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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就一个座了吗?我们两个人。”

“俩人挤一挤坐吧,待会儿上来人只能坐地上了。”

沈行春没再说什么,上车之后把手里的包放在货架上,往旁边挪了挪,让安圆先往里走。

后面又上了几个人,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司机看着人差不多了,关好车门发动汽车,一打方向盘一脚油门下去,车身一晃,安圆没站稳,往旁边倒去,沈行春连忙扶住他,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最后一排的座位还算宽敞,最后一个空位旁坐着的是个瘦一点的孩子。

安圆先坐了进去,旁边孩子的妈妈让孩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沈行春坐在中间,紧贴着安圆。


安圆看着汽车驶出车站才对着窗外暗暗松了口气。

但窗外噎人的热浪从开着的车窗翻滚进来,又很快堵住了他的喉咙跟胸口。

车里人很多,汗臭味混合着汽车座椅长时间不洗不换的刺鼻气味。

安圆只觉得鼻根被熏得发涨,他头一歪,靠在沈行春肩膀上,沈行春夏天的时候也容易出汗,但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安圆微微动了动鼻子,趁着汽车路过坑洼的路面,车身晃动时发出的巨大摩擦声,鼻尖贴近沈行春的脖根处猛吸了口气,心里难受的感觉才算稍微好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他就这么一直靠在沈行春肩膀上,两人都很热,都不好受,但他们谁都没动。

汽车出了小镇,行驶在两边都是青青农田的公路上,车轮摩擦着地面,扬起飞扬的灰土,又顺着风吹进车内。

安圆鼻尖一痒,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沈行春捏了捏安圆垂在大腿上的手指,“是不是困了,困了就闭眼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吧。”

安圆原本就闭着眼,又听话的闭紧了些,听着沈行春有节奏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看沈行春下巴上的一点青茬。

沈行春已经开始长胡子了,早上会定时刮,有时候安圆好奇,就会帮他刮,他的技术不怎么好,总是刮破沈行春下巴,沈行春每次都是笑着说他两句,但只要他下次再说一句“哥我帮你刮胡子”,沈行春还是会把刮胡刀递给他。

安圆长时间睁眼又觉得眼酸,酸了之后就再闭上。

来回几次之后他真的困了,阖着眼皮沉沉睡了。

安圆梦里梦到了那年冬天,沈行春跟他围在火炉旁,跟他说,小圆儿长大了之后给春哥当媳妇儿吧。

梦的最后出现了刘山宝干枯骨瘦的脸,冰冷的坟墓,摇晃的绳结,还有一群人带着唾沫的谩骂讥讽。

男人喜欢男人,是变态,是疯子,会跟刘山宝一样,会死。

他不要春哥被人骂变态,他只想春哥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30  你想看什么片儿?
30  你想看什么片儿?

从那时开始,我试图从春哥身上转移视线,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不过是某个朝夕间爆发前的徒劳积累罢了,时间越长,越疯狂。

——安圆日记


“小圆儿,醒一醒了,”沈行春动了动肩膀,“我们快要到站了,要下车了。”

安圆听到沈行春叫他,悠悠睁开眼,半天没回过神来,梦里压抑的场景慢慢开始变得模糊,一点点散去。

沈行春的肩膀随着车身晃动,安圆的头不小心从他肩膀上滑了一下,他直接挺起腰,看向窗外。

竟然已经天黑了,路边是一团团不断后退的杨树黑影。

“哥,我睡了这么久,你肩膀酸不酸?”安圆问沈行春,眼睛还看着窗外。

客车里的人已经下去了大半,坐在他们旁边的女人跟孩子也早已经下了车,刚刚安圆一直在睡觉,沈行春一直没动,快两个小时的车程,他肩膀的确有点酸,他往旁边的空位上挪了挪,举起胳膊甩了两下。

“活动活动就不酸了。”沈行春又甩了几下。

“哥,”安圆转过头,想起下午音响店外看到的,问:“你跟徐馨婷,在谈恋爱吗?”

“没有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高中不谈,”沈行春放下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安圆看,想起安圆今天的反常,他转了转身体,正对着他,“小圆儿,你下午是不是去学校找我去了?”

