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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喝粥花猫


  卫岐辛倚在床头,  撑着额角,无限忧愁地望向窗楹外的一抹黄昏秋色。
  他披着鹤氅,也不束冠,  墨发散了几缕在脸前,  虽说生得极好,  但因着昨夜折腾,  如今容色便有些黯淡,眼下发青,  且又愁眉不展,  活像个霜打的小黄瓜。
  李叔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药碗,低声询问道:“王爷,整整一日了,  您这究竟是在苦恼什么?”
  “李叔,”卫岐辛盯着天际正在下沉的落日,沮丧说道:“你说,  如果三天之内必须给一人做菜吃,那人却又不肯前来,  该如何是好?”
  李叔吃了一惊:“王爷这般好的厨艺,竟也有如此不长眼之人?”
  “本王厨艺确实很好。”卫岐辛听得很受用,  点点头,  又忽然反应过来,摆手说道:“不是我,  是旁人。你就说该怎么办罢。”
  “这有何难,若是非要她吃的话,做好饭菜端到府上去便是了。”
  卫岐辛眸中逐渐焕发出一抹神彩:“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探身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束好大氅,  起身说道:“备笔,本王要写封信。”
  “王爷,你这身子……”
  “不就是闹个肚子?”
  刚才还病怏怏的卫岐辛此刻简直是浑身有劲,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身强体壮的,哪里需要躺这么久。”
  恍惚之间,李叔觉得自家娇气的小王爷似乎终于长大了些。
  他将喝尽的药碗放回木盘中,笑得欣慰和蔼,眼角皱纹深深:“好,好,这就给王爷备笔。”
  月上树梢,秦妗收到了一封来自王府的信。
  上面大大写着:“秦妗亲启”。
  她没急着拆开来看,而是微微挑眉,细致观察着这四个字。
  虽然笔锋尚且不足,运力不够简洁干脆,但字形还算是像模像样,没有到辣眼睛的地步。
  他的字实在是有所长进。
  一年前,她曾在父亲的案桌上见过卫岐辛的折子,当时秦相匆匆扫了一眼,便丢到一旁不再理会,撇嘴挖苦道:“慎王这手天下独创的潦倒醉体,真真不是凡人所能欣赏的。”
  出于好奇,她拾起看了一眼,谁曾想,还得要仔细看半天才能辨出上头写的是身体抱恙,不便上朝,还请皇帝海涵等诸如此类的鬼话。
  说实在的,卫岐辛以前的字,能让人认得脑仁儿一阵阵发疼,就只差被直接送走。
  回想至此,秦妗嫣然一笑,摇摇头,垂眼将手中的信抽了出来,缓缓展开。
  “让我到廉府去送吃食?”
  看罢,她在灯下抬起幽淡的猫儿眼,喃喃自语道。
  也不是不可以。
  据她所知,关系好的贵女们彼此之间经常串门,顺便送点喜欢的吃食给对方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廉明玉和她关系有那么好吗?
  今日早晨,她递去的帖子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廉明玉只托人回复道她身体不适无法见人,为此深表遗憾。
  但秦妗是何许人也,手下精锐暗卫众多,这番借口在她眼中自然是极其苍白的。
  毕竟盯着廉府的人早就传回话了,本应缠绵病榻的廉明玉和自己的哥哥一同在花园中下棋,玩得不亦乐乎,笑容灿烂,脸色红润。
  “是情谊还不够,又或者是她在顾虑秦廉两家的争斗?”
  思来想去,处处棘手。
  秦妗不耐烦地把信往桌上一扔,望着漫天星辰发起了呆。
  其实要让廉明玉吃下她亲手做的饭菜很简单,有上百上千种方法,但每一条都不符合玉佩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二字。
  “愿意。”
  不过,让这女人自愿吃口菜,真就如此麻烦?
  夜已深,该歇息了,秦妗坐在妆台前,身姿窈窕,探起素白玉手,把髻上的别翠金绿簪子一拔,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顺滑柔丽。
  铜镜中的美人如同猫儿般眯起了眼睛,眉如远山,鸦睫斜飞,唇瓣红润,微微启开,唤道:“巫清。”
  “明日随我去一趟廉府。”
  好歹苦练了一日厨艺,弄得全府鸡飞狗跳。不管怎么样,明日,廉明玉都得给她吃下去!
  秦妗低头看了看手上切菜时留下的伤痕,抿起了唇。
  又不是什么毒药,她做出来的菜,卫岐辛也说好吃的呢。
  秦妗默默忽略了暗卫传回的那张“王爷整夜肠胃不适”小纸条。
  嗐,反正吃不死人……
  玉佩指示亮起的第三日,晨光熹微,廉府上闹哄哄地。
  廉明玉将脸埋进了被子,怒道:“她怎么忽然这样热情,邀我去玩也就罢了,现在还直接上我家来!”
  名唤紫莲的贴身丫鬟站在一旁,这下也没了主意,只得安慰道:“小姐,她许是真想与你好好相处呢。”
  “胡说!”廉明玉打开棉被,一双水眸中含着盈盈泪光:“你忘了她那日在芙蓉园里是怎么欺侮我的?”
