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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伯缙见她身子一晃,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云黛诧异看向他,  他眸光深邃,沉声道,  “我扶你上马。”

        云黛也不逞强由他扶着,  嘴上却是在给自己的腿软找补,  咕哝着,  “是那个蛇太吓人了。还好你的箭法准,不然我差点就交代在这了……说起来,你眼力也很好,那么远都能射中……你又救了我一回,真是多谢你……”

        谢伯缙听着她的碎碎念,眉眼间的阴霾渐渐散去。

        没想到小哭包不哭后,变成了小唠叨。

        他扶着她走到踏云身边,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手,将她扶上马坐好,尚有些不放心,“你自己真的没问题?”

        这会儿那种害怕的情绪也平稳许多,云黛重重点头道,“没问题的。”

        谢伯缙这才转身上了他的马,与她并肩往回骑。但到底顾忌着她,他的速度不算太快。

        雨迟迟没有落下来,天色却很快暗了下来,方才还明亮的林子变得昏暗,萧瑟秋风穿林而过,草木簌簌作响,平白添了几分凄惨荒芜的气氛。

        云黛勒紧缰绳骑着马,心头嘀咕着,皇家秋狩不是会提前叫钦天监察看气象的么,怎么今日才狩猎出行第二日就要遇上下雨,这不是给皇帝添堵么?

        就在她思忖着钦天监官员会不会被皇帝追责的时候,前头骑马的谢伯缙突然勒住缰绳,骤然停了下来。

        云黛愣了一下,也赶紧“吁”了一声勒住踏云,好在踏云机敏,很快就停住步子。

        “大哥哥,怎么突然停下了?”云黛不解的回头,却见谢伯缙剑眉紧锁,“唰”得一声抽出长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他高喝一声“踏云”。

        踏云嘶鸣一声,迅速朝他跑去,几乎是同时,他猛地从胯.下那匹马离开,几乎飞跃般跳到了云黛身后。

        云黛只觉自己被罩进一个温暖又宽敞的怀抱,鼻尖满是他身上的味道,她的脑子霎时一团浆糊,出什么事了?

        耳边忽而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男人低沉严肃的嗓音传来,“抱紧踏云,别抬头,别怕。”

        “大哥哥?”

        云黛眼前蓦得一黑,似是谢伯缙用披风将她整个人罩住。

        一时间,她感受不到那萧瑟的秋风,也看不见光线变化,只能感受到男人炽热的胸膛,身下不停跑动的踏云,还有耳边那“咻咻咻”似的冷箭声,以及金属碰撞的铮铮声。

        这是有刺客?

        云黛一颗心猛地往下沉,慌乱之中只记着谢伯缙的话,她紧紧地抱住踏云,默念着不怕不怕,有大哥哥在。

        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乱想着,谁这么大胆竟在皇家围场里行刺?刺客为何不去行刺皇帝,怎么冲着他们来了?这些刺客到底什么来路?

        终于,一阵打斗之后,外头总算响起说话声音——

        “谁派你们来的?”这是谢伯缙的声音。

        “别问这么多,你只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是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

        这两句话一说完,双方又打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黛忽的听到身后之人发出一声闷哼。

        那声音虽然极力克制的,但她还是听到了,她心头一急,“大哥哥,你怎么了?”

        一只手掌似安抚般隔着披风按了下她的脑袋,旋即传来谢伯缙磁沉的嗓音,“没事。”

        话音刚落又响起一声嘲讽,“没想到谢将军还是位好兄长!你放心,待取了你的性命,我们定会送你们兄妹在黄泉团聚!”

        谢伯缙眼底闪过一抹冷戾,看死人般看着最后三个黑衣人,握着剑柄的手指陡然捏紧,手背暴起根根青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夹紧马腹,挥着剑就朝那三人冲了过去。

        又是一番刀光剑影,天越来越黑了。

        “啪嗒”“啪嗒”“啪嗒”声响起——

        云黛忽然觉得额头一阵湿润,是下雨了么?

