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苏倾城捏着手里的帕子，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苏陌止，又垂下眼，脑中一片空白。
“倾城莫急。”苏陌止安抚道：“今日，你们有无去锦鲤阁，如实说来就好。”
锦鲤阁……
“有，有。”苏倾城道：“我们有去。”
苏陌止接着道：“你和小五一直待在一起，不曾分开？”
苏倾城摇头：“不曾。”
苏陌止接着问：“你们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苏倾城：“没有。”
这番问话下来，大概怎么回事，苏廉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定夺。
“二姐！”苏落雁气急败坏：“你宁可帮一个才回来几天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苏倾城一愣：“我没……”
“不如这样吧。”一旁的余氏道：“咱们把锦鲤阁的老板请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众人转念一想，余氏讲的不无道理。
“好。”苏廉道：“珏然，你亲自去锦鲤阁问问。”
“是。”苏珏然应道，然后退了出去。
苏落雁越想越不服气，她瞪着沈洛栖：“你别想蒙混过去。”
沈洛栖擦干眼泪，眼里出奇的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珏然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中。
苏倾城坐立难安，深怕今日的行踪暴露，反观沈洛栖就淡定多了，只是肩膀上的伤似乎又在作怪了。从下山开始，她就觉得很不对劲，这伤时不时会发作，像是在提醒她一般。
沈洛栖不经握紧椅子的扶手，眉头微蹙。这伤口一疼起来她就没有什么耐心，可现在偏偏不能离开。她闭上眼睛，暗自运气调息，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忍耐。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沈洛栖才猛地睁开眼，转眸看去，就见苏倾城握着她的手，冲她温柔的笑。
沈洛栖心头一震，别开眼，她自己明明踩死怕的要死，却还要来安慰她，呵，真是可笑。
不多时，苏珏然带着一众小斯回到大厅。
“父亲。”他微微颔首，道：“如倾城所言，锦鲤阁掌柜可以证实，今日一整日明月和倾城都在锦鲤阁，而且不曾与掌柜分开过。”
闻言，苏廉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虚进一场。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再辩了。”苏廉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都散了。”
众人起身，纷纷离开。苏落雁见状，却是不乐意了。
“等等！”她堵在大厅的门前，阻止众人离开：“你们都搞错了，我绝对没有看错！锦鲤阁的掌柜是苏倾城的旧识，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够了！”苏廉揉着太阳穴，似乎头痛又犯了，这是他的病了，一到这个时候他就格外不耐烦：“雁儿，兴许真的是你看错了。别再无理取闹！”
“我……我、我没有！”苏落雁想反驳，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相信她了，可这明明就是事实啊，委屈至极的她埋怨的瞪了一眼苏倾城，又看向沈洛栖，愤怒的目光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交替，她指责苏倾城：“你……你为什么要帮她隐瞒？”
苏倾城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在她闪躲的眼神中，苏落雁夺门而去。
苏倾城无能为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去解释一下吧。”沈洛栖平静的声音道：“最好讲清楚，别因为这种事情让你们有了隔阂。”否则，她会良心不安的。
说完，没有再过问苏倾城，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该说的她都说了，在锦鲤阁和卿黛见面的事，的确是她草率了，可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了。
支走了苏倾城，沈洛栖一个人回了院子。一直坐在门边等的青桐老远就看见沈洛栖独自一个人，便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没事吧？”青桐连忙扶上她。
这一次，沈洛栖没有挣脱，任由她扶着她进了屋子。
吩咐青桐准备了洗澡水，便嘱咐她关上门在外面等着，自己脱了衣服泡进浴桶里。
这不沾水还好，一沾水，肩膀上红肿的伤就开始发疼，让她不得不坐起来点，尽量让伤口不要碰到热水。
