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和我娘不受宠，那她也是父皇亲封的婉贵人。”
“我这个长公主的头衔，正统的皇室血脉，身份地位总比你一个贱奴要高，你哪来的胆子和我叫板？竟敢僭越到这种地步！”
苏料寒面色微微苍白，因为刚才咳嗽的缘故，染上几分绯红。
她嗓音不轻不淡，却掷地有声，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里，分明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却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老嬷嬷下意识垂着头，恶狠狠咬牙，正欲开口便被她打断，脊背突然一抖，只听她沉吟片刻，话锋倏地一转。
“我知道嬷嬷能在怡嫔身边办事，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是懂规矩的。”
闻言，老嬷嬷站直了腰板，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秒——
“所谓狗仗人势，下人不听话，主子说不定得嚣张成什么样，莫不是……以后要骑到皇后娘娘的头上，妄图取而代之……”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老嬷嬷吓得不轻，眼睛顿时瞪的浑圆。
后宫里多少双耳朵眼睛在盯着，看着，这些话倘若哪天不小心传进了皇后耳里，即便那位是个娴淑端庄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容忍。
这个长公主心机颇深，牙尖嘴利！以前倒是小看她了！
“你，你可别胡说！我们主子对皇后从来是敬重有加，从来没有取代之心！”
苏料寒勾唇一笑，“表面上是这样，但背地里谁知道呢？我们母女并没有威胁到怡嫔什么，她连我们都容不下。”
“这就足以见得她多么善妒了，再纵容她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整个后宫都别想安生。”
老嬷嬷脸色铁青，好一会儿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些年在宫内，她将以前市井泼妇的习气也收敛了不少，这时却忍不住在地上呸了几声，粗鲁叉腰。
扯着粗犷的大嗓门，“你少在这妖言惑众！你想害我们主子，门都没有！我等是奉娘娘的命令，撤掉你们的炭火。”
“没有娘娘的允许，内务府一个渣都不会给你！你们就等着缩在屋里过冬吧！”
苏料寒面上没什么波澜，反而沉思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过几天应该就是冬猎了吧？”
老嬷嬷扬着下巴，“是又怎么样？”
苏料寒莞尔一笑，“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都能参加，你说如果我带着一手的冻疮，皇后和父皇见了会怎么想？”
“怡嫔身为一宫之主，苛待皇室血脉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复宠了，况且我娘她长得这么美，说或许父皇会因此事留意到她也说不定呢。”
她每多说一句，老嬷嬷脸色就心虚一分，简直越想越心慌。
是啊……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偏爱美人？番邦之地也惯用献美人的方式来示好陛下，当今的丽妃不就是因容貌而盛宠不衰？
婉贵人当初也受过一段时间的恩宠，但她性子软弱没主见，这才让主子有了可乘之机，让陛下渐渐忘了婉贵人的存在。
……
老嬷嬷匆忙带着一行人离开。
婉贵人当即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吓软了身子，娇娇弱弱地靠在床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是寒丫头有办法！”
“娘刚才看出来了，她完全被你牵着鼻子走呢！这下她们不会再来了吧？”
“还会再来的。”苏料寒盯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眸子划过一抹幽光，“怡嫔不是那么好骗的性格，这回遭到这样的挑衅，肯定会想办法最快报复回来。”
婉贵人花容失色，“那怎么办呢？”
苏料寒眼皮狠狠一跳，真的很怀疑她娘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从现在起吩咐下人们盯着点，尤其是小厨房，一有什么异动就赶紧通报，另外还有，等到戌时就把宫门关上。”
她有条不紊地说着，对面的白霜目光惊讶地看了她，然后一刻也没有耽误，照着她说的办。
苏料寒交代好一切，意识渐渐昏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跨维度穿梭小世界，体力本来就消耗过度，身上还有伤，再加上和老嬷嬷周旋了好一会儿，说不累是假的。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月光撒在屋檐，恍若镀了一层冷霜，寒风呼啸，吹动着枝头晃荡，床内烛火摇曳，树枝映在窗纸上，张扬的像是鬼爪。
苏料寒吃了热饭，然后又是一碗汤药下肚。
撑是撑了点，但感觉身体爽快了很多。
回过头，就看见婉贵人正一脸怜悯地看着她，“都是为娘不争气，让你喝这么苦的药，如果换成是我，一定喝不下去的。”
苏料寒摇摇头。
不苦啊……
也就是普通的中药味吧。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娘你家里不是世代学医？如果是从小接触医理的话，应该早就习惯这个味道了才对。”
闻言，婉贵人轻愣，她柔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娘其实从小就怕苦，闻不得药味，所以对医理并不熟悉。”
“那为什么桌上又摆放着那么多的医书呢？”
“啊？”婉贵人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那些啊……都是我刚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后来闲置着当摆设用。”
苏料寒沉默了。
好歹是家里世代学医，居然一点都不懂医术？好好的开挂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她当年没少追宫斗剧，乌拉那拉氏因为略懂医术，成功挤掉雍正的白月光取而代之，安小鸟一手调香术使得出神入化，不知道暗中排除了多少障碍。
也对，她娘何止是对医理不熟悉？
泪腺发达，动不动就落泪，有尖锐恐惧症，所以做不了针线活和饭菜，还有密集恐惧症，一看书就头晕……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除了美貌，她娘真的一无所有。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霜随即也注意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对视了一眼。
苏料寒靠近门边，借着月色的遮掩，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粉色的衣角，还有绣花朴素的鞋子，明显的丫鬟的打扮。
在她看过去时，来不及追赶，那丫鬟已经转身走了，身形很快就消失在月色中，前后还不到半柱香的时辰。
紧接着，就听见婉贵人突然尖叫一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