这下放了心,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眼皮又开始耷拉,眼看就要合上了。
  李叔微微一笑,侧头向外轻喊道:“牛儿,过来给王爷按按身子锤锤肩!”
  牛儿是府中新来的小厮,年方十六,长得无比壮实,浑身是劲。
  他刚来不久,规矩还没学透。今早遵了老管家的话,在外头候着,百无聊赖。
  所以此时听见里头在喊,牛儿顿时来了精神,答应了一声,小跑进了屋,将卫岐辛抱着的软被一把掀开,麻利极了。
  卫岐辛从短暂瞬时的梦中惊醒,感觉身上凉飕飕地,睡意去了一大半,支起身子,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给王爷您按按。”
  牛儿搓搓手,绽开了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放在他那张猛男脸上,很是格格不入。
  “按按?什么按按——”
  卫岐辛凭空感到了一种危机袭来,还未等他问罢,牛儿已经轻轻松松给人翻了过去,让堂堂慎王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床上。
  紧接着,卫岐辛猛咳一声,只觉得背上受了狠狠几拳,砸得骨头都在咔咔响,酸爽到要命的地步。
  “给本王住手!”他拼命嚷嚷。
  牛儿依旧卖力捶打着,只是询问性地望了望李叔。
  李叔并未让他停下来,而是高声说道:“王爷昨日实在辛苦,现在放松身子好好享受享受,待会就能起床了。”
  卫岐辛被按在床铺上,直不起身,受着拳击,艰难咬牙:“行,我这就起来。”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练武了!怎能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厮拿捏在手里!
  皇室尊严何在!
  李叔终究是李叔,是服侍了宫中三代的老人,卫岐辛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答应起床。
  牛儿又把他的胳膊和腿使劲拉了拉,李叔这才喊了停,带人出了门,只留下两名贴身奴婢伺候卫岐辛更衣洗漱。
  卫岐辛眼冒金星,后背火辣辣的。
  他趴在床上又缓了一阵子,哼哼唧唧,慢慢挪着身子,踩住床踏,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咦?浑身上下居然还真不酸了?
  卫岐辛原地跳了跳,左右活动着胳膊,吃惊道:“真是大力出奇迹?”
  门外又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温老先生说夫人昨夜突得急病,今日暂且休沐。”
  “知道了,叫李叔列个补品单子,你们今日送过去,代本王向温老夫人告慰。”
  说起来,他也算是在家中闷了好几日了,既然今天休沐,还不如去街上逛耍一番。
  “温良恭俭。”卫岐辛又扳着指头数了数这四个尚未达标的要求,有些迟疑起来。
  倘若想要去街上逛耍,该如何避免犯忌呢?
  照朱楼里的沁芷姑娘也有一月多未见了,不知道琴技有无精进?而且她茶艺极好,特别是一盏梅雪毛尖茶,久了没喝,还有些想念了。
  但君子肯定不能出入花柳街巷。
  假如去了,时间重置,秦妗还不知会有多生气呢。
  况且……卫岐辛下意识地不想让秦妗知道他去那些地方听小曲。
  “不对,就算不去照朱楼,也会在别处花银子。”
  他皱起眉头。这个“俭”字,又是要有多俭?
  还是去找秦妗再商量商量罢。至少,别让他刚掏出一两银子,玉佩就滴滴作响。
  这是正事。要不然,他才不会去找那个心机女人。
  卫岐辛一遍遍说服着自己,兴冲冲地到了秦府,才得知今日她去了城郊秦氏墓地祭拜母亲。
  卫岐辛的生母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早就得病归了天。幼时,看见皇后把太子哥哥抱在怀里,他也是极羡慕极难过的。
  虽然现在那两人也已经不再了,诺大的宫中,只留下个小不点当皇帝,以致秦家的野心更大。
  这一点他们经历相似,卫岐辛明白没有娘亲疼爱的那种感受。
  “王爷,现在您要去哪里?”
  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逛耍的打算。
  去找秦妗罢。
  他才不是为了去看看她的状态,只是希望今日也不会出乱子导致时间重置而已。
  车夫轻轻喝声,甩着鞭子,慎王府的黑檀马车踏着深秋时节清冷的朝阳碎光,向着城外飞驰。
  坟前的扫墓祭酒结束,秦妗正在祠堂中磕头。
  她起身,最后凝望了一眼祠堂上的那块已经斑驳的牌位,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转身便走,只字未说。
  祠堂前开阔的大道被清扫得很是干净,落叶都堆到了两旁的枯黄草丛中去,却更显得幽寂落寞。
  她一步步走出去,忽然看见秦氏拱门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车前,站着这些日子以来,不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人。
  那人面如冠玉,俊秀异常,负手伫立在车前,衣袂翻飞,如同一株挺拔的杨树。
  轻风吹起了他的墨发,与乌青蟒缎发带相互纠缠。
  他的眉眼精致柔软,转盼多情,安静的目光笼罩着秦妗,凝视着她走来。
  “王爷怎么在这里?”