其实她很怕疼，只是她的身份和处境不允许她怕。人一旦被逼到绝境，激发出来的将是无限的潜力。
昏沉之间，也不知道是水温太舒服的关系还是伤口的作用，她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黑暗中，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意识却很清醒。在无尽的黑暗里，前方不远处逐渐汇聚成一个蓝色的光点，若隐若现之间，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想让她靠近，她无法抗拒，像是一种不可违背的命令一般……
突然！
沈洛栖猛地惊醒，一张嘴，却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呛得她立刻挣扎着拉住浴桶的两侧，浮出水面，趴在浴桶边上，猛地咳嗽起来。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进浴桶了。
奇怪，刚才那个是什么？
正疑惑着，却突然听见屏风后面传来动静，“谁！”沈洛栖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伸手握住放在衣服旁防身的匕首。
屏风后面没有出声，而是传来斯条慢理的倒茶的声音。
屏风上，映出男人挺拔的身躯坐在桌前，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沈洛栖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夜瑾瑜，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松开匕首，靠在浴桶上，缓缓沉下，水没过肩膀。
“有事？”她沙哑的嗓音问。室内过高的温度让她脸颊染上红晕，有些昏沉，连带着脑子似乎都有些不清醒了。
夜瑾瑜放下茶杯，喉结微动：“本来是有，不过现在没了。”
一听这话，沈洛栖瞬间失去了耐心：“……那就，滚出去。”
夜瑾瑜没有说话，听着沈洛栖有些不稳的气息，他悄悄消失在黑暗中。
良久，等她有所缓和时，才从浴桶中出来，穿好衣服，走出屏风，一抬眸，便看见原本空荡荡的桌上多了一瓶白瓷瓶，像是装药的，光是这瓶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与这件陈旧的小屋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伤药？
修长的玉指拿起瓶子，眸光微闪……
翌日。
沈洛栖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一抬眸就见府里的一个老嬷嬷身后带着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院里走来。
沈洛栖放下手里的书，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平淡的扫了一眼一旁打扫院子的青桐：“青桐。”
“是。”青桐微微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
沈洛栖：“我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是，我这就去。”
第46挑衅
青桐放下手上的扫帚，刚走出院门就和那老嬷嬷来了个面碰面。青桐犹豫着，回头看了看沈洛栖，却见她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青桐朝那老嬷嬷行了行礼，便绕过她们去厨房了。
老嬷嬷率先踏进院子，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在面前挥了挥手，似乎想拂去什么污秽一般。不多时，她身后的侍卫也三三两两的跟着进来了，小小的院子里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沈洛栖没有动作，只是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安静的院子回荡着茶水倒入瓷杯的声响。
老嬷嬷左右看了看，漫不经心的走到沈洛栖面前：“五小姐。老身这厢有礼了。”嘴上说着，脸上却控制不住翻了翻白眼。
沈洛栖没有理会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酌一口。
那老嬷嬷却是眉头一皱，抬起手就重叩了几下石桌，厉声道：“五小姐，纵使您是小姐，也不可如此无礼吧。”
沈洛栖闻言，眸光一转，犀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对上她的眸子，沈洛栖：“你在跟我讲话？”
“……”老嬷嬷汗颜。愣了片刻后，眉心抽搐着，轻咳两声道：“五小姐若是耳朵不中用了，就请大夫来看看，莫要拖累别人。”
沈洛栖浅笑，也不恼，端起面前的茶杯优雅的品尝：“有事？”
老嬷嬷冷笑着白眼儿：“夫人有请，劳烦五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沈洛栖嗤笑：“怎么？她请我就得去？”
