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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委派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神武将军共同督办此案,可见皇家对这次案件的重视。

        通过勘察现场,设关卡,追查行凶刺客们的逃跑踪迹,神武将军朱寿在第五日追查到了刺客们藏匿的地点。刺客们拼死反抗,一部份遭到诛杀,另一部分见无力反抗,尽数服毒自尽了。

        “皆为死士,身手利落,拼死反抗,未获一句口供。”朱寿回朝后,当着东海王、平原王、刑部尚书以及卢御史的面,向萧晏禀告他此次彻查的结果,“臣在他们的藏匿地点搜到了一片未完全烧完的信。”

        朱寿随即将所得的一张不足巴掌大的信纸呈上。

        在信纸被秦路取走之际,朱寿不禁用余光瞄了一眼卢御史。

        卢御史察觉到了朱寿的目光,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不安感来。

        萧晏容颜冷峻,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信纸。

        纸上只有部分残句,但依然能从残留的两个半句话里推敲出来,信是幕后主使传令给刺客们,令他们按照所示路线刺杀东海王世子。

        “这字迹有几分眼熟。”

        萧晏的声音在安静的太极殿内分外清晰。

        话毕,他就慢慢抬眼,观察殿几位大臣的反应。

        所有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奇皇帝怎么会觉得上面的字迹熟悉。

        王湛的神色最激动,他仪态羸弱,却立刻急切地站出来,求问萧晏是否能让他看一眼信上的字迹。

        一名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急切想要知道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是谁,这反应再正常不过,没有一点问题。

        萧晏立刻就让王湛看了信,他已经认出信上的字迹属于谁了。他倒想看看素来才智无双,有过目不忘能耐的王湛,是否会一眼认出信上的字迹。

        王湛在接过信之后,眼睛突然睁大。他认真地又看了一遍信纸之后,便隐忍着愤怒,颤抖地将信纸递向卢御史。

        “烦请卢御史看一看,这信上的字迹是不是属于你!”

        卢御史吃惊不已,忙拿信来确认,见果然是自己所书的颇具特色的圆钩小楷,他震惊不已。

        “这确实像是我的笔记,但这封信不是我写的!”卢御史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当即向萧晏下跪,大呼道,“陛下,这是构陷!有人要陷害臣啊!”

        “构陷?请卢御史说说,是哪个人有胆量为了构陷你,杀我长子一家五口!”王湛气愤地质问卢御史,“只因我们王卢两家前些日子的矛盾,你便要下次狠手?”

        卢御史频频摇头,激动地再三解释他没有,他是被冤枉的。

        王湛突然闭上了眼,一颗泪珠从他左侧脸颊滑落。

        相较于卢御史激烈地反复辩解,王湛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他表情哀凄,缓缓地下跪,向萧晏行了一个跪礼。

        以王湛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觐见皇帝早就可以不必行跪礼。如今他这一跪,可谓是分量不轻。

        “臣从陛下决断。”

        言外之意,他不会擅自去指责什么,要求谁一定要付出代价,他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吩咐。

        此一句话说出口后,卢御史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然意识到,这场争辩他输得很彻底。在明显有巨大嫌疑的证据的情况下,皇帝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失去儿子的王湛,伤心失落而归。

        果然,事情如卢御史所料,他被押入大牢候审,整个御史府遭到查抄,所有家眷被集中关押。

        王湛下朝归家后,便解开了胳膊上所夹的板子,灵活自如地坐到桌边品茶。

        鬼七这时回来复命,告诉王湛人都以死,万无一失。

        岭南那边也来了回信,随一起来的还有一对玉佩,正是叶放夫妻随身必戴的鸳鸯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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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湛将信焚烧,  把玩着两枚玉佩,听王府文书朗声读信。