安圆慌张否认,说话结结巴巴:“没,没有,没,没去……”

“真没去?”沈行春又问了一遍。

安圆低着头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司机在路边停了车,冲着后边喊了一声:“诺敏河到了,要下车的赶紧下车,没有要下的我就直接开走了。”

沈行春冲着司机回了一声:“师傅等一等,有下车的。”

“好。”司机开了前车门。


沈行春站起来走到前面去拿货架上的包,“小圆儿你先下车,我拿包。”

“我帮你拿。”安圆跟在他后边。

“你先下去等着我,待会儿我拎下去之后你再帮我拿。”

安圆点点头,听话的先下了车。


夜风微燥,虽然还是有点热,但外面的空气里都是青草的淡淡味道,没了车里刺鼻难闻的气味,安圆站在门边对着远处深深的呼了口气,他站的位置,远远的还能看见他家的窗户口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沈行春下车之后安圆接过了他手里的一个包,两人并排顺着村路往家走。

两天前刚下过雨,土路又经常跑农用车的缘故,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是湿泥,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得很慢。

沈行春走了两步,想伸手去拿安圆手上的包,“小圆儿把你手里的包也给我吧,我拎着。”

“不用,我拎得动,包里东西也不多,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安圆把包换到另一只手拎,没给沈行春。

“的确不是小孩儿了,最近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什么事都跟哥说,现在都不说了。”

“没,没不跟你说。”安圆看着脚下的路。

沈行春又接了车上没说完的话:“你下午是去接我了吧,还看见我在音响店里,所以才问我是不是跟徐馨婷在一起了,对吧?”

四周都是一片黑,月光朦朦,时不时躲进厚厚的云层,很长时间没有光亮。

黑夜给安圆加持了一层防护网,他放开了不少,直接承认了,“我去了,本来想去你学校门口等你,不过我路过音响店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你跟徐馨婷在挑磁带。”

“是我在挑磁带,不是我俩,我不是跟徐馨婷一起去的,我是先跟于杨一起去的,徐馨婷后来才去的,于杨中途去厕所了,你看到的时候,应该就是于杨不在的时候。”沈行春耐心地解释。

安圆扭头看着路边一片黑漆漆的田野,听了沈行春的解释,虽然觉得很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像被黑夜裹住的前路,是茫然。

沈行春见安圆没再说话,又问:“你看见了,怎么不直接进去,我感觉有人在看我,等我转头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就是……”安圆努力想着措辞,“我怕打扰你们,万一你俩是谈恋爱,我突然出现,会不会不好?”

“没谈恋爱,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弟,你做什么都行。”沈行春说。

安圆心里揣着沈行春刚刚说的话,脚步轻松了不少。


两人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在吃饭,奶奶听到院子里大黄汪汪叫了两声,以为是邻居,出门看到是俩孙子回来的时候笑呵呵的迎上来。

她接过安圆手里的包,“我以为你们过几天才回来呢,咋这么晚回来了?”

她又想接沈行春手里的包时沈行春没给,“奶奶,我自己拎就行,挺沉的。”

奶奶揽着安圆往屋里走,“刚做好饭,进屋吃。”

安圆垮着奶奶的胳膊,“我们俩太想你们了,所以就晚上回来了呗。”

沈行春看着安圆笑了笑,没戳穿他。

奶奶边走边说:“幸好头两天天好的时候把你俩的褥子被子拿出来晒了,蚊帐也已经洗过了,要不然晚上回来都没盖的了,头两天一直下雨,昨天才放晴,你们那下雨了没有啊?”

“没下。”

……


奶奶进屋把东西放下之后去给他俩盛饭,爷爷问了问他们俩学校里的情况。

安圆回来之后明显的开心了不少,沈行春看着他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心里怪异的感觉逐渐放下。

吃完饭之后沈行春跟安圆在井里打了两盆水,洗了洗澡,冲了冲身上的汗,当然他们不是一起洗的,安圆先洗的。

沈行春忘了拿毛巾了,喊了几声安圆:“小圆儿,给哥拿条毛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