“五小姐这是何意？”老嬷嬷瞬间拉下脸来，沉着嗓音道：“同是相府的人，还请五小姐别为难老身。”
沈洛栖浅笑，依旧漫不经心的喝茶。夫子曾说过，在任何战役中，沉不住气是大忌，哪一边先乱就注定哪一边先落败。
沈洛栖：“是嬷嬷在为难我吧。你怎么证明，你是余氏的人？我初来相府，谁都不认识，你上来就说你是余氏的人，没凭没据就让我跟你走，您这样让我很困扰呢。”
“没凭没据？”老嬷嬷冷笑，高傲的扬了扬脖子：“老奴自夫人幼时就陪伴左右，更是陪着夫人嫁到苏家，在这苏家，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光景，这府里上下谁不认识老身？你个黄毛丫头，未免太多疑了吧？”
原来是余氏的陪嫁，难怪这么猖狂。
话音刚落，沈洛栖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壶瞬间扫到了地上，只听“哐当”一声，茶水四溅，茶壶在老嬷嬷的脚下瞬间摔成了碎片。吓得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险些栽个跟头。
老嬷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笑眯眯的沈洛栖，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怒意，若不是地上的碎片，老嬷嬷还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洛栖抬手，单手支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她，微扬的嘴角透着凉意：“原来，你知道你是下人啊。”
老嬷嬷一怔，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你……你什么意思……”老嬷嬷瞬间没了之前的气焰。
沈洛栖站起身，眸色一沉：“苏家相府是有头有脸的地方，我想是不会出现下人疏于管教忤逆主子，这种荒谬的事吧。嬷嬷，您说呢？”
这……
老嬷嬷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沈洛栖浅笑，目光平淡的扫过院子里的侍卫，笑道：“瞧瞧，就是见个面而已，我又不是多有名气的人，真是有劳母亲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了。”
老嬷嬷缓过神来，硬是憋着一口气，正了正衣裳，道：“那就，请五小姐随老奴来吧。”
沈洛栖笑：“有劳嬷嬷带路。”
说着，沈洛栖神色从容，从老嬷嬷跟前走过去。随后，那老嬷嬷带着一众侍卫就跟了上去。
路过府里的花园时，正好碰见了带苏世年来花园里做功课的苏沉鱼姐弟两。
看着沈洛栖走过，苏世年趁着苏沉鱼不注意，撒丫子就往沈洛栖的方向跑去，就在临近的时候，却被那老嬷嬷拦了下来。
“啊呀！”老嬷嬷拎着苏世年的后领，苏世年挣扎着，抬手想打她，却始终够不着：“老妖婆放开我！我要小五姐姐！放开我！你是坏人！”
老嬷嬷听了脸色铁青，沉着脸手上一个发力，将苏世年扔到一旁，好在苏沉鱼及时赶来将人接住，才避免苏世年摔个屁股蹲儿。
老嬷嬷沉了沉脸，下巴一扬，趾高气昂的看着苏沉鱼：“四小姐！”
苏沉鱼正查看苏世年有没有受伤，却突然听见老嬷嬷的声音，不由的浑身一震，下意识抬头看着老嬷嬷，怯生生的应答：“是，李嬷嬷。”
“您可得看好小公子了。”李嬷嬷出言训斥：“今儿个好在是老奴在此，若是哪天冲撞了夫人，你们可有好果子吃了！哼！”
“是。”苏沉鱼抱住苏世年，低下了头：“我记住了。”
见苏沉鱼不敢反抗，李嬷嬷满意的勾起嘴角，自从先夫人逝世，余氏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又是二房，理所应当被扶正后，没人敢反她，这苏家后院就基本是余氏的天下了，而李嬷嬷是余氏手下最称心的下人，这自然就给了她在相府横着走的资本了。
众所周知，余氏善妒，除了苏凤溪，从来就没将苏家其他姐妹看在眼里过，看来今天，这苏沉鱼是撞枪口上了。虽是庶出，好歹也是个小姐，竟然被一个下人吃干抹净，这苏家小姐，做的真够窝囊的。
“四小姐，”果然，羞辱一番，李嬷嬷似乎还不解气，她接着道：“既然您无力看管小少爷，不如禀明老爷，将小少爷接到夫人那儿去养着吧。”正好，余氏缺一个儿子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苏沉鱼一听这话，顿时被吓住了，她不想把苏世年交给余氏，她们都明白余氏的性子，苏世年去了，定不会好过的，苏世年是生母留给她唯一的羁绊，她定会好好护着的，她紧紧地抱着苏世年，低着头，却不敢作声。
“李嬷嬷。”沈洛栖适时出声道：“你不是说母亲大人急着找我吗，还不快走，待会儿可要让母亲久等了。”
闻言，李嬷嬷有些不悦的瞪了沈洛栖一眼，傲气的没有搭腔，若是能将苏世年领到余氏那里养，那可谓又是大功一件啊。
早年苏世年的生母难产逝世后，余氏就有这想法，可奈何苏沉鱼死活不同意，为了这事硬是在院子里跪了一整夜，苏廉实在拗不过，只好同意由苏沉鱼带着苏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