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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是一条漆黑的路,磕绊悬崖都无法预料,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01
  牧休言堆的那个雪人一直在院中伫立了好几天,才抵不过阳光的照耀而消融,除了那天表示了谢谢之外,时春偶尔会在院中晒晒太阳,然后拍张照留恋一下。
  牧爷爷手术之后恢复得很好,出院的时候已经能够开口说几句简单的话,医生都说情况很理想,只要后面康复得好,半年内就可能回到手术前的状态。
  出院当天,为表庆祝,长辈们特意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就连李叔他们都提前过来了。
  饭桌上牧青禾一句“还是云姨的手艺宝刀未老,真想留下来吃一辈子”,惹得旁边这些天在家里做饭的大伯母羞愧恼怒,扬言立马给她找个人嫁了。
  牧青禾是明天的飞机回部队,听说前两天领导就已经打过电话来催了,为了牧爷爷才一直拖到现在,再不回去,领导估计会直接让人把她抓回去。
  关于牧休言和时春的变化,除了牧母单独有意无意地问过时春,大家都一致地保持沉默,事情现在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值得高兴的。
  牧青禾离开之前,特地要走了时春的电话号码,说是有空的时候和她聊天,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但时春还是没有拒绝。
  牧休言没有道破,牧青禾要是想要她的号码,简直轻而易举,哪用得着亲自要,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来自牧青禾的尊重,也是在告诉时春,她有事情同样可以找对方。
  新学期的到来,时春并没有太大的负担,毕竟难倒她整个大学的高数已经在上学期顺利地结束,何况下半年就直接是实习,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应该不会太重。
  戚卫礼那边已经电话通知让她开学后就直接过去报到。这件事,时春还没有和牧休言说明,之前是觉得没必要,后来是没有机会。
  借着开学前的空闲,时春回了一次桐湾,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再不回去,爷爷估计又该有理由埋汰她了。
  刚一到家,关薇就打电话过来约她出去转转,想起今年过年差点忘记给关薇打电话,她到底隐隐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天气在这几天已经迅速地回暖,可风刮过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凉意,两人在附近随便转了转,就近选了一家奶茶店,便往里钻了进去。
  “最近很忙?”
  知道关薇是在怪罪自己,自从牧休言回来之后,她们的联系便随之变少,时春只得讨好地笑着,将服务员正好递过来的那杯奶茶推到她面前:“你觉得呢,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讨好在这个时候并不奏效,关薇心想:这丫头再放任下去,恐怕都能上天了。
  时春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负荆请罪,关薇比她大一岁,自从卞和离开后,便自发地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如今这样,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对不起。”时春撇着嘴,弱弱地说。
  关薇本也不是为了教训她特意叫她出来,瞪了她一眼算是原谅,随即想起什么,疑惑地问:“你最近和卞和有联系吗?”
  时春看着她有些急切的样子,打趣:“你这样就不怕邵学长吃醋?”刚一说完,就在关薇的怒目中乖乖地闭嘴,诚实地回答,“过年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不过当时很晚了,没聊几句。”
  关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直想和你说,有没有觉得卞和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时春想了想,最近几次见面,因为顾及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和卞和有太多的交流,现在被关薇问起来,还真有些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
  其实关薇也就是一种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来问时春,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还不上心,不过也说得过去,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要是对卞和上心好像也不对。
  “卞和有和你说为什么回来吗?”
