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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点点头,便等着李山花把誓言说完了,才叫人搀扶起她。

        今日如此耽搁了时间,更要抓紧赶路了。

        叶放走之前,拿国公的身份压了一下弋阳郡郡守,命其好生处置李山花丈夫一家。

        至晚间,大家就近寻了县城歇息。小县城不比大郡城,住宿吃食各方面都差一些。

        李山花在熙春和清夏帮忙下,整个人被重新拾掇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精神了不少。

        叶放和苗氏因为小县城没有好吃食,抱怨了两句。

        李山花就在这时显出神通了,就地取了客栈厨房里的食材,在厨房里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便做出了非常美味的八菜一汤。

        因食材有限,以青菜和普通的鸡鸭肉居多,但经过李山花的烹饪,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起眼的菜,居然好吃到让人啧啧称叹。

        “妙啊,看起来卖相一般,吃起来竟味道佳绝。”叶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苗氏连连点头附和。

        李山花憨厚地搓手道:“婢子小户人家出身,没什么见识,也不会做什么大菜,也就能摆弄这几样家常小菜。国公和夫人觉得好吃就好,婢子真怕自己没有,留下来给大家添麻烦。”

        “不会——”

        叶氏刚开口,叶初棠突然出声打断了叶氏的话。

        “你今日刚死了亲儿子,受了那么大的罪,竟还有心情给我们做饭?实属难得,心意诚挚。”

        这个李山花,简直像是特意为她和她母亲这样脾性的人,打造出来的受害者。更妙的是,她还拥有着能够迎合叶家所有人口味的手艺。

        这到底是哪个混账如此精心地给她安插的细作,如此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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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花听到叶初棠质问后,  悲伤地低下头去。

        “不瞒女郎,孩子死了,婢子比谁都伤心。但我们庄稼人哪有伤了心就不做事的道理?日子总得要过下去,  冷锅出不了热饭,  婢子这样的贫贱之身只有干了活才有饭吃。婢子这还不算最惨,村里有妇人比我更惨,上午刚生的孩子夭折了,下午便下田种地去了。

        婢子如今得能有新衣服穿,还受人照料,  刚刚只在灶台前忙活一阵罢了,实属万幸了,  心中对国公和夫人还有女郎万般感恩。以后,万事婢子都会以伺候主人为先,绝不辜负三位主人对婢子的救助。”

        李山花一腔肺腑说完之后,就跪地郑重地磕头。

        叶初棠在心中暗叹:口才也妙,  果然不是一般人。

        苗氏忙叫她起身,  安抚她一通后,  还赏了她一些钱,  夸她手艺好,叫她以后安心留下就是。苗氏就打发走了李山花后,就点了叶初棠脑门一下,怪她不会说话。

        “你怎么回事?平日里素来甜嘴蜜舌,  对下也从不苛严。人家今日遭遇悲惨,  刚死了儿子,  还能给用心给我们做饭,  多不容易啊,你还拿话刺她——”苗氏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低头看着叶初棠。

        “不对劲儿!”苗氏突然道。

        叶放原本兀自品酒吃菜,由着她们娘俩闹腾,忽听苗氏此话,他立刻放下筷子,和妻子一起观察起叶初棠。

        “是不对劲。”叶初棠欣慰不已,以为她爹娘总算察觉到了李山花的问题。

        “你先出去,我们娘俩有体己话要说。”

        苗氏赶走叶放,就亲自把门关严了。

        叶初棠寻思着这不过是抓个细作的事儿,特意瞒着她爹做什么?

        苗氏掐着腰,徘徊到叶初棠身边,审视叶初棠:“你晌午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来你——”

        苗氏猛地揪住叶初棠衣领,扯开了一些,果然在其颈窝处发现了如杨梅大小的红色痕迹。

        苗氏已婚多年,和叶放感情笃深,自然清楚这痕迹是什么。

        “大白日的,你竟在客栈招了野男人来!”

