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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人走进阁内,里头已然坐着一堆锦衣华服的夫人,正有说有笑。

        见着嘉宁到了,一部分起身行礼,一部分依旧安然端坐,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聚在了云黛的身上。

        上首的魏夫人也笑着开口道,“郡主身边这位小娘子可就是晋国公府的姑娘?”

        嘉宁应了声,云黛适时上前行礼。

        魏夫人客客气气的与她说了几句话,嘉宁不耐烦与这些上年纪的夫人寒暄,没一会儿就带着云黛到外头去玩。

        阁外摆着些桌椅板凳,还有各种逗趣的小玩意,诸如斗草、双陆、下棋等,以供姑娘们戏耍。

        嘉宁天性好玩,立刻跟着几个与她交好的贵女一道斗草玩。云黛人生地不熟的,只找了个座位静静坐下,一边看着贵女们玩耍说笑,一边思考着午宴都会有些什么菜肴,国舅做寿排场搞得这么大,应当会有不少好吃的吧。

        不远处的水榭里,几位贵女顺着丹阳公主的目光朝着看去,待见到那在水一方宛若玉雕佛像般端坐着的云黛,不禁面面相觑。

        有个胆子大的觑着公主的脸色,掐着嗓子道,“也就是借了晋国公府的势,否则就她的身份,怎配与我们同席?”

        见丹阳默不作声,另几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嘛,那种家世卑贱之人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我觉着她长得也就那样,一派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压根上不来台面。”

        “就她这身份,长得再美又怎样,嫁不得高门,顶多找个小官……”

        闻言,丹阳心底那点不悦也渐渐平息——正如这些人所说,长得美又如何,身份这般卑贱,根本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

        寿宴的饭菜果真丰盛又奢侈,鸡鸭鱼肉鲍参翅肚自不用提,每桌还有一盏高达两尺装饰华美的乳酪酥山,就连盛着菜肴的餐具皆是镶着金丝的琉璃盏,喝酒饮茶的杯盏都是玉雕琥珀盏。

        嘉宁私下与云黛冷笑道,“听说这一桌酒席就耗费数万银钱,你在陇西可有吃过这样的宴席?”

        云黛果断摇头,“从未。”

        于是嘉宁又冷笑一声,“这回你可算开了眼,长了见识吧。”

        云黛深以为然的点头,“是,真长见识了。”

        等回了陇西,她一定要将这席面排场讲给玉珠姐姐听。

        用过一顿饕餮盛宴,魏夫人便请众人去看戏。

        云黛正要跟上,嘉宁一脸莫名其妙的拉住她,“你去干嘛?那些夫人们点的戏无趣得很,去的大都是些已婚妇人,我们这些闺阁女儿家都不要去的。方才我还跟阿岚她们约好用过午膳玩投壶的呢!”

        “那嘉宁表姐你们去玩投壶,我去看戏,我觉得戏挺有趣的。”起码比坐在一旁发呆有趣。

        “那不行,你忘了大表兄上午说过的话了,他说把你交给我了!”嘉宁板着脸,“反正你就要跟我待一起,你要是跑去看戏了,出了什么事,大表兄肯定要找我麻烦。”

        云黛见她这般说了,只好答应,“好吧,我不去看戏了。”

        嘉宁面露得色,“这才对嘛。”

        说着,她就带着云黛去外头玩投壶了。

        云黛继续坐在开始那个位置,吃糕点、嗑瓜子、发呆想事,直到她无意瞥见不远处的廊下,四五位贵女围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子,说说笑笑,指指点点——

        虽说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她们说的话,但那些贵女嘲讽刻薄的神态实在太令人熟悉。

        那个鹅黄色裙衫贵女似乎想要辩驳,但力单势薄,终是抵不过那几人,最后似乎抹着泪跑开了,留下那些贵女们得意讥笑,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楼上走了。

        云黛顺着她们的方向往楼上看去,只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裙摆。

        是丹阳公主。

        云黛缓缓收回目光,皱眉思索,忽而,身旁响起嘉宁的声音,“那是许家的姑娘。”

        云黛一怔,抬眼看向嘉宁,嘉宁还是那副“你个傻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许家,镇北侯府许家,许皇后的母族!”

        “许家怎么会来人?”云黛不理解,许皇后与丽妃恩怨不小,许家和魏家应当也是势同水火的。

        “大家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嘉宁耸耸肩,故作高深道,“而且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

        顿了顿,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但有件事你今日应该明白了,丹阳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最爱指使她那帮狗腿子欺负人了。”

        云黛眨了眨眼,并没接话,嘉宁觉着无趣,也没再搭理她,继续去玩。

        稍顷,云黛站起身来,抬步要走。

        嘉宁被友人提醒,扭头问了一句,“你去哪啊?”

        “我去更衣。”

        “那你快些回来啊,别迷路了!”

        “知道了。”

        ……

        云黛沿着长廊慢慢的走着,琥珀疑惑道,“姑娘您这是……?”

        “她跑去哪了?”云黛低低咕哝着,提着裙摆四处寻了一遍,最后总算看到嶙峋假山后透出的那抹鹅黄色。

        云黛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去,只见那许姑娘撅着小嘴,双手揣袖正摸索着什么。

        云黛刚想将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就见那许姑娘低低说了声“找到了”,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

        乌龟壳?

        云黛呆住,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还是琥珀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那许姑娘也注意到了她们主仆,一双还挂着些许泪水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向云黛,“你……”

        云黛朝她福了福身子,“许姑娘好,我是沈云黛,我方才瞧见你往这边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啊,我知道你,你一来,我就看到你了,她们也都在聊你。”许意晴看着眼前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再看她手中拿着的那块手帕,顿时明白过来,从山石上起身,客气的还了个礼,“多谢关怀,我没事的。”

        “那你……要帕子么?”云黛犹豫的伸出手。

        “啊,不用了。”许意晴抬袖擦了下眼睛,“这样就好了。”

        云黛目瞪口呆,“好、好的吧。”

        她刚想收回帕子,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将帕子递给这位许姑娘,“你还是拿帕子吧,袖子擦眼睛,对眼睛不好的。”

        许意晴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心头一暖,没有拒绝这份久违的善意,“多谢你。”

        “不客气。”云黛朝她笑了笑,又好奇的看向她手中的乌龟壳,“这是?”

        “我在卜卦。”见她对自己手中的东西感兴趣,许意晴拿起来给她展示。

        只见她左手一个老旧龟壳,右手掌心是三枚铜钱。

        云黛诧异,她原以为许姑娘被欺负了,是跑去别处哭了,没想到她竟然是在卜卦。

        许意晴也看出她的惊诧,笑呵呵道,“那些人吃饱了撑着来找我麻烦,其实我不在意的……人嘛,大都是这样的,墙倒众人推,先前我姑母还得势时,他们一个个上赶着巴结。现下我姑母被冷落了,她们自是要去烧魏家的热灶,习惯了,习惯了。”

        “那就好。”云黛很喜欢她这乐观的态度。

        “不过你会来找我,我是没想到的……其实你还是离我远些好,要是被丹阳公主看到了,没准要找你麻烦。你长得比她漂亮,她心里怕是早对你有意见了。”

        “我过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云黛觉着她大概是发了太久的呆,所以这会儿找到个可以好好说话的长安贵女,话也多了起来,“我从没见过女子卜卦,这个怎么卜的呢?准么?”

        “准呐,我从小开始卜卦!这可有趣了!”许意晴难得见到对卜卦感兴趣的,立刻热情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