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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开放了,港人跟咱们行事风格不一样,所谓改革开放,就是这样,让新鲜的,新潮的风气涌进来,打破咱们曾经的陈规旧俗,对不对?”张松涛说。

        陈玉凤说:“对。”

        “有些人觉得挺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新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这是个好的时代。”张松涛说着,走了。

        陈玉凤也就骑着三轮车回家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齐彩铃的念叨,她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完全搞不明白。

        陈玉凤改变了也就算了,王果果和徐勇义会结婚,她想不到。

        周雅芳就一乡下女人,被知青抛弃的小镇老太,她怎么可能被港商追求?

        港商,在齐彩铃的印象中,就跟她上辈子的丈夫一样,只跟包二奶,养小三有关。

        对方怎么会追求周雅芳那么一个老太太呢,有钱人喜欢的,不都是年青漂亮的小妞们吗?

        这事让齐彩铃完全摸不着头脑,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桂花镇出来的女人,她一直认为自己一个作者的品格,要跟陈玉凤比高低。

        可没想到俩老太太的改变都比她大。

        她于是整天念叨,说不可思议,不可能,说不出哪儿不对,但肯定不对。

        周雅芳和港商的事因为是被人举报,还是嫖.娼性质,虽说最终没出事。

        但因为事关工程和出租经营两大项,一旦被证实真有嫖.娼事件的发生,马琳辛苦了一年的改革将彻底取消,军嫂们的福利也将完全消泯。

        也是为此,马琳气的违反政策,问马旭要举报者的电话号码。

        她因此受了警告,处分,内刊还专门拿她做典型,批评她滥用职权。

        所以这件事轰动挺大。

        按理这事在周雅芳身上也该是件丑事,该被人嚼舌根的。

        但李嘉德改变了这一切,人家隔三岔五送束花,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仗义,他正儿巴经打的旗号是要追求周雅芳,明人不做暗事,人家坦坦荡荡。

        这就堵了所有好事者的嘴了。

        齐彩铃肯定想不通,因为她除了赚钱,不想别的。

        但陈玉凤能理解,人,不论有钱没钱,有一面光鲜,就必定有一面狼伉,李嘉德不过个包工头,港商只是光环,最可怜的时候他睡在天桥下,食不裹腹。

        他如此仗义,陈玉凤必心怀感激,将来就必定会想办法报答他。

        他是个非常精明,且有眼光的商人!

        看准她,没错的,陈玉凤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第83章  洗钱(修)

        一过元旦,  首都军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军演,拉练,还有为期一个月的野外驻扎训练,  韩超当然回不来。

        家里也该备年货了,  但这些事不需要陈玉凤操心。

        有王果果和周雅芳,家里就不缺各种年货。

        因为快过年了,  军嫂们也都得忙着回家备年货,陈玉凤也就没有多做辣椒酱,打算让军嫂们安安生生过个年,过完年再开始奋斗,卖货。

        这不,  今天煤炭家属院附近有个糖酒商店说让陈玉凤送十瓶油辣椒过去,因为太远,  而且天色雪蒙蒙的,陈玉凤懒得去,  正准备拨电话过去回绝,正在写作业的蜜蜜忽而说:“妈妈,煤炭家属院是不是挖煤的地方?”

        “是挖煤的工人们住的,怎么啦?”陈玉凤问。

        “他们是不是也像长途汽车站的叔叔们,  会开着车四处跑呀?”蜜蜜说。

        陈玉凤心头一动,  把电话摁下了。

        虽然对方要货少,  但煤炭家属院附近也有个货车集运中心,要卡车司机们买了,  不也会大批量的走货。

        “妈妈你要去哪儿?”看陈玉凤往外跑,  蜜蜜喊说。

        陈玉凤回头说:“上厕所。”

        这小丫头不安分,大冷天儿,不喜欢在酒楼呆,  总爱往外跑。

        她不想带这小丫头,就得悄悄去。

        陈玉凤兴冲冲而去,本以为专门打电话要货,这家店生意应该很好。

        结果提着油辣椒下了三轮车,按地址进门,就发现这家店货架上各种货物摆的稀稀拉拉,几条烟上布着蜘蛛网,茶叶上面居然已经生白毛了,整个铺面闻上去臭烘烘的,店面这么脏,卖的东西还都过期了,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店主是个老太太,眉毛一挑,问:“小军嫂油辣椒是吧,供货单你带了吗?”

