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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果果抓过二娃,在仔细查看他的脸。

        周雅芳把闺女拉到一边,说:“凤儿,别人的家事,咱们怕不好搀和吧?”

        王果果看了会儿二娃的脸,转身进屋,拿了些地塞米松出来,给这娃脸上细细擦了一遍,也说:“凤儿,彩铃和你可是姐妹,你没打招呼就把人家的娃带来,她要闹起来,你不占理的。”

        陈玉凤之所以敢顶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把俩娃带出来,不是她真的闲极无聊,也不是她想挑事跟齐彩铃闹,她主要看中的还是大娃。

        这孩子人虽小,但似乎比他爸更称得上男子汉。

        果不其然,他站正,给俩奶奶鞠了一躬,才说:“两位奶奶,我爸很快就会回来,不管他和齐阿姨怎么样,只要我活着,我还能说话,我就会告诉我爸爸我们在服装店所遭遇的一切,我不会强求他离婚,我只想维持原来的生活,我给你们交钱,在你们家吃饭,住在我自己家,如果有人说陈阿姨的闲话,诽谤她,请你们相信我,不论是谁,我一定上门跟她理论,讲到她心服口服,好吗?”

        王果果刚擦完药,正在看二娃的脸,听大娃一番长篇大论,顿时给惊到了:“大娃这孩子平时嘴巴闷,咋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周雅芳也给这娃惊到了,却说:“大娃,齐彩铃对你们不错的,这衣服都是牌子货吧,你这鞋还是回力呢,这证明她没亏待过你们,你干嘛非要上我家来吃饭,听奶一句劝,不要把后娘当亲妈,因为没生过,她永远不可能拿你当亲妈,明白吗?”

        衣服是新的,肚子能吃饱,这就是后妈好的极限了。

        你不能强求一个没有为孩子痛过的女人,真心实意为孩子好。

        大娃再深吸口气:“我为什么必须要个后妈,我要我原来的生活,不行吗?”

        孩子这句说的周雅芳哑口无言。

        二娃看不清东西,但也举手说:“奶奶,我只想要我原来的生活。”

        终是王果果发了话:“让他们先住着吧,上个学期他们没后妈不也过得好好的,等张松涛来了,他愿意,就让俩孩子像原来一样过,不愿意,把这俩娃给我。”

        “给你干嘛?”周雅芳觉得亲家母是不是糊涂了:“你好容易养大俩儿子,苦没吃够,还想吃二茬苦,受二茬罪啊?”

        王果果向来说话能吓死人的,她居然说:“我家徐干部没孩子,我帮他留个后,不行吗?”

        她不过开个玩笑,周雅芳当真了:“也是,徐师长没娃,真要接手,不定多疼他们呢。”

        周雅芳不经意看了眼二娃,咦的一声:“刚来的时候他的脸可烂了,这才不一会儿,我瞧着好了些似的,你给涂的啥药,这么管用?”

        王果果说:“他不仅有冻疮,还有皮炎,光涂冻疮膏没用,得涂地塞米松。”

        陈玉凤也来看二娃的脸,这娃顽固了一个冬天的冻疮,之所以一直好不了,是因为还有皮炎的原因,而只要找对了法子,其实很快就能消?

        王果果毕竟生在大户人家,她细心,会总结,会照顾人。

        这方面,陈玉凤不及她。

        怕孩子要多心,王果果揉揉二娃的脑袋说:“奶们开玩笑呢,你们永远是你爸的孩子,谁都抢不走,安心住着等你爸回来,好吗?”

        大娃二娃对视一眼,他们当然明白奶奶们是在开玩笑。

        他们也知道齐彩铃挺好,是爱他们的,大娃想吃汉堡她就买汉堡,二娃想看书她就买一大堆的书回来,逼着让他看,让他赶紧成材。

        但为什么他们决然的要跑回甜蜜酒楼。

        因为齐彩铃的爱太可怕了,她总是买一堆汉堡,买一堆的书,然后微笑着看着他们,静静等着她们感恩,当他们碍于情面,尴尬和羞涩不肯表达时,她就会去找售货员们诉苦,说自己一片热心肠,却得不到孩子们的爱。

        继而售货员们就会骂他们是白眼狼。

        她是不骂他们,可售货员的骂让他们更加难过。

        而她,大年初三那天暴怒过一次,以后还会不会暴怒?