        叶初棠没想到苗氏会抓住她这个,忙护住自己的脖颈,躲开苗氏。

        “娘,我都多大了,你居然还扒我衣裳。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就是,这种事儿我又不会瞒你。”

        叶初棠歪脖对镜看了看,只有特别凑近她身边,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她衣领里面有点痕迹。也就是说除了亲近她的苗氏和熙春,别人没可能瞧见。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回头出门前,她还拿水粉遮盖一下。

        “野男人是谁?我记得你在豫州地界没什么特别的朋友,除了……好像有个白头发的少年,他倒是模样俊朗,似神似仙。”

        “臭丫头,你可真行啊。娘当年跟你比起来,逊色太多!”

        叶初棠专注整理衣领,暂且没说话。

        苗氏接着提醒叶初棠:“但你要知道这里毕竟不是雁城,你做的这些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只凭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就能把你杀死。还有,你刚跟新帝好过,他若知道你还有别人,咱们全家都得遭殃。所以娘有必要再三警告你,这事儿你得捂严实了,偷偷享受即可,不能叫外人知道。”

        “我记得那个小白好像不说人话,这点倒是不错。”苗氏又补充了一句。

        叶初棠噗嗤笑了一声,“别玷污小白了,他是白如纸的人,比山涧里的溪流还要清澈,哪儿会干这种事。再说您女儿不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奸夫就那一位,没换。”

        叶初棠说完就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好吃到不禁眯起眼睛。别的不论,这李山花的手艺是真不错!

        “陛下来过了?”苗氏讶异之余,忙问叶初棠喝了避子汤没有。

        叶初棠应承。

        苗氏严肃地看着叶初棠的眼睛,“有句话娘必须要问,这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叶初棠对苗氏笑了。

        苗氏瞬间就懂了,正要在说话,外头闹腾起来。

        砰!砰!砰!

        叶放在门外不停地敲门。

        “你们娘俩有多少体己话,必须两个人说,不能带我啊?”叶放的语气里明显带着酸味。

        “进来吧。”苗氏无奈道。

        “到底说什么呢?”叶放好奇极了。

        “没什么,是我们女人自己的事,不适合你们男人听。”

        苗氏和叶初棠都很清楚,这事儿完全没必要让叶放知道。不然叶放肯定会气愤地叫嚣,他的宝贝女儿又被皇帝给拱了。晚上他说不准连觉都不睡了,蹲在叶初棠房门口守夜,以阻止‘野男人’再来欺负他女儿。

        这事毫不夸张,叶放绝对能干得出来。

        当年叶初棠和郑玲歌遇到拐子的意外发生后,叶放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几乎日夜不睡,就守在叶初棠门外。此后两三年,叶初棠每每出门,他都心悸,一定要亲自跟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就不准叶初棠出门。时常会在深夜的时候,蹲守在叶初棠门口,就怕还有恶人把他女儿拐走了。

        最后逼得苗氏不得不使出绝招,直接叫人把叶初棠送到她岭南娘家呆了三年,这才终于强迫性地把叶放的怪毛病给治好了。

        这毛病虽然改好了,叶放护女心切的性子是始终如一地刻到骨子里,这辈子都改不了。所以他现在依旧听不得叶初棠有一点危险,若让他知道,一定会犯老毛病。

        叶初棠也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决定暂时不把李山花是细作的事儿告诉她父母。

        这李山花绝对不是一般的细作,李山花以及配合她演戏的人都会武,不大可能是本地村民,但他们的村民身份却都已被弋阳郡太守认可了。

        这说明安排细作之人的身份很不一般,至少能调动郡守。身份高,手段还狠毒,敢设计以摔死一个婴孩为代价来博得同情,获取信任,其奸险毒辣的程度让人咋舌。

        这里属豫州地界,为王家的地盘,加上有府衙的人在配合认可李山花的身份,叶初棠不难揣测到李山花背后的主人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