        陈玉凤把供货单捧了出来:“一瓶2元,总共20.”

        老太太冷哼一声:“就这烂辣椒一瓶也要2元,首都人的钱真好赚。”

        陈玉凤跑的店多,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刁蛮的老太太,她捧着油辣椒说:“阿姨,这里面有半罐鸡肉,还有碗豆,榨菜,各种调料,成本很高的。”

        老太太仔细的盯着陈玉凤的送货单在看,看了半天,忽而说:“你这送货单不对,上面写错字儿了。”

        “没有吧,我是写对的。”陈玉凤说。

        老太太拍手:“你有没有带别的售货单,摁了财务章的,给我一张。”

        虽然大多数商户不要售货单,但作为供货方,陈玉凤包里当然背着售货单,她看老太太撕了那张,于是从包里掏出预先盖好财务章的售货单,正准备要写,老太太忽而推她:“笨手笨脚的,你又写错了,给我,我来写。”

        陈玉凤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人也简单,但读过《财会教程》,知道但凡盖了财务章的收据就可以入账,入了账,税务局就能凭它查账,所以她一把把售货单拽了过来:“阿姨,你要觉得我写的不对,可以教我,但这东西你不能乱写。”

        “你笨手笨脚,还事多,再这样,货我不要了,你赶紧走。”老太太说。

        陈玉凤拎过自己的油辣椒,说:“走就走,我还不卖了。”

        这店是卷闸门,陈玉凤一出门,老太太哐的一声,把卷闸门给拉下来了。

        今儿是小年,腊月二十三。

        寒风嗖嗖的,陈玉凤兴冲冲而来,受了个闲气,二十瓶油辣椒,一瓶都没卖出去。

        回头看那家店,越看越觉得纳闷儿,做生意的人都以合为贵,怎么会有那种凶巴巴的老太太,跟人欠她几百块似的。

        骑着车绕过几家店,陈玉凤正准备回家,忽而有人喊:“妹子。”

        陈玉凤扭头一看,巧了,是上回韩超跟徐鑫来过的那家发廊的鸡头,捧着一只馒头,正在发廊门口坐着。

        陈玉凤上回跟这鸡头着了一场气,但今天因为糖酒店的老太太太凶了,相比一下,觉得鸡头笑嘻嘻的,人还不错,于是干脆拎起几瓶油辣椒,过去递给了她:“给,用我的油辣椒夹馍吃,香。”

        鸡头努努嘴说:“刚才那家店的老太太凶吧,骂你了吧?”

        “可不,她平常也那么凶?”陈玉凤问说。

        “她是《商报》社的总编,马金芳的妈,你甭看人家那店小,平常几乎不开门,但她生意好得很,一个月光给税务局交税就要上好几百块,税务局的人动不动来慰问她,说她是模范商户。”鸡头说。

        话说,九十年代虽商机勃勃,但也鱼龙混杂。

        不过任是谁家也不及马金芳一家复杂。

        徐鑫整天四处抓新闻,是报社的一支笔,而马金芳,则要嫁个政府领导。

        按理来说她家该是社会名流吧,可徐鑫的外婆居然开家糖酒店,糖酒店脏兮兮,乱糟糟吧,可人家生意好,是税务局的模范纳税大户。

        “不像咱们只会卖皮肉,那家人发财的手段多得很,首都啥东西销的好她们就进啥货,你这小军嫂油辣椒最近肯定卖得很火,对不对。”鸡头又说。

        小军嫂油辣椒最近确实卖得火,但是就凭那老太太脏兮兮的店,东西能卖出去吗?

        而且陈玉凤觉得,她根本就不是想买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