  那女人极为不屑地将指间的名花弃之在地,又故意采了一朵一模一样的,插在她的鬓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起此事,廉明玉的小脸更是气得粉中透红,转着眼珠,捉住紫莲的衣袖哀求道:“就说我病得太重,昏迷不醒,让她回去。”
  紫莲连忙拉开廉明玉的手,低声劝道:“小姐万万不可!秦家那位大小姐这些年来是怎么收拾京中贵女的,您可都看在眼里呢。”
  说到这里,廉明玉清醒了几分,身子微微一颤。
  嘲讽秦家靠皇太妃上位的段氏,背地说秦妗活像个哑巴的江氏,朝中争吵时推倒秦相的吴氏……
  “紫、紫莲,”廉明玉原本还在激动的情绪像是被泼了冷水般平静下来,赶紧说道:“快拿粉扑子过来,给我掩掩气色。”
  细白的铅粉厚厚一拍,廉明玉娇艳的小脸顿时比台上唱戏的还要苍白上几分。
  为了演得更像,她还专程在屋内燃了艾草,煨了一罐苦味浓重的药汤。
  “明玉,你怎么病得这样重?”
  不稍时,秦妗便走进了房中,坐在榻边,颇为关切地问着话,伸手就要往廉明玉的额上探去。
  廉明玉慌忙抓住对方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勉强笑道:“多谢妗儿来看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唇边牵起一抹笑容,顿时使得细粉扑簌簌掉下了一些,看得秦妗黛眉一挑,淡笑不语。
  巫清恰到好处地送上了食盒。
  秦妗扭头拿过食盒,一边打开,一边语调轻快地说道:“想着你生病,这会定是还没有吃好。我给你带了些早膳,趁热吃罢。”
  她端起一碗百合薏仁白粥,用调羹一搅,吹了吹,递到廉明玉嘴边,粲然一笑:“来,我喂你。”
  廉明玉的表情十分精彩,就像是废后看见太监带人前来赐死似的。
  她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已经吃饱了。”
  秦妗恍若未闻,又瞥了一眼食盒说道:“今晨起来,我亲手做了好些菜,你可都别嫌弃。”
  食盒中热气腾腾,香气缓缓弥漫开来,把一屋子的药味都压了下去。
  廉明玉还想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秦妗来得太早,她的确还没有用过早膳。
  这下……再想解释也难了。
  闻声,秦妗悠然一笑,坐在床头,手中还捧着粥碗,静静盯着她。
  “我、我……”
  望着那张艳丽脸庞,廉明玉又尴尬又害怕,词穷片刻,忽然悲从中来,索性破罐子破摔,躲在被窝里,捂脸哽咽道:“秦妗,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就直说你要做什么罢!”
  秦妗吹着粥,镇定自若,敛起黛眉,轻声说道:“做什么。”
  “明玉,你怎么这样怕我?”
  她将碗搁在一边,平静地看着捂脸抽泣的廉明玉,低低说道:“抬起头来。”
  廉明玉神差鬼使地听了指令,透过指缝瞧着她。
  她长得的确很美,像是带着冷刺的玫瑰,极富攻击性。
  她的手段的确也很阴冷,家中权势滔天,又是独女。
  无论怎么努力,真的很难与之较量。
  廉明玉彻底泄了气,放下手,幽幽说道:“我怎么惹到你的?”
  “你还在梦中罢?”秦妗似笑非笑:“坐起来吃点早膳就行,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里头,下了毒?”
  “什么也没有。”秦妗在她眼前从容地喝下一口粥,示意道。
  廉明玉怔怔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表面笑意盈盈,但你明明就看不上我们,反之,谁不小心惹到你,你就会十倍奉还,害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廉明玉像是憋了很久:“凭什么?你一个人不合群,立在一角,显得高高在上,倒把凑在一起玩闹的我们都衬成庸脂俗粉!”
  秦妗无语:“慢着,当年不是你们在孤立我吗?”
  怎么,一个人缘不好的小姑娘站在角落里发呆也是错了?
  廉明玉到底是个被家中宠惯了的掌上明珠,年纪又小,不像秦妗这样早慧,心气十足,带着哭腔说道:“那,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人实在小气!”
  “我小气?”
  廉明玉揩了泪珠子,脸上的粉被一道道泪痕冲刷而下,像只花猫:“纪将军家的小姐说你寒酸,我还为此与她们争吵过,哪知道,后来有次不小心踩到你的鞋子,你便直接把我绊倒在荷塘里去了!”
  她顶着滑稽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你知不知道,那么多人瞧着,我全身都脏透了。”
  “我心里真是恨死你了!”
  秦妗愣住了。
  她倒还从未晓得这些内幕,只道廉明玉身为其中一员,定是不安好心。
  自己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谁想让人家记恨了这么多年。
  她无奈地皱起眉头,只好执了绣白绢帕,为眼前的花猫擦了擦豆大的泪滴,轻声说道:“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