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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唯一值得高兴的,  是纵然时岁变迁,可兜兜转转,陪在她身边的仍是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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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地既已成荒原,  自然是没法住下的。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城,还算繁华,两人便打算在此歇两天。

        许是因地处偏远,小城内并没有受瘴雾侵袭的痕迹,且多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平和安详,  洋溢着浓郁的尘世烟火气。

        长宁很喜欢小城的氛围。

        而所居客栈的老板娘见两人相伴亲昵,以为是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夸赞一番般配后,  热情地向两人介绍了城中的妙音庙。

        “这寺里有株月老树,据说被仙人抚过,  有情人前去祈福,  就能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常有些小夫妻,大老远跑来城里,  就为了去妙音寺,拜一拜那月老树,沾沾福气,你们既然来了,  可不能错过啊。”

        长宁听得一愣一愣,还未说什么,  便见老板娘拿出一串红绳,  笑眯眯地展示给二人:“我这里的红线,  是在妙音寺开了光的,  二位买上一对儿,到时在那月老树上挂上,必可保姻缘不断……”

        老板娘话还未说完,慕辞递过一枚碎银,笑意温和:“这些够了吗?”

        难得见如此爽快的,老板娘愣了一下,连忙接过碎银,分了两根红绳给慕辞,面庞上堆着笑,看二人的眼神愈发欢喜。

        “够了够了,郎君如此诚心,必然能求得一个好结果。”

        老板娘笑着看向长宁,满口夸赞:“能有这样俊俏贴心的夫君,娘子属实好福气。”

        说着,她还细致说明了那妙音寺开闭时辰,为两人指了路。

        走出远些,长宁看慕辞握着那两根红绳,很珍视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难不成,你竟真相信这红绳能庇佑什么?”

        在她看来,将未来的希冀寄托在一根小小的红绳上,无疑是哄人的把戏。

        哄哄那些凡间小姑娘小少年便罢了,怎的慕辞竟也信了。

        慕辞却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她:“若我没记错,阿宁第一回参加剑宗大比,前夜里紧张到睡不着,跑到院里,对着月亮许愿。”

        “说什么,若能夺得头名,愿三年吃素,不沾荤腥……”

        长宁被他勾着想起了那桩旧事,耳根瞬时有些烫,她含含糊糊地辩解:“那是我还小,不懂事……”

        慕辞含笑看着她,眼中尽是柔光:“那阿宁就当陪陪不懂事的我,好不好?”

        长宁微红着脸,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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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妙音寺位于城东,瞧着颇为宽阔,香火亦很鼎盛,来往香客众多。

        踏入寺中,长宁感受到了细微灵力波动,显然这寺中是有修士镇守的。

        慕辞对此有些了解,解释道:“这妙音寺在许多地方都有,但都是分寺,主寺在南渚,是柳音法师的师门。”

        “佛修修行方式较为特殊,主张入世佑民,在这些偏远地方建分寺,也是为了防止邪祟作乱,守护此地太平。”

        回想起柳音,长宁沉默了下,两人一起进了宝殿,上了柱香。

        那传闻中仙人抚过的月老树在寺庙后院,很是冷清,并没有前边宝殿来得热闹。

        绿意盎然的古树立于黛色围墙边,枝桠上系着许多红绳,无风自动,飘晃间,颇有一种禅意。

        长宁学着慕辞的动作,将红绳结在一起,小心地系在了树梢。

        望着那飘动的红绳,长宁想了想,往那绳上留了一枚灵力印痕,又拉了拉慕辞:“你也留一道印痕,这样下次来的时候,就不怕认不出了。”

        慕辞语调很笃定:“不会认不出的。”

        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遂了长宁的以,在红绳另一端留下了一道灵力。

        而就在慕辞收回手时,整棵树突然焕发出耀目白光,光芒中显出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是你回来了吗?”

        响起的女声很是娇俏,语调难掩惊喜。

        而女子在看清他们面容后,激动神情骤然消退,眼底涌现失望:“原来不是啊……”

        她攥着裙摆,仍忍不住盯着慕辞:“可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

        女子的出现和所说话语都过分古怪,长宁蹙了蹙眉,反问她:“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女子愣了下,神情有些恍惚,很慢地答:“我只知道,他叫柳音,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百多年前,他捡到将要枯死的我,将我移到了寺中后院,悉心照料我,使我得以存活下来。”

        “寺中灵气很浓郁,渐渐的,我开启了灵智,其余佛修想要消去我的灵智,是他保全了我,让我得以以这种形态,继续留在寺中。”

        “后来他离开了,走之前说要我守好这里,说他以后还会回来看我……”

        女子垂下眸,神情落寞,“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再回来过。”

        长宁愣了愣,没想到那“仙人抚树”的传闻,竟是真有其事,还和柳音有些关联。

        看着女子寂寥的神情,长宁意识到什么:“你喜欢他?”

