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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跳的可真好,我听说她还上过舞台,但小姑娘跳舞,城里人不笑话?”周雅芳见女儿来了,问。

        王果果替陈玉凤回答:“笑啥,城里不是咱乡下,女孩子会唱歌跳舞大家才喜欢。”起身,她说:“走吧凤儿,带我们去看看你的酒楼。”

        酒楼整装一新,是该叫俩妈检阅了。

        蜜蜜换上溜冰鞋,背着两只手,快的像一道闪电,在前面带路。

        甜甜却记得给俩奶奶拿水壶,天热,怕她们路上渴,左边一个小水壶,右边还背一个小水壶。

        边走,王果果边说:“凤儿,听说徐干部和马琳都在这儿,是不是?”

        “是,还有好些你认识的故友。”陈玉凤说。

        王果果却说:“凤儿,你应该也知道,妈的家当年就是叫那帮人给毁的,妈不想见他们。”

        “我听说是意外失火?”陈玉凤说。

        王果果默了许久才说:“干校是建在山脚下的,周围遍地青活麻,按理着不起那么大的火。”深叹了口气,她又说:“总之,我不想见那些人。”

        革命虽然过去了,但伤痕留在受害者心里,永不能磨灭,这时加害者摇身一变跑来慰问,谁受得了?

        忽而,王果果停了下来,说:“是这儿吧?我以为……以为……”

        她以为陈玉凤只是弄了个小门面,没想到居然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还是白瓷砖贴面的,它看起来美到让王果果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快来呀,看我妈妈给你们准备的卧室。”甜甜招手说。

        转着从后面上三楼,这儿的居住条件比营级家属院好了太多,红木地板擦的干干净净,两张床都已经铺好了,陈玉凤还特别体贴的给她们买了凉席。

        “这……我们住的?”周雅芳不可置信的说:“韩超这么能干?”

        “跟韩超没关系,是你女儿我帮你收拾的。”陈玉凤刻意说。

        “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不信你能弄到这么好的房子。”周雅芳又说。

        王果果倒是一脸骄傲:“老亲家,这就是你的不懂了,城里的女人比男人强。”

        周雅芳试着坐了一下床,伸手一掰:“哟,这还是棉花褥子呢。”

        枕头褥子无一不松,无一不软。

        王果果因为才病过,身体毕竟差,又有这么舒服的床,躺下就不肯动了。

        陈玉凤跟亲妈呆一屋,得跟她讲讲自己从亲爹那儿要古玩,以及替她要钱的事,顺带把存了两万块的折子给了周雅芳。

        这一通说,惊的周雅芳目瞪口呆:“你不但弄了个酒楼,还跟你爸打官司了,你还赢了?”

        陈玉凤说:“我把古玩的捐赠人改成了你。以后军区有啥优惠政策,你就能享受到。”

        周雅芳闷了会儿,忽而说:“你爸后来找的女人你见过吧,咋样?”

        “不是个东西。”陈玉凤精准概括张艳丽。

        周雅芳却默默叹了口气,并说:“比我年青吧,城里女人,肯定时髦。”

        陈玉凤要还是书里那个自己,也会像周雅芳一样自卑,觉得自己比不上城里女人。

        没人家洋气,时髦,也没人家年青。

        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

        她又把张艳丽在蒙自为了争功抢先,害死马琳女儿的事仔仔细细跟周雅芳讲了一下,这才说:“妈,她不如你,至少没你善良。”

        “你妈不但善良,还勤快,喜欢干活儿。”周雅芳笑着说。

        陈玉凤从床头捧起一沓衣服,先拿了件衬衣说:“光勤快可不够,您要在酒楼工作,得穿好看点,不然有人嫌咱土,怕菜有土味。”

        “城里的酒楼还有这么多讲究?”周雅芳说着,接过衬衣,赶忙换上了,并问:“这样行不?”

        其实她还很年青,五官很好看,身材也没有变形,就是自以为土,自卑得很。

        就望着女儿时眼里都是忐忑和不安,生怕女儿要笑话自己。

        陈玉凤不动声色的说:“是没原来那么土了,但想要生意好,你还得好好打扮打扮!”

