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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页



        母亲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包括她这个女儿,就连去世,母亲也没有想过要见她一眼。

        昭元帝听了那么多,直到此刻,终于潸然泪下:“是我对不起她,她一定很恨我。”

        虞宁初怔住了,母亲,真的恨这个男人吗?

        不知道真相前,得知母亲收藏了那么多昭元帝喜欢的骏马雕刻,虞宁初还怀疑过,是不是母亲真的勾引了昭元帝,她太爱慕昭元帝了,哪怕无法在一起,哪怕自尝了恶果,依然放不下昭元帝,所以到处收集骏马雕刻,睹物思人。

        今夜,她知道了真相,再回忆母亲……

        看向座椅上的帝王,虞宁初酸涩道:“她该恨您,可她大多时候都在走神,并不像在记恨谁。”

        昭元帝茫然地看过来。

        虞宁初不知为何要说出这些,只是,这是母亲与昭元帝的爱恨纠缠,母亲到底怎么想的,昭元帝或许更清楚。

        “离开扬州前,我在母亲的库房看到一整面的骏马雕刻,后来听温嬷嬷说,您爱马如命,而那些雕刻,是母亲多年来陆陆续续收集的。”

        马?

        昭元帝忽然起身,走开几步,背对虞宁初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道:“我会给你母亲一个交待,但子渊与此事无关,你别再怪他了。”

        虞宁初沉默不语。

        母女俩一样的倔,昭元帝只好带着宋池离开了。

        出了虞宅,昭元帝径直上了马车,隔着窗帘对宋池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你早些回府吧。”

        宋池只好站在巷子里,目送马车带着昭元帝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马车拐了弯,宋池才看向虞府。

        他知道沈氏的事是虞宁初心里的一个结,这个结不解开,虞宁初不会给他机会。

        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此结只有昭元帝能结,他能促成今晚昭元帝与她的见面已属侥幸,至于昭元帝愿不愿意还沈氏一个清白,宋池没有任何把握。

        .

        昭元帝回了皇宫,一个人进了寝殿。

        帝王的寝殿敞阔又冷清,昭元帝呆呆地坐在龙榻上,脑海里是她远在扬州,对着一橱骏马雕刻出神的样子。

        “如果我与你的马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自然是你。”

        “你不是爱马如命吗?”

        “你比我的命更要紧。”

        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翌日早朝,亦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昭元帝先宣布了一道为皇后母族郑国公府平反的圣旨。

        群臣议论了片刻,无一人反对,说到底,郑国公府的确是被冤枉的。

        昭元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非圣贤,孰能无过,先帝被奸臣韩统蛊惑,致使错判郑国公府一案,朕当以此为鉴,以免重蹈覆辙。为表朕之决心,朕愿自揭朕这四十来年犯下过的唯一大错,供天下臣民闻之责之,时时鞭策于朕,使其成为朕此生唯一大过。”

        群臣哗然!

        昭元帝看向袁公公。

        袁公公低叹一声,展开手中一卷圣旨。

        圣旨中,昭元帝称其年轻时曾去平西侯府沈家做客,贪杯醉酒,对老侯爷爱女沈嫣行为不端,沈嫣品行高洁宁死不从。此事被侯府下人撞见,沈嫣清誉受损,昭元帝碍于情面未曾澄清事实,致使沈嫣蒙冤,年仅二十三岁便抑郁而终。

        昭元帝悔恨不已,追封沈嫣为超品贞淑夫人,以慰沈嫣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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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我从未做过会让你怀孕之事...)

        早朝一结束,  宣旨公公便拿着诏书来了四井胡同的虞府。

        公公登门时,虞宁初一个人在内室坐着。

        昨夜骤然得知当年的真相,虞宁初整晚都难以入眠,  脑海里全是她非常熟悉的沈家花园,  是昭元帝纠缠母亲的身影。

        原来母亲也曾经经历过被男人轻薄,  母女俩唯一的区别,  是母亲心里有昭元帝,  只是不满昭元帝的背叛,不想给昭元帝做妾,她对宋池,  却没有那么深的痴情。

        心有所恋却被恋人所伤,虞宁初替母亲心疼,却也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  庶女又如何,  母亲不愿做妾,  那么即便王府世子也无法强迫她。

        除了心疼与骄傲,虞宁初也替母亲不值,为何要那么傻。昭元帝要娶别人,  母亲断情就断情,  为何自暴自弃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她被宋池欺辱,都想到了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母亲为何一定要听从外祖父的安排?