        “大哥哥,大哥哥……”她恍然意识到外面的兵戈碰撞声停了下来,这诡异的安静让她心口一窒,她嗓子紧绷着,声线都在颤抖,“你没事吧?”

        静默两息,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没事了。”

        听到这话,云黛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她就说大哥哥是最厉害的。

        男人又道,“坐好了,我带你回去。”

        他的手臂扯了下缰绳,踏云开始奔跑起来。

        渐渐地,云黛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只原本圈着她的胳膊好像越来越松,似乎他已经松开了手。

        难道大哥哥手臂受了伤?

        正当她要掀开蒙在头上的披风时,她的背上忽然一重,男人坚硬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单薄的背,踏云的步子也慢了下来,仰头嘶叫了两声。

        云黛怔忪片刻,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忙将披风掀开,扭头一看,顿时骇了一跳。

        只见晦暗不明的光线下,谢伯缙的脸上、脖子上、衣袍上都是血,深秋冰冷的雨水落下,那些血迹混着雨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一直往下直淌,流过他失了血色的薄唇,线条分明的下颌……

        “大哥哥!”云黛失声喊道,眼圈泛红。

        这叫声让谢伯缙眼皮动了动,旋即,他勉力撑起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来,“哭什么,我还没死……”

        云黛也顾不上那么多,将踏云叫停之后,抬手摸上他的脸。

        他的脸庞冰冷得很,那由内到外的冰凉显然不是因为这雨,而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云黛慌张的去检查着他的身体,两只手哆嗦着在他的胸前、胳膊抚过,当摸到后背时,她的手指猛地一颤。

        收回手一看,手上一片血迹。

        “不行,得先止血,不能再跑了,再跑你撑不住的!”云黛颤抖着,雨水打湿她的眼睛,“大哥哥,你坚持住。”

        她从踏云身上跳下去,又踮起脚,努力去扶着谢伯缙。

        谢伯缙意识混沌,尽力保持着几分清醒,配合着云黛从马上下来,可他身形太过高大,脚步一时不稳,整个人如座崩塌的玉山般当头朝云黛压去。

        云黛本就娇小体弱,这么个高大的男人压过来,她直接被压倒在地,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大哥哥,你再坚持下……”云黛也顾不上背后被石头膈得生疼,咬紧牙关将身上的男人推到一旁,坐起身后,她几乎拿出吃奶的力气将男人扶到一棵稍微能遮雨的大树旁坐下,立刻替他检查着背后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他右背上一道长长的剑伤,皮开肉绽,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雨水给浸泡的,外层都泛着白,隐隐可见到白骨。

        “伤成这样你该说一声的。”云黛的泪当即就淌了下来。

        谢伯缙后脑勺靠着树,几缕凌乱的黑发湿漉漉地贴着俊美的脸侧,他半阖着眼,低低道,“……得尽快赶回去。”

        “就算赶回去,你也要顾着自己的伤啊。这里赶回去还有好一段路,你就不怕赶了回去,你失血过多昏迷么,那可是会死人的!”云黛急急道,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竟敢用这般口吻与他说话,可这时她也顾不上这些。

        左右环顾一圈,她心下顿时有了主意,先找了尖利的石头把袍摆划破,用力撕下一大块布条来,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袍。

        手刚放上她的衣襟,一只大掌就按住了她的手。

        她一抬眼就对上一双黑涔涔的长眸,“你做什么?”

        幽黑如墨般,她心口猛地一跳,说话都不利索,“我……我要帮你包扎止血……”

        谢伯缙深深地盯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半晌,他的手放了下来,脸偏向一旁,不再阻拦。

        云黛脑中回想着谢老夫人的教诲,治病救人是最重要的,其他规矩礼仪在人命面前都可暂放一旁。她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解开谢伯缙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