  时春回忆着,缓缓道:“好像是说,还是喜欢国内的气候。”
  “就这些?”关薇显然不相信。
  “你也知道,卞和的心思向来藏得很深,他不主动说,我们谁会知道。”时春无奈地耸着肩,换作以前她还可以胡搅蛮缠到让卞和没有法子,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关薇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建议:“有空还是多联系一下卞和,总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回来的,有些奇怪。”
  时春郑重地点头答应,既然关薇已经说出来了,她也就没有装作不知道的理由,先前因为各种事情弄得完全闲不下来,自然也就没有心思想别的,被关薇这么一说,倒也真这么觉得。
  卞和一声不响地回来,甚至也不刻意联系她,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02
  大概是在家里消沉久了,新学期第一天上课,时春就直接睡过了头,幸好牧休言还在家,只得拜托他捎她一趟。
  过了一个年,时春总觉得学校像是焕然一新般,莫名地亲切,正准备跑去教室的时候,撞到了于静姝。
  大概是许久未见时春,于静姝亲昵地过来挽着她,朝她身后张望了几眼,疑惑道:“你怎么是从商学院过来的?”
  时春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因为太着急,加上牧休言正巧去商学院有事,就直接开到那儿才下车,哪知道会这么巧撞见于静姝啊。
  “哦……去那边有点事情。”时春含含糊糊地解释着,她还不想惹一身没必要的麻烦。
  于静姝见她不想谈,也就作罢,随即拉着她开始谈着在这个寒假不知从哪些渠道得到的八卦。一般这个时候,时春都会保持着沉默,不发表任何观点,却也不打断。
  新学期的第一节  课并没有发生什么,时春在课后去了一趟领导办公室,讨论了一下比赛的事情,一起去的还有林一。
  林一还是老样子,见到时春就忍不住想怼上几句,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图个口舌之快,时春也就懒得理他。
  听说他这次的设计拿个名次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至于是什么时春还来不及看,不过才大二就有这样的能力,这一点她还是挺欣赏的。
  连续上了几天课,时春也算适应了过来,至少不会再出现迟到的现象,加上牧休言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倒是个不错的闹钟。
  牧休言难得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食堂吃东西,时春拿着手机半开着玩笑劝谏:“牧老师可是已婚人士,在校园公开和我约会,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你正直的形象。”
  “怕麻烦?”知道她不想在学校引来没必要的谈资,牧休言也不强求,遂问,“下午有课吗?”
  “有一节。”时春老实地回答,这还是牧休言在学校的时候第一次主动打电话邀请她,说不欣喜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叫外卖。”牧休言直接用的陈述句,看起来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如此,时春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何况牧休言都已经委曲求全地决定吃外卖,她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挂完电话正巧被林一看见,面露鄙夷:“这是和谁谈恋爱啊?”
  还真是哪里都离不开他,时春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将手机藏到身后,摇着头道:“没有。”
  林一也不是真的非要个答案,说完那句话之后,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只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刚才时春含羞带笑的脸,在他脑中尤为深刻。
  牧休言早早地点好外卖在办公室等时春,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临走前问牧休言下午是不是还有课,牧休言看了看课表,没有,不过时春有,那就当有吧。
  接完电话的时春立即去了商学院,自从搬出学校之后,一般上下午的课隔得时间较长,她会直接去图书馆,除了后来牧休言给时春补课之外,她从来没有主动去过牧休言的办公室。
  站在牧休言办公室门口,时春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牧老师。”
  “嗯,办公室没有别人,直接进来。”
  一听没人,时春才推开门进去,关门时还不忘朝四周张望了几眼,坐下后,谨慎地问:“隔壁的老师呢?”
  “下午没课,提前回去了。”牧休言替时春打开饭盒,递到她面前,桌子被他整理出一块,正好够两个人吃饭。
  时春这才放下心里,安心地吃饭。西湖醋鱼、一个小菜,加上一道鱼头浓汤,都是很不错的浙菜。
  知道牧休言是在迎合她的口味,她也没有明着说出来,乖乖地埋下头,总觉得和牧休言这样有些奇怪。
  吃到一半的时候,牧休言忽然抬起头,郑重其事地问:“我们是在偷情吗?”
