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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黛依旧跟个鹌鹑似的,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似的,袖中的手指紧紧捏着,低声道,“回陛下,臣女已无大碍,多谢陛下垂问。”

        盛安帝捋了下胡子,似是玩笑般道,“朕有那么可怖么,你抬起头答话。”

        云黛浑身一僵,谢伯缙忙道,“陛下,臣妹生性胆怯,头次见着陛下天颜,惶恐不已。若有失了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盛安帝呵呵道,“看来谢爱卿很爱护你这个妹妹。”

        丽妃见谢伯缙这般维护那女子,美眸眯起,娇笑道,“谢将军紧张什么,陛下只是叫你妹妹抬头答话罢了,你倒好,连恕罪都说出来了,好似陛下有意为难你们似的。”

        谢伯缙面色一沉,“臣绝无此意。”

        丽妃哼笑一声,将视线投向云黛,“谢家姑娘,听说你那日是与许家姑娘一道狩猎才到那密林深处,之后与许家兄妹分开后,再与你兄长一道遇刺是吧?你可会功夫,还是你兄长一人敌六名刺客?”

        眼见丽妃直将矛头对准自己,云黛也不敢不抬头了,她强压着心头的紧张局促,缓缓的抬起头,回答着上首之人,“回禀娘娘,臣女不会功夫,那日是兄长一人抵御那些刺客。”

        她这一抬起脸,在场众人哪还在意她答的是什么,注意力几乎都聚在她那张雪白娇美的脸颊上。

        或许是病过一场的缘故,那少女如画的眉眼间有淡淡的愁色,宛若烟雨笼罩下的江南粉黛。篝火暖黄色的光彩照映在她细腻如瓷的面颊上,那抹了口脂的唇瓣如饱满的牡丹花瓣,一双美眸水汪汪的,无辜又清纯,撩人心怀,叫人生出想掠夺的冲动来。

        丽妃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住,再用眼角余光看到盛安帝惊艳的神色,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这个晋国公府养女容色生得如此艳丽,她就不该多嘴!

        丽妃心中不悦,无意瞥见下首几位皇子包括五皇子在内,都流露出痴迷的表情,心里愈发不高兴。她轻抚着腕间的赤金掐丝手镯,死死盯着下首那倾城之姿的少女,忍不住想这是不是晋国公府特地安排的——寻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入后宫之中与她抗衡?

        她这边频频看向盛安帝,盛安帝也觉察到,身子稍稍坐正,却没看她,只态度温煦的问着云黛,“你就是晋国公府的养女,今年多少岁了,晋国公何时收你为养女的?”

        这份好奇让谢伯缙和云黛都警惕起来。

        不等云黛答,谢伯缙一本正经答道,“回陛下,臣妹今年十四,尚未及笄。臣父五年前将其带回府中抚养……”

        盛安帝捋胡子的动作一顿,旁人都没听见,只有坐得近的丽妃听到皇帝呢喃了一句“还没及笄”,语气带着惋惜。

        他也没理谢伯缙,而是继续问着云黛,“你是头一回来长安?”

        谢伯缙面不改色,继续道,“臣妹年幼,先前一直养在陇西,此次是头回入京。”

        盛安帝皱了下眉,看了眼谢伯缙,又问云黛,“你这回来长安可曾出门游玩过?”

        谢伯缙还想开口,云黛已看出皇帝不悦,赶紧扯了下谢伯缙的袖子,朝他轻轻摇了下头,又转脸回着皇帝,“回陛下,臣女与家中兄长及嘉宁表姐略游玩了几处长安胜景。”

        盛安帝颔首,笑道,“你觉得长安如何?”

        云黛揪着一颗心,斟酌一番,轻声道,“长安乃天子脚下,锦绣膏粱之地,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是极好的地方。”

        盛安帝又道,“你既觉得长安好,可有想过留在这?”