        思来想去,虞宁初渐渐也明白了,母亲犯傻,  是因为被情所伤,  心伤了或心死了,哪还有理智可存?

        待到天亮,  虞宁初的眼睛都肿了,温嬷嬷用冷水打湿巾子,帮她敷了又敷,总算能够见人了。

        虞宁初将昭元帝的话告诉了温嬷嬷。

        爱不爱的,都太虚了,更何况沈氏都死了,再掰扯那些也无用,温嬷嬷更在意昭元帝要怎么给沈氏一个交待。

        于是,昭元帝的诏书就来了。

        虞宁初与全府下人一道来接旨,只有疯疯癫癫的虞尚被关在了屋中。

        公公有四十多岁了,声音很是清润温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再弯腰上前,将圣旨交到虞宁初手中。

        昭元帝既然昭告天下他愧对了一个女子,诰命也封了,自然也要有实质的补偿。朝廷的诰命夫人都是有俸禄的,不过以前从未出过超品诰命夫人,最高也就是一品,所以,沈氏这个超品夫人该拿多少俸禄,完全由昭元帝说了算。

        昭元帝为其定下的俸禄是月俸百两,因为沈氏已经过逝,她从未领受过的这份俸禄将由她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虞宁初代为领受,直至虞宁初寿终正寝。

        交了圣旨,公公指着旁边小公公手里的托盘道:“虞姑娘,这是您今年一整年的俸禄,待到明年,您直接安排仆人拿着夫人的腰牌去衙门领取就是,朝廷会在每月初一发放诸位诰命夫人的俸禄。”

        虞宁初眼睛是湿的,母亲蒙冤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得意洗刷冤屈。

        母亲需要这份诏书,她也需要,但她并不需要昭元帝送的这份俸禄。

        “民女生活还算富足,还劳公公禀明圣上,将这份俸禄另做其他兴邦安民之用吧。”虞宁初双手托着圣旨,恭敬地道。

        公公笑了,慈爱地提醒道:“姑娘仁善,可圣旨如此,您若不领俸禄,便是抗旨了……”

        他没说完,温嬷嬷就在后面扯了扯虞宁初的袖子。

        虞宁初想起昭元帝那声愤怒的“住口”,只好收下。

        公公便留下一份圣旨与一千两百两银子,带着小公公告辞了。

        温嬷嬷陪着虞宁初进了内室,语重心长地道:“姑娘,皇上刚刚登基,虽然民心比先帝高一大截,但终究根基还不稳,这时候最是该谨慎行事、巩固民心,但因为您的一番哭诉,皇上能够在这个节骨眼颁发罪己诏,已经非常难得,您也读过史书,可曾见过这样的皇帝?”

        虞宁初的确没见过。

        温嬷嬷:“所以啊,您就别在因为俸禄的事赌气了,再说了,您或许不缺银子,可您缺靠山啊,如今有了这份月月发的俸禄,旁人就知道您在皇上心里是挂了号的,如此,谁还敢找您的不痛快?您真不稀罕这笔银子,可以留着做善事,为您与夫人积福啊。”

        虞宁初转过弯来,登时为刚刚的言语面上发热。

        温嬷嬷笑道:“姑娘年纪还小,难免冲动直率,不像老奴,宁可不要骨气,也要这银子。”

        虞宁初何止这一个冲动,她现在还想带着这份圣旨去护国公府见太夫人,去安王府见沈明漪,让曾经屡次轻贱母亲的这二人,亲眼看看皇上在圣旨里都说了什么。

        不过,她终究按捺下了这份冲动,太夫人、沈明漪再不好,大舅舅、大表哥都把她当亲人真心对待,如果她把太夫人、沈明漪气坏了,大舅舅、大表哥该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