  偷情?呃,这个形容并不恰当,好歹他们也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可照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又很贴切,一个已婚老师,一个单身女学生,怎么看都耐人寻味吧。
  在时春还在发愣,不知如何作答时,牧休言已经低下头继续吃饭,只是嘴里轻飘飘地冒出一句:“不然你怎么紧张得像是随时会被人发现一样。”
  这个……时春狠狠地咽下塞得满满一嘴的饭菜,讶然地看着牧休言,有这么明显吗?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冷静。
  “我……绝对没有,你看错了。”她故作镇定,总不能明说自己是不想传出一段师生恋之类的艳史,说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被牧休言怎么讽刺。
  “就当是吧。”
  牧休言也不和时春明争到底,其实两人的关系真的公布,学校方面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时春以后和同学的相处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自在。
  细想来,还是由着时春,反正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她就直接实习,来学校的机会应该也不会有多少,毕业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饭后,时春顺便在牧休言这里蹭着办公室的沙发睡了一觉,也不知道牧休言在做什么,总之好像很忙的样子,键盘一直敲个不停。
  离开的时候,时春顺便带走了外卖盒,牧休言说他下午还有事,正好可以等她,让她下课后直接过来就行。
  时春想也没想地点头答应,正好下午爷爷在医院进行一次复查,顺道过去看看,晚上直接回牧宅。
  03
  时春忘记了,上午的时候,于静姝告诉过她等她今天下午上完课后,大家去后街好好地聚聚。毕竟现在她搬了出去,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可是时春上完这节课后,就直接去找牧休言了,于静姝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已经和牧休言一起,正往医院赶去。
  “时春,你现在在哪儿,就等你一个人了。”
  这下时春才忽然想起来,看了眼牧休言,满带歉意地说:“抱歉,刚想和你说,我临时有点事,恐怕不能去了。”
  “有事?什么事?”
  时春想了想,虽然挺不好意思,却还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忽然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可能是这几天赶设计闹的。”
  “你一个人?”听说时春身体不舒服,于静姝也有些担忧,虽说两人交情并没有多深,可到底曾经还是室友。
  “嗯,一个人可以的。”
  这样,那边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说下次等她身体舒服了再抽时间聚聚。在她还没结婚之前,她与室友们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可在那之后,时春整个人就开始沉浸在学习中,不和她们出去胡闹,也就渐渐疏远起来。
  挂完电话后,时春发现牧休言正在看着她。他看似无意般地询问:“有事?”
  时春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答应你之前,答应了以前的室友去吃东西,正在撒谎呢。”
  牧休言不过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只是时春并不知道,他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里何尝不是在窃喜,她在为了他撒谎,面不改色,毫不犹豫。
  他们去的时候,牧爷爷正在进行各方面的检查,李叔陪着。时春跟着牧休言去了医生办公室,听到医生说牧爷爷目前的情况还挺好的,等检查结果出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再联系他们。
  从办公室出来,牧爷爷那边的检查还没有结束,时春也不愿意走动,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原以为牧休言应该会去看看牧爷爷的,没想到他居然坦然地在她旁边坐下。
  “咦?”时春有些疑惑,“你不去看看爷爷吗?”
  “李叔在那儿,何况还是在医院,能有什么事。”
  好吧,虽然觉得这种话不应该从牧休言嘴里说出来,但是听着又好像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时春也就只能闭口不言,当作事实就是如此。
  “听说你以后都不去设计院上课了?”时春没话找着话,哪怕在一开学时就听见于静姝在耳边抱怨过牧休言不来上课的事,可如今两人这样端正地坐着,不说些什么着实有些奇怪。
  牧休言并没有质疑她的问题,反倒配合地回答:“今年商学院又重新给我开了一堂课,两个班,下半年的情况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也不会少,就算是想过去恐怕也精力有限。”
  “那等着上的课的那群小学妹,恐怕要伤心了。”时春无奈地叹着气,好像是在为她们伤感一般。
  牧休言忽然转头盯着时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苦恼道:“时春,你在从我嘴里套话?”