  卫岐辛看着一身素净的她,并未回答问题,而是左右环顾了一圈,开口低声说道:“不如随我去走走,再说话。”
  秦氏的祖坟选在松山,墓地正修建在山脚下。拱门外,一条弯曲的小路直通山顶。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山间树林荫翳,鸟鸣不止。
  “人死不能复生。知道你现在出落得这般好,秦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的。”
  两人并肩走了好一会,卫岐辛才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做出落得好?”
  秦妗面上平静,没有任何哀色,只用眸光斜瞟了一眼身旁的贵气公子,似笑非笑地问道。
  卫岐辛噎了噎,低头慢慢说:“我是说,你谋略不凡,聪慧过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
  而且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秦妗有些好笑。
  这个小王爷怎么这样没有心眼?明明几天前还在绪英山被自己残忍折磨,如今却像是通通忘完了,把她看作成了友人。
  呆子。
  “王爷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赞美之词吗?”
  “什么赞美之词!”
  卫岐辛的耳廓有些发红,死不承认:“本王并非要夸你!只是,叫你不要过于难过罢了。”
  秦妗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
  金黄色的阳光被繁密的树叶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光斑,照在她白嫩优美的面容上,细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那双猫儿眼目光幽淡,光束下,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浓睫繁密,像是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眼底。
  “难过?”
  卫岐辛听见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从不曾难过。”
  他一怔,看秦妗抬起手,拨弄着发梢,微微歪头,再次对他强调:“有什么好难过的?她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今日只是例行祭拜而已,王爷何必如此劝我?”
  是啊,她的声音平淡,脸色和缓,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在哀伤。
  卫岐辛皱眉不语。
  山间只有鸟儿的啾鸣。
  就在秦妗想要抬脚往回走时,仅隔一步的卫岐辛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向前半步,执起秦妗腰间那枚玲珑剔透的玉佩,低低说道:“既如此,那为何玉佩会发热?”
  秦妗瞳孔一缩,立即抢回玉佩一摸,果真在升温。
  卫岐辛认真说话时,嗓音很是清雅,音质带着些许磁性:“因为你差点犯了信讳。”
  仁义礼智信。秦妗方才几乎要违反诚实守信。好在玉佩检测是把握有度的,未曾发出警报。
  她撒谎了。
  就算她心底再不承认,玉佩作为天赋灵性之物,终究揭示出了那份最深的伤痛,撕破了小心翼翼戴好的面具。
  “所以呢?”
  秦妗放下玉佩,声音很冷,像是沁了冰雪,紧盯着卫岐辛:“知道我伤心,你满意了?”
  “你今日专程赶来看这个笑话?”
  她像是个开始自我防备的小刺猬,亮出玫瑰花瓣下藏着的尖刺,恼羞成怒,不惜咄咄逼人,冲着当朝王爷冷笑,眸底涌动着水汽。
  是不是所有人都非要看着,早年丧母的她跪在墓前淌眼泪的样子,才会舒坦?
  “没有娘亲,我照样活得很好,不需要谁来同情安慰。”
  秦妗逼回了眼泪,只余下微红的眼眶。
  眼泪属于娇气的小女儿,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显得这样脆弱。
  但下一秒,有人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头顶上,带着柔和的温度,抚了抚,那小心呵护的意味,几乎要颤动了她的灵魂。
  就连冰凉的秋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卫岐辛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他空有个风流名声,却着实不知道如何对待秦妗。
  没办法,小刺猬实在太惹人怜爱了,神差鬼使就摸上了她的头,像是要把她的尖刺抚平。
  发觉秦妗有些僵硬,同样僵直站着的卫岐辛拧眉深深思索了半刻。
  “秦妗。”小王爷终于开口说话了。
  被他一喊,秦妗闭了闭眼,有些恼怒,暗自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或者也可能是安慰罢。
  美人抿着唇,仰起了脸,恢复了冷静,等待着小王爷继续说话。
  这人非要来惹她,都是他的错。
  她打定主意,任他怎么安慰,都不给好脸色。
  只见卫岐辛愣愣看着她,半晌,忽然挂上了委屈又苦恼的神情。
  “你说我每天最多能花几两银子啊?”
  仿佛有寒鸦嘎嘎飞过,树林沙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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