        这些信都是王家各房送来的慰问信。

        前些日子,因为王湛令王修珏递交了一份自查名单给皇帝,  或多或少伤到了王家各房人的感情,  大家对长房都心生芥蒂。大家都觉得长房为了自保,无情地把他们这些‘小喽啰’推出去顶罪,那他们又何苦傻呵呵孝敬长房,为长房卖命。因此近些日子,王家各房人皆质疑长房的权威,  不再如从前那般敬畏。

        但当这些人听说王修珏和妻儿都惨遭算计遇害之后,所有人对长房的态度都转变了。原来他们承担的风险跟长房比起来连屁都不是。族长才是肩负最多,  为了王家牺牲一切忍辱负重的可怜人,他们竟半点不懂,竟还如小人一般埋怨抱怨。王家人不该内讧,应当团结一致,  同仇敌忾,  共同对外,  誓要把那谋害东海世子的畜生挫骨扬灰,  连带着其十八辈祖宗都不能放过!

        根除卢氏,团结王氏,少了个拖后腿的蠢材,一箭三雕。

        思及儿子王修珏,  王湛只有一声冷笑。莫要怪他心狠,  人总要为自己办过的蠢事付出代价。他已经护过他太多次了,  他却从不长进。他的命本就是他给的,  让他白白享了荣华富贵二十年,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王湛垂下眼眸,  淡淡饮了一口茶。

        ?

        婢女花清匆匆进门,跪地向王湛告罪:“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尸首刚运至府中,老太妃非要去看世子最后一眼,婢子们怎们都拦不住,结果老太妃看了尸首一眼便晕了过去。”

        王湛立刻抓住了这句话的问题所在,盯着婢女问:“那尸首情状如何?”

        老太妃的性情他最了解不过,从王氏长房长媳熬到太妃这个位置,她经历过太多风浪了。折损子孙这种事对她来说,早不是第一次了。纵然伤心,她老人家在外人面前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仪态。

        “惨不忍睹。”婢女偷瞄一眼王湛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

        王湛立刻前往查看,在看到王修珏烧焦的尸首后,他淡淡转眸看向自己身边的鬼七。

        鬼七颔首,低声对王湛道:“属下离开的时候,眼见着他们在车内杀人后,将尸首拖了出来。”

        见事成了,鬼七就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倘若走晚了,他便有可能被关在关卡之内,被当成嫌犯缉拿。

        鬼七老实地跪地告罪。

        王湛知晓鬼七做事并无错处,吩咐福安道:“去查清楚。”

        王修珏是东海王府的世子,他的尸首被烧焦成这副样子,东海王府当然有合理的理由去询问清楚。

        福安正是因为领悟到了这一点,便气势汹汹去衙门质问尸首被焚烧的缘故。

        衙门内竟有许多人不知道这情况,接连有数名衙役表示,他们在收尸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白绢缎包裹,稳妥置于棺材之中。大家都以为贵族遇害,尸首都要被这样珍重保存,没人敢擅动,更加不可能去窥探尸首的真容了。

        福安只得找到负责尸首运送的最高长官南宫迁询问情况。

        南宫迁屏退左右,客气地请福安用茶,对福安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尸首我是从神武将军的属下手里接管。”

        福安本以为南宫迁神秘兮兮地把人赶走,是有什么大事要告诉自己,结果就说这?

        南宫迁压低声音道:“不过我隐约好像听到了一点点东西,不敢妄言。”

        福安会意,马上道:“烦请南宫令丞如实告知,我也会在大王面前为南宫令丞仔细解释清楚,绝不会给南宫令丞增添麻烦。”

        “我听到他们提到什么雷,说的时候,面色惊骇,似乎很震惊,很忌讳。”

        福安琢磨了下,心料这事不简单,马上折返将情况禀告给王湛。

        王湛听到雷这个字,立刻蹙眉。

        “看来想弄清楚具体情况,还得问朱将军才行。”

        神武将军的属下那可是个个都如虎狼一般凶猛,只听命于朱寿一人,所以想弄明白情况就有一种办法,去找神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