  “啊?”时春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牧休言说的是什么意思,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个意思……”显得有些慌张。
  “看来还是应该辞掉老师这份工作,待家里会比较让人放心。”
  “牧休言!”时春瞪着眼,要不是在医院,她现在恐怕会直接拍桌子走人,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
  牧休言无奈地耸了耸肩,每次时春连名带姓地单独叫他的时候,就是她即将发火的表现,虽然从来都没了下文,但他还是知道适可而止的。
  牧爷爷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候之后检查完毕的,医生说让他尽量保持身心愉悦,定期过来做康复训练,渐渐回到以前的状态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行人从医院离开后便去了牧宅,今年大伯算是正式从以前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除了偶尔会去开个会之外,闲下来的时间足够多,倒是在家里的大院里种了好些花。
  去的时候,家里正好有几个匠人在搬东西,大伯母告诉时春,大伯就是在瞎折腾,只是心疼了那些花花草草。
  时春含着笑在一旁帮着云姨择着菜,大伯难得从位置上闲下来,有点爱好,自然要发挥到极致,至于那些花花草草,现在看上去好像都在含着苞,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它们一个个娇妍争艳,有什么不好。
  牧休言正在扶着牧爷爷尝试性地走一两步,牧爷爷也不强求,那场病之后,倒是显得和顺了很多,用时春的话说,是更加可爱了。
  牧母答应今天和牧父一起过来,倒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难得时春他们有空过来,就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
  考虑到爷爷的身体并不适合大鱼大肉,时春特地给爷爷开了个小灶,做了些清汤小炒。云姨说,时春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时春笑着没说话,谁能想到半年前她还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门外汉呢?
  牧家的饭桌难得没有像以前那般沉寂,大概是牧爷爷对家里的资源分配严重不均表示抗议,冲着一旁的云姨说:“小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夫妻,现在连吃个饭都开始差别对待?”
  云姨无奈地看着时春,平时爷爷和大伯分开来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这样的日子,要不是时春坚持,她怕是绝对不敢这样对牧爷爷的。
  “爷爷你这么说,是在怪罪时春?”时春示意云姨没事之后,可怜兮兮地冲着牧爷爷抱怨。
  “怎么又和你有关系了?”
  “今天难得在爷爷面前大显身手,结果被这么嫌弃,看来以后我还是金盆洗手吧。”时春看似漫不经心地感叹,眼神略带哀伤。
  牧爷爷何等聪明,自然瞬间明白事情的缘由,遂赶紧堆着笑澄清:“原来今天这是时春的手艺啊,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这还差不多。”
  看在眼中的大伯忍不住感叹:“看来还是我们家时春的面子大啊。”
  时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在桌下的手被旁边的牧休言轻轻握住,没错,她知道今天这种时候,非要让牧爷爷对着一大桌的大鱼大肉吃那些寡淡无味的营养餐,非得让他气得摔碗,不过如果始作俑者换作她就不一样了。
  这一点她很清楚。
  饭后,因为时春明天还有课,几人跟着牧父一起回市里,牧爷爷今天好像还挺高兴的,连连笑着目送着时春他们离开。
  临走时,时春还忍不住叮嘱牧爷爷,尽量配合云姨吃清淡些。
  被孙媳妇这么教训,牧爷爷也不生气,反倒笑嘻嘻地点头作着保证。
  04
  可能是因为今晚吃的东西不好消化,到了半夜,时春因为肚子疼不得不摸索着起来,想说去找点药。因为上次两人集体感冒,加上牧休言的胃病,家里倒是放着七七八八的好些药。
  时春一起来,牧休言自然也就醒了过来:“怎么了?”
  “可能是晚上吃太多,有些不消化。”时春疼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躺好。”牧休言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了时春的动作,“先忍忍,我去找药。”
  时春想告诉牧休言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还不等她说出口,他就已经从房间消失了,她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牧休言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有一杯水,看来是刚烧的,温度冷却得刚刚好,时春接过他递过来的药就着水一块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时春很快便睡了过去,后半夜倒是没有什么事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居然已经过了今天的第一节  早课。
  “牧休言,你为什么不喊我起来?”
