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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旁边斛律金见势不妙,一刀横削,向宇文泰腰上砍来。
        宇文泰迫不得已,避过一边,心中甚是惋惜,若非斛律金这一救驾,他这一脚,然后补上一刀,窦泰极有可能无法招架。自己初出茅庐,便可重伤尔朱荣麾下一员名将。
        斛律金情知窦泰的雄勇在马上长枪大戟的功夫,这时下马步战,论灵巧、狡猾却未必胜过宇文泰,因此时时留意。
        这时,只听得众军身后,又是旗帜招展,红色旗帜猎猎飞舞,正是高欢本人赶到。
        高欢率领窦泰等骁将击败赵贵之后,驱赶败兵前往袭击葛荣麾下那支号称二十万意图窥伺的敌军,那些贼军受了赵贵败兵的冲击,本无斗志,立刻溃散。
        这时,见斛律金这边战斗未已,便匆匆驱马赶来。
        一员将领见斛律金等人一起拥上,犹自难以奈何,奔到高欢身边,道:“都督,这三名贼人勇悍,不如用弓弩射杀。”
        高欢淡淡拒绝,此时他已经看出三人围战良久,渐渐有些力有不逮。
        又斗片刻,独孤信、宇文泰等三人各自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抽身退走的为是。”但外面层层叠叠,都是高欢兵马,三人便纵身跃上众人头顶,起落之间,下面还是高欢兵马。
        三人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脱身途径。
        彭乐这时也看出独孤信等人的疲态,大声叫道:“大家出力缠住这几个逆贼,他们想要逃走!”
        独孤信酣斗之际,趁他话音未落,一剑向他咽喉刺去,这一剑出其不意,如毒蛇一般,直奔彭乐喉咙。
        窦泰和斛律金齐呼:“不好!”两人各出兵刃,同时接了独孤信这一剑,相救彭乐的性命。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骠骑被宇文泰劈手抓过,扔了过来,“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窦泰、斛律金二人的兵刃,后背被独孤信的宝剑刺中,这骠骑登时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宇文泰这一抛人,固然是化解了斛律金、窦泰袭击独孤,但也无形之中阻碍了独孤信刺向彭乐的一剑,彭乐脸色煞白,仿佛剑下游魂,就地一滚,狼狈躲过。
        宇文泰、王思政随抓随抛,不住有骠骑殒命,三人这时难以杀出重围,这时都有必死之心,心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念头,下手都是绝不容情。
        三人出手如狂,刀剑乱舞,忽拳忽掌忽刀,俱各困兽犹斗,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但见三人脚下、兵刃上都是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
        垓心之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杀戮之中再也没有什么残忍善良,再也没有什么见你生的慈眉善目便手下留情。
        一些骠骑将士近年来未逢大敌,更未接阵大仗,平生第一次围困了三个日后名动天下的猛将于此,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实是生平从所未见。
        但他面上依旧毫无惧色,冷笑一声道:“你有这许多兵马襄助,便是赢了脸上又有何光彩。”

三十四、托身白刃里惨烈动人间
        窦泰狂笑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赢我,如今我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你奈我何?”他话音未落,又是一盾砸下,宇文泰之前都是与独孤信、王思政二人背靠背,这时情知若再硬抗,难以侥幸。
        窦泰也道他必然保持背靠阵型,这一下算准了他无可抵挡。
        宇文泰怒吼一声,忽然脱离三人背靠,斜逸出去,口中叫道:“独孤、王思政你二人小心。”话音未落,人已经飘逸而出,独孤信与王思政闻言大惊,双背立即闭合,双双出掌,挡住了窦泰的这一盾。
