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皇叔每天残废一次 > 第31章 菜肴故事

第31章 菜肴故事


  相府厨房的烟囱上空浓烟滚滚。
  “咳咳咳——”
  卫岐辛率先冲了出来,  灰头土脸,掐着自己的喉咙一个劲咳嗽,双眼泛泪,  似乎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秦妗是最后走出厨房的人,  面无表情,  手中拎了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  看得众人赶紧闭上了嘴。
  她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  转头向卫岐辛问道:“为何那些菜倒下去,锅里就起火了?”
  卫岐辛怔怔地直起身子:“你不知道?”
  秦妗没有回答,只是歪了歪脑袋,那双素来冷淡的猫儿眼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无辜和迷茫。
  “你不知道?”卫岐辛眼睛瞪得溜圆,  直直盯着她,一脸沉痛:“把火烧得那么旺,你说呢!”
  周围一群下人静了静,  本来想笑,却又只能憋住。
  烟囱上的黑烟还在翻滚上冒。
  卫岐辛悄悄啧道:“扶不上墙的……”
  秦妗耳力极好,  一听见小王爷那处处透着骄傲的小声嘀咕,顿时没了耐心,  捏紧菜刀,  极冷地说道:“谁说要亲手生火做饭才行?”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数名相府厨子,最后随意选了两位:“你,  来烧火,另一个,切菜。”
  两名被点中的厨子唯唯诺诺,不敢不从。
  卫岐辛问道:“那你只管炒出来?”
  秦妗向来是个好胜心很强的姑娘,  此刻见这样失败,优美的黛眉简直要皱成了一团,却又不肯明着显露出来,只得暂时妥协道:“至少要在两日内能炒出一盘像样的罢,只要能吃就行。这么做应该也可以达成玉佩要求。”
  一瞬间,卫岐辛竟然对素未谋面的那位廉家嫡小姐升起了真情实意的同情之心。
  歇了片刻,院中的下人纷纷散开,进了厨房收拾适才的残局。
  唯剩卫岐辛和秦妗,各自坐在蓝花楹树下的小石凳上,未曾言语。
  远方拂来的风静静地吹过枯叶,勾起清脆的林海涛声。
  卫岐辛瞧着秦妗那张虽忍得极好却仍透出几分气鼓鼓的如玉脸庞,眸光闪烁了一霎,敛下眼帘,遮住深深浅浅的笑意,抿起薄唇来。
  可能出来得太急,秦妗的侧脸上还沾着一点炭灰,但因为下人都低垂着眼没瞧见,故而没有人开口提醒她。
  “秦妗。”卫岐辛扑哧一笑,向她倾着身子,低声唤着,充满善意地指了指她的脸边。
  还在生自己闷气的秦妗转过头,一入眼的,便是贵公子那张弯着眼眸笑得动人的俊脸,像是带着深秋的阳光,灿烂又美好。
  不知为何,她心中那股恼火的情绪忽然淡了不少。
  秦妗有些慌乱地撇开目光,自顾自摸了摸脸颊,动作透着些许呆萌。
  卫岐辛眼睁睁看着她把那点炭灰涂抹得更均匀了,活生生给那处皮肤擦成了匀称的黑色。
  他乐不可支,一面摇头,一面从怀中摸出丝质上好的墨纹手绢,探着身子,动作轻柔地触上了她的面庞。
  秦妗一僵,身形半分未动。
  卫岐辛离她很近,额前墨发微动,正认真地为她擦拭着污渍,剑眉下的星眸含了笑,好看极了。静下心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
  手绢在脸上拂过,滑滑的,痒痒的。
  那一刻,从天际云彩中透下的碎光,从树间打旋飞下的落叶,还有在院中屋檐上伸着懒腰的猫儿,万物细节都映在秦妗眼中,清晰明亮,细致入微。
  卫岐辛棱角分明的下颌近在眼前,和她只隔了几寸距离。在这咫尺之间,气息中荡动的浮尘也被她收入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秦妗不自觉地小口呼吸着,仿佛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把这湖面般悠静的氛围给打破。
  “好了。”卫岐辛满意地看着她终于恢复了洁白细腻的肌肤,坐回了自己的石凳,偏头一笑,风度翩翩。
  秦妗有些犹豫,斟酌二三,半晌,刚想开口道谢,却见眼前的小王爷忽然面色一紧,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怎么了?”她语调温和。
  卫岐辛捏着手中那块帕子,神色阴晴不定,瞟了一眼秦妗,有些心虚:“没、没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她怀疑起来。
  卫岐辛逃离了她目光的捉捕,知道躲不过追问了,只得低头干笑:“午膳时,本王用过这手绢,刚才没想起来,抱歉抱歉——”
  “你用它擦嘴了?”
  “那自然不会!”
  他竖眉反驳完毕,弱弱说道:“用、用来擦汗了。”
  “……”
  秦妗拾起了石桌上的那把菜刀。
  卫岐辛猛地跳了起来,连退数步。
  但她并没有发作,只将手一伸,声调冷硬:“拿着。”
  卫岐辛手忙脚乱地接过寒光凛凛的菜刀,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洗脸!”