  在路上的时候,时春抽空给牧休言打了个电话,好在公寓离学校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几站路。明明昨天在睡觉之前就告诉过牧休言,让他去上班的时候顺便叫上她的,居然将孤零零的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本来对于这个学期课程的安排就已经很火大了,明明已经是大四的他们居然有几天的课安排在一大早,现在更是被牧休言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给你请假了。”语调轻巧,牧休言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同行的老师,示意对方自己有点事情。
  什么?时春不可置信地看着牧休言,作为人民教师,居然放任她在这儿睡觉就算了,还给她请了假。
  “老师同意了?”
  “理由正当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何况就一上午。”
  时春半眯着眼,确认着牧休言话里的真伪,毕竟今天这堂课的老师别说请假了,就算是迟到都可能会被训上半天,牧休言这么轻松地就做到了?她不相信。
  “那你不早点说,我现在都已经在学校了。”
  “我给你留了字条在床头柜上。”
  想来是时春起来看见时间后太过焦急没看到,如此也就没有办法怪人家了。
  时春哀怨地叹了口气:“我忘记看了。”
  “好点了吗?”
  “好多了。”吃了药后,已经好很多了,不然也不会有力气站在这里和他争辩这些,不过想到上课,她还是有些担心地问,“我不去上课真的没关系吗?”
  “需要我打电话确认吗?”
  “这倒不用。”牧休言都这么说了,她再怀疑显然说不过去。
  “吃饭了吗?”牧休言漫不经心地问。这样浪费电话费说这些,倒真不像牧休言的风格。
  时春看了看已经近在眼前的早餐店,虽然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不过应该有吃的:“正准备去吃,然后去教室报个到。”
  “那行,我还有课,先这样吧。”
  “嗯,再见。”
  “难得看到牧老师这么贴心,女朋友?”同行的男老师目睹了牧休言接电话的全过程,略带好奇地追问。
  “我老婆。”牧休言迅速恢复如常,简单地回答,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眉宇间的喜悦。
  “你真结婚了?”那老师显然有些不相信,虽然学校里都已经传遍了牧休言结婚的消息,但是一个学期都没见过有女人来找牧休言,大家自然也就当作牧休言避免麻烦跟大家撒了个谎。
  牧休言略带得意地挑了挑眉:“这种事情还能开玩笑?”
  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当这又是牧休言的另一个谎言,不过就今天的情况看来不会有假。那老师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前几天还有女老师找他打听牧休言的情况,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05
  这天并没有什么课,时春打算去戚卫礼的工作室看看,她在那边的工作也算是定了下来,平时都是靠着邮箱联系。虽然戚卫礼倒是没有因为是她所以有什么资金上的特别优待,前面几个月照样给的是实习期的工资,不过对于她已经很好了。
  时春忽然接到林一打来电话让她去一趟画室,虽是疑惑,但她还是同意了。虽然两人没说过几句好话,但是对于对手,时春向来尊重,看来去戚卫礼的工作室这件事只有往后推了。
  时春并不记得上午在画室有课,设计院的领导为了配合那些个整天搞创作的老师,将和绘画相关的课程全部都安排在了下午,也算是一种人性化的表现。
  只是这小子在这个时间点让她去画室干什么?
  画室里只有林一一个人,正坐在画架前画画,对于时春的到来他并没有特别的表现,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她关门。
  “喂!叫我过来干什么?”时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随手关上门后,绕到林一身后,“这是?”
  她没有看错的话,林一现在画的那个人——是自己?!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一直认为林一视自己为对手,就等着哪一天将自己踩在脚下,可是现在……她开始不这么觉得了。
  “时间刚刚好。”林一一直到将最后一笔画完之后,才站起身来,他正视着时春,眼里略带紧张,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没看错,就是你,原来你真的一直都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大致猜出了林一的意思,但时春还是有些怀疑,她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过,他和她之间能有什么。
  林一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坚定:“宿学姐,不,宿时春,你觉得我这幅画怎么样?”