        二娃想起她瞪圆眼珠的样子就会打哆嗦。

        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那种歇斯底里的爱了。

        本来,他们一直呆在服装店是因为无处可去。

        但现在他现在明白了,只要他们跑回来,这儿的奶奶就会接纳他们。

        上次跑,二娃不后悔。

        要齐彩铃把他抓回去,他还会再跑一次。

        这时周雅芳嗅了嗅,说:“这俩娃闻起来臭臭的,玉凤,我带他们去洗个澡吧?”

        二娃眼前是模糊的,但脸上伴了他一个冬天的痒感消失了,给奶奶嗅着,孩子有点害羞,因为自从齐彩铃吼过一回后,他夜里就总有点尿床。

        而且因为库房太冷,也因为齐彩铃忙,没时间,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

        而且袜子内裤洗了总不干,俩娃给冻的也不敢脱,所以袜子内裤都是臭臭的。

        现在要去洗澡吗,他可期待泡一个热水澡了。

        但他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脱自己臭烘烘的小内内和袜子,怎么办?

        这时最体贴的依旧是甜甜,她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洗澡。”继而说:“但是弟弟,你要去男澡堂,我要去女澡堂,我们不可以在一个澡堂洗澡,明白吗?”

        “太可惜啦,你们看不到我是怎么在澡堂里游泳的喔。”蜜蜜则说。

        二娃一直在笑,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他要悄悄把内裤洗干净,把自己洗的香香的,再跟小朋友一起玩儿。

        周雅芳带着俩娃去洗澡了,今晚没有招待餐,徐师长下午大概清闲,早早就来接王果果了。

        陈玉凤坐在吧台里,他没看见,进门就把王果果搂腰抱了起来。

        还在地上旋了个圈儿。

        可当他扫到陈玉凤在吧台里面的时候,手一松,差点没摔了王果果个马趴。

        “玉凤,既没事就早点下班,酒楼锁了即可。”他一脸严肃的说。

        陈玉凤特别怀疑,总觉得韩超是徐师长的亲儿子。

        要不然,他们是怎么做到一样会耍流氓,但又一样面不改色的。

        婆婆可以休息,但陈玉凤休息不了。

        开年后,她考虑了很久,改变了小军嫂牌油辣椒的销售策略。

        生产了一万个罐头瓶后,她就没有再出去跑业务,也没让军嫂们再去长途汽车站蹲点了,只偶尔让军嫂们去汽车站发发她的名片,然后就等着大车司机们打电话要货,要的时候,才让军嫂们出去送货。

        保守销售,一个月能销一两千罐,就能养八个军嫂,她也有闲暇的时间。

        而她自己,则打算考一下夜大,要能考上,她打算先读几年书,储备点知识,等孩子大点,再考虑把小军嫂牌油辣椒继续做大。

        今天她还有一件事,就是给她的股东们送分红。

        她从肯德基拿到了280块,但这280块里还有20%属于其余50个军嫂。

        整体算下来,可怜极了,一个军嫂只能拿一块钱。

        但做生意就将究个分毫必清。

        陈玉凤把账算好,又从280里面抽了56块钱出来,再把那份《财务年报》也拿着,就得挨家挨户拜访自己的股东们,给她们分钱去。

        投资五百,分红才一块钱,她其实挺忐忑的,怕军嫂们要骂自己是骗子。

        想想该怎么解释,她也挺愁。

        这趟,她准备好要挨军嫂们的骂,挨她们的说叨。

        偏偏心里丧气吧,还遇上个更叫她丧气的人,徐敏。

        她骑着三轮车,在营级家属区发劳保。

        俩人对视,徐敏自然要奚落陈玉凤几句:“女暴发户,你今儿咋有时间来咱们这种穷酸地方啦,你这大款婆,算元春省亲吧?”

        陈玉凤准备挨军嫂们的骂,就懒得跟徐敏斗气,眼看徐敏要堵自己,做个假势要往前冲,等徐敏一躲,她飞快的拐个弯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