  最后那句回答堪称咬牙切齿,简短有力。
  卫岐辛自觉不好意思,只得仰起脸来,望着上空幽幽叹气,决定以后出门都要带上两条手绢。
  另一条,永远给不但爱干净而且还爱生气的某位美人备着。
  相府的厨房叮当作响,折腾到天色已然昏黑之时,面带疲色的卫岐辛放下手中的筷箸,看着那道终于像样了些的蜜制甜茄羹,笑出了一口白牙:“不错,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这样聪慧能干的相府小姐竟是个厨房杀手,他算是长见识了。
  但京中的大家闺秀毕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之躯,何况秦妗志不在此,倒也能谅解。
  “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本王一样烧菜那么好吃,”他好言安慰道:“你在一日之内能有这般成果,已经天纵奇才了。”
  换来秦妗一个白眼。
  巫清也应邀而来,尝了一口。
  嗯,咸淡合适,也没糊味。
  她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欣慰道:“恭喜主子,实在太厉害了。”
  秦妗勉强提了提嘴角,颇有自知之明。
  “好了好了,”卫岐辛心情愉悦起来,笑道:“如今你只需要给廉府递个帖子,邀请廉明玉过来就行。”
  廉府?巫清听他这样说,心头迷惑,不解地看向秦妗:“主子,咱们相府和廉府……”
  秦相和廉大学士在朝堂之上早已是人尽皆知的对立关系,彼此都在为摄政一事的人选吵个不停。就算秦妗送去帖子,那对方会收下么?
  卫岐辛见势不对,皱起剑眉:“差点把这层关系给忘了。那你私下和廉明玉关系如何?”
  两人对坐着,桌上的茄羹热气腾腾。
  秦妗回想了一番自己和廉明玉的接触。
  幼时,秦父还只是个兵部侍郎,而廉敬轩已经官至尚书。当年的廉明玉梳着双角发髻,上面还经常绑着一根飘动的粉红丝带,灵动极了。人又软糯,面容有些肥嫩,水沁般的双眼软软眨动着,笑容乖巧,任谁见了都心生喜欢。
  而她生得瘦弱,家道式微,又无母亲为她打扮,浑身都显着寒酸。
  小贵女们自然都不爱与她玩耍,有时甚至会直接明着讽刺,暗里嘲笑。
  灰暗的记忆里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面孔,乱七八糟,她已经记不清那群小姑娘中有没有廉明玉的身影了。
  后来,一次小聚中,廉明玉踩脏了她刚新得的绣鞋。
  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她咬紧了腮帮,表面不哭也不闹,暗地里寻了个机会,偷偷绊倒了尚在四处奔跑玩耍的廉明玉,让她栽进干涸的荷塘中,染上了一身污泥。
  以牙还牙。
  这笔帐就这样两清罢。
  之后,两人再无过多交流。秦妗一心扑在家族的东山再起之上,哪有闲空去参加贵女之间的社交宴会。
  何况,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会招人喜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有不长眼的姑娘自己闯上门来时,她倒也不介意好好收拾收拾。
  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坐在角落里缄默不语的寒酸丫头。
  唯有前几日去华阳宫赴宴时,因着玉佩的箴言,她不得不主动加入廉明玉带头的小团体中,笑脸待人,时隔十年,这才终于和她们又好生地聊了几句。
  当时,似乎氛围还不错?
  秦妗思索了许久,抬起脸来,对卫岐辛说道:“我前几日与她相处得尚可,还相互采花插鬓了。”
  “那就是不错了。”卫岐辛放下心来,点点头:“你邀她来,只当是相处融洽的姐妹两个聚聚,并不涉及秦相的名头就是了。”
  秦妗应了下来。
  卫岐辛站起身来,只觉得今天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浑身乏力。他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了,本王也无意和相爷相见,还是先行告辞罢。”
  秦妗连客套的挽留也不曾有:“不送。”
  巫清都要礼貌一些:“王爷慢走。”
  卫岐辛倍感心酸,摆摆手,默默走出院子,在后门处停下步子,又回头瞧了瞧,仿佛在等谁跟过来。
  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锦裳,上面黑一道灰一道。
  “哎,今日在这里洗的澡也是白费。”
  也罢,他回去再说。
  卫岐辛走出小巷,刚想把自己府上的车夫寻回来,忽然感觉胃里躁动起来,一阵阵发疼。
  糟了!
  卫岐辛弯起腰,捂着肚子,暗道不妙。
  秦妗做了十几道菜,为了检验合格与否,每道他都尝过。
  有多难吃他就不说了,现在还害得他要闹肚子不成?!
  再不回府,他的小命恐怕都要耽误在这里了。
  望着腰间的玉佩,卫岐辛咬牙说道:“都是因为你——”
  当夜,慎王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御医开药无效,直呼不可能。
  次日,虚弱的小王爷躺在床上,刚刚喝罢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手中的瓷碗忽然掉落在地。
  “什么,廉明玉不愿意去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