  时春现在有些无所适从,林一来学校的第一天,他们便认识了,一个凭借着优异的艺术成绩进来的学生,却意外地备受老师关注,至于她,一直是学校的佼佼者,想不认识都难。
  可是她一直记得,林一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宿时春是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建筑设计。”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时春也就当他是随口胡诌,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后来他在设计上面表现出的显著天赋,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林一,我想你误会了。”
  “我这是被拒绝了?”林一略带感伤,“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时春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点头同意:“你说。”
  “你觉得牧老师怎么样?”
  牧休言?时春不解地看着林一,像是疑惑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牧休言,却还是老实地回答:“牧老师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为人正直,长相帅气,优点很多。”
  “知道了。”林一将刚刚画好的那幅素描交到时春手上,“这幅画就当是送给你吧。”
  时春犹豫着,却还是接下了林一递过来的那幅画,细心地卷好,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谢谢。”
  虽然觉得今天的林一有些过分的冲动,但时春觉得还是应该礼貌地对待,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值得自己尊重的对手。
  “静姝,你找我什么事?”刚从画室离开,时春就接到了于静姝的电话,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很焦急的样子。
  “宿时春,老实说,你和牧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今天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前面林一莫名其妙地问她觉得牧休言怎样,现在这个又直接来问她和牧休言的关系,他们就不能不围着牧休言转吗?
  “牧休言?上个学期我的高数老师,让我顺利摆脱高数的那个。”时春想也没想地解释。关于牧休言,她还没有确定非要拿出来。
  “只有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
  “那怎么我听说你和牧老师好像在一起了,前些时间还有人看到你和牧老师去了医院,说是因为你怀了牧老师的孩子,没办法所以去医院……”于静姝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很谨慎地试探性地问,“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你忽然说有事要去一趟医院,没有来和我们聚餐。”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时春就算再傻也能听懂里面的意思,可是那天去医院怎么就被学校的人知道了呢?真是郁闷,而且想象力比现实要精彩得多。
  “于静姝,你这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
  时春有些动怒,看来不管怎么样也要找牧休言商量一下,大概是上个学期也没发生什么,这个学期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哪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虽然一向对于学校的八卦事件满怀兴趣,但是并不表示那种事情出现在身边的人身上后还能如此,于静姝显得比时春还要焦急:“我这不是来问你吗?听说牧老师现在正在年级组长的办公室,现在不光他们商学院,连我们这边都传遍了。有没有你说句话,要是没有我现在就把那人揪出来训一顿,这算怎么回事,人家牧老师可是有妇之夫。”
  “总之,不是你听说的那回事,我这边还有事,等下说。”不等于静姝再问什么,时春已经迅速地挂了电话,从听到牧休言被年级组长带去开始,她忽然变得紧张,明明知道他并不需要她担心,可她还是想立即看到他。
  06
  牧休言还是头一次看见时春这样,慌乱、焦虑、担忧,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牧休言,你没事吧?”不过是刚到办公室门口,时春就已经等不及地问出来,刚刚的一路明明知道被人看到事情可能更糟糕,可她顾不了这些,她觉得慌乱,而脑中也只剩下牧休言。
  “学校邀我过来教书,又没说我非要未婚。”牧休言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水,示意她慢点喝,看似淡然,并没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只是她没有发现,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牧休言才稍稍松开的眉头。
  如此,时春便也放下心来,可细想牧休言的话后,直接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才稍缓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难不成到现在你觉得我们的事情还能瞒得住?”