        周雅芳不在乎打扮,在乎的是折子,把折子捂在怀里,她说:“这是我俩孙女的嫁妆,一人一万,她外婆给她们留的。”又说:“去看看你婆婆吧,妈累了,得睡一觉。”

        王果果并没有睡觉,正在听蜜蜜给她讲自己在舞台上翻跟斗的事。

        临时拉去救场的孙悟空,她从头翻到尾,不肯下台,是被老师拖下台的。

        陈玉凤把俩孩子哄到另一边,就把马琳女儿的死也粗粗讲了一下,但为妨婆婆生气,把别人拿她当成凶手,并且抓了她三十年的事尽量给淡化了。

        当然,也没提张爱霞的丈夫徐耀国在组织人,要下乡慰问她的事。

        王果果听完许久,忽而揩了揩眼,哑声说:“马琳和徐干部结婚了?”

        陈玉凤觉得挺残忍,但也说:“结婚了,生的闺女。”

        “徐干部打小就喜欢闺女,生个闺女,挺好。”她喊徐师长是叫徐干部,。

        “但没了,抓了青活麻,没了。”陈玉凤又说。

        王果果忽而就生了,气红了眼睛:“干校周围遍地青活麻,原来都是我在砍,我走了以后就没人肯砍了,尤其是徐耀国,作为革命.小将的老大,只想斗人立功,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对,可他们是自作自受,孩子是能离了人照顾的吗,小时候韩超他爹打我,我的俩孩子我都是压在怀里的,宁可自己被打死,不让孩子受一分一毫的伤!”

        因果报因,循环不爽,要不是他们一把火烧了王果果的家人,有她砍活麻,孩子又怎么会死?

  小香包(纸的缘边都快磨没了但这...)

        干校周围遍地青活麻,  可他们却不肯清理,只想急功冒进。

        最后为此付出的惨痛代价,就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看婆婆一脸落寞,  按理不该哄她,但陈玉凤捧出一件的确良的衬衣,又把骗周雅芳的话说了一遍。

        “嫌我穿的土就不吃我的饭?”王果果眉头一皱。

        陈玉凤说:“里外都要洋气,  这是你的衬衣,  还有白大卦呢,  也得穿着。”

        王果果曾经跟着干校的同志们读过书的,文化人嘛,没周雅芳的扭捏,  换上衣服问儿媳妇:“怎么样,  还土气不?”

        看她如此爽朗,  陈玉凤捧出一个东西:“把这个也戴上,城里人……”

        那是个胸罩,  陈玉凤还不好意思说,  但王果果居然难得羞涩一笑,  而且还特别兴奋的说:“凤儿,我小时候,城里来的女同志都戴这个呢,  我特别稀罕,当年我曾经扛着一只野猪,一条兔子,  就想换一个,  可她们拿了我的肉,  却不给我这东西,只送了我一朵小头花,  唉!”

        陈玉凤差点跳起来,所以这胸罩婆婆不但不反对,还很喜欢?

        那她岂不是也不用刻意说服周雅芳了?

        毕竟周雅芳没啥主见,王果果说啥就是啥的。

        但一只野猪一条兔子就换一朵小头花,原来的女知青们,也太过分了点吧。

        正所谓即时雨,俩妈来的刚刚好。

        今天下午马琳就派了俩勤务兵来,说军区有招待餐,请的也是老客人,所以做的不好也没关系,让陈玉凤先执行一顿,菜价由她来订,客人要喜欢,就会给补助。

        看是4个人,陈玉凤安排了三荤两素,菜价26,把菜单给马琳报过去了。

        晚上,她带着俩妈洗了个澡,本来想让她们先到营级家属院住一夜的,但是周雅芳和王果果都不愿意去,只愿意呆在酒楼,而且她们习惯于干活的,擦了又擦,抹了又抹,陈玉凤也就回家了。

        歌里唱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她有俩妈呢,这天晚上独自一人,她在双人床上尽情摊开,睡了个美美的觉。

        第二天,可谓一来就上手,立刻就得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