        这话一出,莫说是云黛,就连丽妃、皇子们,还有谢伯缙、端王府众人及对座的崔仪等人都变了脸色。

        云黛用力扯住谢伯缙的袖子,抢先道,“回陛下,长安虽好,可终不是臣女的家。臣女生在陇西,长在陇西,生我的父母埋在陇西等臣女上香拜祭,养我的父母在陇西等着臣女回去孝敬,臣女此番来长安只是探亲游玩,并未想过留下。”

        她说的不卑不亢,看向盛安帝的目光也满是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盛安帝缓缓眯起长眸,成熟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端王忽然出声道,“皇兄,这小侄女实在可怜,一出生就没了亲娘,父兄又牺牲于五年前与突厥的那场大战之中,晋国公悯其孤苦无依,又念及她父亲的救命之恩,便将她认作养女养在府中。唉,听说这孩子的兄长那年才十六岁,先前晋国公给臣来信时,还提到过,说她兄长若是还活着,没准也是个将才。”

        丽妃眸光一闪,忙接话道,“没想到这小娘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可怜的身世,她也算是忠良之后了。”

        耳听着端王一口一个“小侄女”,丽妃又说她“小小年纪”,盛安帝还有何不明白,再看下首那张倔强又清艳的小脸,虽觉着可惜,到底没再坚持那份心思,颔首道,“嗯,是挺不容易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父兄是为国捐躯,英勇大义,晋国公又收你为养女了,那朕今日便给你个恩赏……嗯,你身在长安还牢记着回陇西尽孝,那朕便封你为乡君,封号孝义,享乡君俸禄。”

        云黛怔忪,还是谢伯缙唤了她的名字,她才恍然,赶紧随着谢伯缙一道谢恩——“臣女多谢陛下封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篝火晚宴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等到宴会散了,云黛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做梦般。

        怎么一场晚宴,她就成了乡君了?

第52章  【52】

        【第五十二章】

        不仅云黛晕晕乎乎宛若做梦,  就连端谢仲宣和谢叔南听到自家妹妹秋狩一趟回来就成了孝义乡君,也着实吃了一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着云黛。

        云黛才赶了半天路从骊山回到端王府,一口气都没喘过来,  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嘉宁嘴巴快,见这是个与二表兄说话的好机会,  连忙将这次秋狩遇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末了还感叹道,  “云表妹这次是因祸得福,  虽说受到了惊吓,但得了个乡君位,好歹也是有封号的人了。以后宫里年节的大宴小宴,  她要去也是能去的呢。”

        听完整件事情后,谢仲宣和谢叔南的关注点已然不在乡君封号上,  而是紧张地打量着云黛,“你们遇到刺客了?”

        谢叔南更是急得走上前,若不是谢仲宣拦着,差点就想动手检查云黛的胳膊腿是否完好了。

        云黛宽慰道,“二哥哥,  三哥哥,  你们别担心,  我这不是没事么?你们还是去看看大哥哥吧,  他才是受了伤的。”

        “你没事就好。”谢仲宣和谢叔南皆松了口气,  再去看端坐在圈椅上气定神闲喝茶的谢伯缙,“大哥,  你受伤了?伤在了哪里?”

        看这两个一回府就围着云黛打转的弟弟,  谢伯缙扯了下嘴角,  “还以为你们眼中只有妹妹,  看不见我这个兄长了。”

        谢仲宣面露愧色,“大哥,你这话……叫我们无地自容了。”

        谢叔南也附和道,“这不是看大哥你跟个没事人似的,你真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

        谢伯缙浅啜一口茶水,“还活着。”

        谢仲宣和谢叔南面面相觑,又默契地朝上首的端王妃投去求救的目光。

        “阿缙,到底伤在了哪里,需不需要我再叫个大夫过来?”端王妃满脸凝肃地望向谢伯缙。

        面对姑母的询问,谢伯缙态度恭谨许多,放下手中杯盏,慢声道,“姑母无须担心,伤得并不算重,已经叫御医处理过了,休养一阵便可。”

        端王妃慈爱的视线在他眉宇间来回扫了好几遍,见他精神充沛,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却也不忘吩咐身旁的嬷嬷去库房取补品。

        一行人在王妃正房里坐了半个时辰,聊罢秋狩之行,便纷纷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