  “可……”时春颓废地往沙发上一坐,“那也不能直接承认,现在我要怎么在这学校平安无事地毕业啊?”想到于静姝要是知道自己骗了她这么久,还不知道会怎么教训自己。
  “宿时春,我让你很丢脸?”牧休言问得一本正经,脸上表情默然,只是接过时春的水杯在桌上叩得砰砰响。
  对上牧休言的眼神后,时春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她能够感觉到,牧休言现在很生气,像是一座活跃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此后寸草不生。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
  “宿时春,其实你从来就不愿承认我们结婚的事实。”
  牧休言说完便背过身去将时春冷落在一旁,回到桌前时,眼里眉间的情绪早已恢复如常。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满脑子想的全是她,看到她兴冲冲地跑到自己办公室时,心里闪过一丝欣喜,在她不愿说出那个事实的时候,突然失落,甚至愤怒。
  他知道这很不像他,明知道时春只是胆怯,却还是差点失控到发火。
  时春怯怯地看了看牧休言,随即将头埋得低低的。她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牧休言没有说错,即便到如今,即便和牧休言之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正视和牧休言之间的这段婚姻。
  她心里始终觉得,宿家欠牧家太多,而她只不过是过来还债的,见过哪个地主家的孩子会真的对小丫鬟动心,牧休言不过是一时同情而已。
  何况她见过牧休言为了沈柔醉到不省人事的样子,这样的他,让她怎么能够相信,会突然真心爱她呢?
  她根本不敢有此奢望。
  “对不起。”细微的声音,足以表现时春现在的愧疚,即便脑中闪过千百个理由,最终她也只说出了这句。
  “没让你跟我道歉。”牧休言方才的怒气已然消了不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之间堂堂正正,什么都没有做错,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你没必要避开我。”
  时春看着牧休言的眼神闪了闪,努力地张了几次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不避开他,跟着他走?可那是一条完全漆黑的路,磕绊悬崖都无法预料,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他眼里的坚定,又让她没办法怀疑。
  牧母的电话打得恰是时候,正好在时春思索着该怎样与牧休言解释之时,电话里的内容时春听不到,不过是见牧休言应了几句,就结束了电话。
  “妈等下会过来,说一起出去吃个饭。”牧休言挂完电话后,看着还在那儿冥思苦想的时春,对她说道。
  牧母在教育局工作,在桑大也认识不少领导,牧休言和时春闹出这么大的事,她大概已经听说了吧。
  时春微微点了点头,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脑中想的全是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恨不得这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可以逃得干干净净。牧休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甚至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否认掉这段关系,他们之间的僵局会比以前更甚,她会开始躲着他,以至于在学校甚至各种公共场所。
  她就是一只乌龟,不去管她,她可以自在舞蹈,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便将自己缩回壳里,再想让她出来,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07
  牧母的工作并不清闲,过来的时候,迟到不说,显然有些疲倦,可是在看到时春后,还是温婉地露着笑。
  “妈。”时春礼貌地唤。对于牧母,她向来尊敬。
  牧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并没有因为他们闹出这样的事情而恼怒,让时春有种他们不过是坐下来吃顿饭这么简单。
  眼见着叫好的菜半天没有端上来,牧母好像有些着急,对一旁的时春说:“时春,帮我去问问菜什么时候能上齐吧。”
  面对牧母的吩咐,时春来不及多想,甚至忽略了牧母从来不会在牧休言面前吩咐她,只是当牧母是真的等不及,所以差遣她过去催催。
  待时春一走,牧母便立即板下脸来,直视着正前方的牧休言:“何必做让时春这么苦恼的决定,这一点都不像你。”
  “我……”牧休言张了张口,最终却不过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总得做几件糊涂事吧。”
  “真的喜欢时春?”牧母的目光似是在严刑拷问般,先不管时春是怎么想的,至少自己家的孩子,多少她还是能够知道一些的,如果不是真的决定和时春好好过日子,他也不会这般对时春的。
  “是真的喜欢时春,你就要想清楚,不要等到以后再反悔,先不说这种事情爷爷绝不允许,对于时春何尝不是一种伤害?”眼见着时春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牧母也就不再怎么啰唆,也不等牧休言的回答,径自做着总结。
  牧休言看了看不远处走过来的小小身影,伤害她?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过,对于这个善良的孩子,他又怎会忍心伤害。
  这顿饭不过是平平淡淡地结束了,中间除去时春因为吃得太急被呛到之外,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牧母的拷问,最后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直到饭后,牧母才装作无意地问:“时春,陪妈走一段吧?”