        窦泰眼见宇文泰从盾牌下逃出,心中愠怒,道:“原来你也只会逃窜。”踅过身来,持盾挺刀追击,宇文泰叫道:“来来来,我岂怕你?”窦泰跃起,狠狠一盾砸下,宇文泰正要借力,见他盾牌砸下,忽然单刀在盾牌上一点,人已经借力向身后飞出。
        他单刀回撤,向身后撩去,只听得当当当当数声锐响,几柄由盾牌间伸出来的长枪被他的单刀全部砍断。
        宇文泰速度飞快的向其中一枚盾牌撞去,这一下,他用尽了平生之力,加上窦泰盾牌的借力,蓬的一声闷响,那盾牌被撞倒,宇文泰劈手一拳,便打在那持盾士兵脸上,那士兵的整张脸骨立即凹陷崩碎。
        宇文泰劈手夺了盾牌,一个扫堂腿,登时将周围两名盾牌兵扫倒,同时脚尖迅速勾起,将两枚盾牌向着独孤信和王思政踢去,他瞧了瞧手中单刀,早已经卷刃卷得不成话,当下弃了手中刀,从盾牌兵腰间抢了一把,回身便是一招雪花盖顶,逼退众人。
        独孤信与王思政荡开斛律金、彭乐等众人,接过盾牌。这时也效仿宇文泰,向着盾阵冲去。
        窦泰、与斛律金见势不妙,急忙过来补位。
        独孤信剑法清奇,这时膂力虽已消耗不少,但剑法之精妙,犹自在焉,他身形一转,陡然挡在了窦泰、斛律金二人身前,竭尽平生之力,长剑分刺二人,他手一抖,但见一柄长剑,已经化作数朵剑花,一分为三,三分为九。
        这一剑玄妙之极,大得虚实相生之妙趣,仿佛梅花点点,窦泰、斛律金见他这一剑竭力挥出,脸上已经涨得通红,情知这一剑是拼上了他的毕生修为。
        那边,宇文泰与王思政已经杀入盾兵重围,回身不见了独孤信,又转身折回,向这边杀来。
        独孤信大叫道:“宇文泰、王思政,你们有能耐自己走吧,我走不了,你们休要辜负了我……我来替你拖住他们!”
        宇文泰、王思政面面相觑,咬了咬牙,见独孤信与自己两人已经被盾兵、长枪兵以及窦泰、斛律金重重隔开,这时想要杀回到他身侧已经是千难万难。
        但道义在此,人心在此,两人却不能不顾。
        两人俱各大声说道:“独孤兄,咱们承你的情,休说我们未必能冲得出去,便冲得出去,咱们能落下你么?日后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今日若有死,咱们死在一起便是。”
        独孤信大是感动,纵声长啸,这一声当真是壮怀激烈。
        长啸声中,其意不言自明那便是,我独孤信有你这两位好朋友,同生共死,当真是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高欢外围觑见,心中渐渐也有了怒意,他本不欲心生杀戮,待要生擒,却没有料到三人竟然如此耐战,眼见敌人势若颠狂,俱各神威凛凛,骠骑们无人能挡,窦泰等虽然骁勇,夹杂在骠骑中,却是施展不开,到处血肉横飞,人头乱滚。
        高欢满耳只闻骠骑们临死时的惨叫之声,心中杀意渐生,这些骠骑将士也是他的心血,岂能为了昔日同袍之谊,便不忍痛下杀手,置自家兄弟的性命于不顾
        高欢嘶吼一声:“长枪兵、重盾兵给我上。弓箭手预备,有跃在空中的射杀,挠钩手给我准备。”
        先前垓心之中围困三人的多是短兵,调长枪兵上,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所刺,刀剑所不及。众人听到高欢大喝,已经知道高欢动了震怒。
        围困的队伍瞬间开始哗哗哗的流动。
        三人困在垓心,趁着队伍流动的间隙,稍稍舒息一会儿,但是却仍然突不出去,这时,敌军的盾牌兵已经冲进了垓心,在三人四周铸起盾墙。
        盾与盾的间隙之间,长枪手一顿乱刺。
        情况刹那间登时逆转,高欢这一令下,骠骑们登时死伤大减,三人兵刃拳脚,大部分时间却都砸到了盾牌上,窦泰、斛律金眼见情势有利,各自左手各执长盾,右手一挺单刀,两人唿哨一分从左右向三人攻了过去。
        三人虽是下手毫不留情的恶斗狠杀,但对对方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意,确保得身上无伤。这时见窦泰、斛律金来势凌厉,且两人都有万夫莫当之勇,当下聚精会神对付。
        独孤信顺手一剑刺出,这一剑削向斛律金的手腕,他这一剑极快,斛律金举起盾牌一挡,登时将独孤信手中宝剑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