        闻言,女子身子微僵,旋即摇了摇头:“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从未对他有过肖想。”

        “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他身边总带着一个香囊,很旧了也不曾换,那是他喜欢的姑娘送的。”

        “我……只是很感激他,想再见他一面。”

        “只是,他那样悲悯万物的人,救助过的花花草草不知有多少,大概早就忘了曾经救过的我。”

        话是这样说,女子仍怀着希冀,看向长宁:“你们认识他对不对,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在何处?”

        闻言,长宁沉默了一下,道:“他死了,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死在邪修手中。”

        “所以,他没能来看你,大概不是食言,而是没有办法。”

        仿若晴天霹雳,女子神情骤然变色,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半晌,才喃喃道:“这样啊……”

        她眼底光芒黯淡,很勉强地道:“那我就不用再等了。”

        她没有大哭,没有崩溃,可眼底的光却熄灭了。

        长宁沉默地看着她,不知该安慰她什么,最终只能是道了句“珍重。”

        逝者已逝,生者当自珍重。
        而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女子却突然喊住他们:“等一等……”

        长宁脚步顿住,却听女子问:“你们方才,是在树上系了一对红绳是不是?”

        长宁点了点头。

        女子轻声道:“按惯例,我是该为你们算一算姻缘的,请再稍留片刻。”

        长宁微微惊讶:“你会算姻缘?”

        女子点头,笑意很勉强:“我本体较为特殊,可以算是株姻缘树,能看到些与缘分相关的东西。”

        “过去那些在树上系红绳的男女,我都会一一为他们测算姻缘,夜里再托梦告知他们些许未来片段,倒是起到了些警示撮合的效用。”

        “你们身份特殊,又是他的友人,我便直接测算了告知你们,如何?”

        她说得这样玄妙,长宁不免升起了些好奇,点点头:“那就烦劳你了。”

        女子闭上眼,双手合印,有柔和绿光自她掌心升起,飘至树梢,将他们所系的那一双红绳笼罩住。

        片刻沉寂后,女子重新睁开眼,面色苍白许多,闷哼一声后,唇边溢出了一抹血。

        长宁微惊:“你……”

        女子摇摇头,打断她:“无碍,只是受了些反噬。”

        她直接道入正题:“测算出的结果……不好,但也不算太坏。”

        她回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二人间红线,不由神情有些复杂。

        这些年,她见过的男女间红线数不胜数,却从未见到过似这般古怪的红线。

        明明是寸寸断裂的形态,按理说是代表有缘无分、绝无可能的。

        可那红线断裂处却不知怎么一回事,在后天的借力下,竟又诡异地一寸寸接上了。

        “……中间波折甚多,好在最后的结局会是好的。”

        女子回想着所窥见那些破碎画面,斟酌着道,“不要害怕分别,不要畏惧等待……”

        “有缘之人,总会再相见。”

        说完这些话,女子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神情认真地看着长宁:“谢谢你告知我的消息,也祝福你们。”

        她眼睫垂下,语调很轻柔,“我也会继续留在这里,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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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妙音寺时,两人间是意外的沉默。

        长宁回味着女子说的那些话,率先开了口:“你觉得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慕辞却反问她:“阿宁觉得呢?”

        长宁思考了下,点点头:“我觉得她说得挺准的。”

        她坠入废渊,却大难不死。

        阿辞墮魔复生,等待近百年,终于等到了她。

        “我们中间的确有许多波折,可最终还是再见了……”

        长宁拉着他的手,神情很认真:“总之,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很好。”

        慕辞低低地笑了:“阿宁说的对。”

        他用拇指轻勾住她的,摩挲着她的指腹,凑近她耳畔,语调蛊惑:“既然结了红线,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宁答应嫁给我了?”

        不等长宁回答,他含笑补充:“若是阿宁不愿意,换我嫁你也可以。”

        他语调有些低哑,由于靠得太近,唇瓣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故意的,几次触碰到了她耳垂,暧昧至极。

        “总之,红线已结,我便是阿宁的人了。”

        “阿宁总不会要对我始乱终弃吧……”

        长宁被他弄得酥酥痒痒的,抬手去推他胸膛,语调亦有些哑:“怎么会……只是我以为,我们之间无需这些不重要的仪式……”

        “这才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仪式。”

        慕辞捉住她推搡的手,握着覆在他胸口,去感受那急促的心跳,他往常缱绻含情的一双眼里,此刻满是认真:“是很重要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