  对于长辈这么简单的请求,时春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转头看向牧休言,似是在询问,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像并没有解决,见牧休言并没有拒绝后,时春才冲牧母微微点了点头。
  “学校的事情很苦恼吧?”路上,牧母语气温柔,看似闲谈般地和时春对话。
  时春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什么,我本来也不会在乎这些,过几天自然会有事情掩盖过去。”
  “看来还是很苦恼啊。”牧母兀自感叹,随即凝神盯着前方,“时春,嫁到我们家来是不是很委屈?”
  “明明应该经历一段明媚的爱情,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结婚,即便不是如此,结婚对象也应该是自己选定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至少会让你觉得安心,现在这样确实哪点都不符合。”牧母用着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着,又或者只是时春一个年纪稍长的朋友,语调平和,没有埋怨,没有责怪,只是分析。
  “妈……”明明知道应该否认,最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好埋下头盯着脚尖,欲语还休。
  牧母显然并不在意,倒像是在做一场演讲般,不需要旁人配合,只是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我知道休言很优秀,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从来不需要我操心,只是他未必会是一个优秀的丈夫,而他那些不完美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包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但是既然已经是夫妻,什么问题都需要两个人合力解决不是吗?”
  时春给了牧母一个宽慰似的笑容:“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地方也是我做得不对。”
  牧母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你做得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和休言能够成为互相扶持的夫妻,这也是爷爷希望看到的。”
  面对牧母的期盼,时春给不了承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微微笑着,闭口不言。
  时春下午还有一节专业课,议论是避免不了的,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毕竟事情已经这样,再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
  “时春,你真不介意?”于静姝显然看不惯他们在那儿胡乱揣度。
  相较而言,时春觉得自己的定力确实挺好,又或者是这节课的内容更有吸引力,在事情一开始,她真的有些混乱,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上课,何况本来也是一件早该面对的事。
  虽是如此,时春还是在这节课后请了几天假,她并不想迎在风口浪尖上,何况她无法想象如果事实变成了另一番样子之后,她需要怎么来向于静姝解释这一切。
  牧休言显然是在等她,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经济学书籍,看似看得很认真,却在她进门的一瞬间放下,目光转向她。
  “抱歉。”在时春注意到他的一瞬间,牧休言神情淡然地说。
  时春显然有些诧异,愣了半天,才缓缓地摇着头,故作轻松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互相道歉吧。”
  “宿时春!”
  牧休言忽然加重的语气让时春脚下步伐一顿,不得不转头看向他。
  “违背了之前答应你不公开结婚的事,很抱歉,也知道之后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安与麻烦,但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对于牧休言忽然的煽情,时春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匆忙地放下包转身走向厨房,嘴里支支吾吾地说:“我先去做饭。”
  看着她略带慌乱离开的身影,牧休言神情黯然,若有所思。
  中午,牧母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式且严肃地说着那些事情。
  从一开始,她就像是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般从不过问,该出场时出现,该退场时撤退,任由着他们胡闹,甚至在他们需要她时,施以援手,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慢慢适应这场婚姻,而不是背道而驰。
  母亲把时春叫走后说了什么,他无从得知,不过也能猜出大概,而时春并不想和他说其中的内容,他尊重她,至于旁的,他有责任替她解决好。
  飘忽不定,不够坚决,是他的失误,或者说,是他明知问题所在,却没改正。
  虽知母亲不过是过来提点一下他们,倒不强求真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保证,何况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保证都是不走心的。
  她又何必逼他们。
  只是他知道,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