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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页


  “对……”他才出口一个字,下一秒却被容问双手使劲揽过。
  他几乎呼吸不了。
  容问身体在颤抖,“大人……阿知,阿知阿知……”
  他反反复复呢喃着叫明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明知无奈笑笑,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白玉月色中,风不知哪儿来,吹了几滴冰凉液体滴落在他的后脖颈。
  他一惊,心被灼了个大洞,烟尘漫延至鼻腔,直发酸。他连忙回拥容问,轻轻拍打他脊背,“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在……”
  过了很久,容问才松开他,神色并无异样,从怀中摸出一节白缎,用神力把他伤口清理干净,止住血,往上缠绕。
  做完这一切,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手捧住,低头在掌心轻轻亲吻,双眼微瞌,吻得虔诚又克制,像是世上最虔诚的教徒在亲吻自己的神明。
  明知没敢抽回手。
  “……疼吗?阿知。”容问抬头看他,嗓音低沉沙哑。
  他叫的不再是大人,而是阿知。明知微微一笑,“不疼……”眼看向他的伤口,“你的手……”
  容问没做声,依旧低着头。
  “真不疼,没骗你。”明知垂头笑着去看他,“手松开,让我看看,听话。”
  片刻后,他才将他轻轻松开,递过来一条白缎,“帮我。”
  他低头给容问处理伤口,谁都没有提幻境中发生的事,这不禁让他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容问的手指节修长匀称,比起玉瓷也毫不逊色,只是这手掌心却多了一条见骨伤痕,往出渗血。明知心疼的紧,手下越发轻了几分。
  “……师讼这边情况如何?”明知将白缎缠好,心中恐惧未消,提起师讼微微地皱了眉。
  容问撑着地面站起来,向他伸出一只手,“你入了幻境之后,被我和雪神大人重挫,只剩半条命而已。雪神大人去追了。”
  明知借着他力站起来,迟疑片刻才将赦罪捡起来收好,看看四周,又想起点什么,“对了,方才卷耳一直跟着我,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容问替他将衣袖理好,“我让它先去灵星君那边了。”轻轻握了他一下,“不必担心。”
  明知轻轻颔首,“灵星君找到了?”他这才注意到周围断壁残垣,荒草丛生,乱麻似的藤蔓下依稀可以分辨出精雕细琢过的腐朽木料,地上散落着琉瓦碎片,一片荒凉。
  他笃定这里是兰沽旧宫。
  “只是感觉到是灵星君的神息,还不确定,卷耳先去确认,若是灵星君,便赶回来知会我们。”容问说道。
  话音刚落,卷耳便随着铃铛声,狂奔了回来。它看见明知,一下扑过来,左右蹭蹭嗅嗅,尾巴摇的飞快。
  “辛苦你了,卷耳。”明知双臂接住它,笑着按按它脑袋,再松开它。
  卷耳得了夸奖,更加兴奋,将灵星君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容问上前在他头上轻轻一敲,板着个脸,“我让你去干嘛了?灵星君呢?”
  被呵斥的卷耳哼唧两声立马乖乖蹲好,冲着天边方向只叫,像是示意他们去看。
  明知目光看去,远处一颗星辰下,隐隐约约散着一阵银色神息,而除了那一颗星辰,其他都黯淡到几乎看不清。
  他神色一变。灵星君是周天星辰化身,眼前星辰黯淡无光,他神息四散,这一切无不明示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险恶地步。
  而仅是须臾之间,他的脸色更加惨白,星辰愈来愈黯淡,与之相对那阵神息像是天地间第二个月亮。
  明知暗叫一声不好。瞬间朝那出飞掠而去。
  ?
  作者有话说:
  肝没了……

春昼
  神熹二十六年四月四,成难刚过完八岁生辰。
  那个春天冷极了,宫殿顶上的琉璃瓦还盖着一层未融的薄雪,廊下稀稀拉拉开着几株垂丝海棠。乌云从晦暗天穹上压下来,举国上下没有一丝声音。
  十日前,月燕大败的消息从散雪关长了翅膀似的一夜飞到国都,将本就冷的春天压的更冷了几分。
  前方十万大军与兰沽三十万大军在散雪关僵持,散雪关虽易守难攻,但兵力差距悬殊,敌军出战告捷,士气高涨,散雪关后便是国都,人人都知道,此战若败,月燕便退无可退,求和这一条路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是如今十日过去,国主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成难站在白玉殿前不远处的廊下看过去,殿前跪了一干老臣,个个噤若寒蝉,脊背几乎要被乌云压折。
  他转回眼抬手拈过廊下一枝海棠,“……只可惜太过瘦弱,……不知他乡海棠是何种颜色。”出神片刻后,他松开海棠枝,未等身后宫人反应,抬脚向白玉殿走去。
  殿上静的落针可闻,神熹帝高坐明台之上,双鬓斑白,枯瘦的脖颈几乎要承不住十二旒的冠冕。
  八岁的成难就在百官注视中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殿前跪下来,恭恭敬敬拱手一礼,“陛下,难久闻兰沽海棠色艳浓丽,为天下一绝。今春四月,海棠艳,难愿往兰沽一仰风姿。”
  他声音清脆明晰,像是一串断线珠玉散落在大殿上,小小身子跪的笔直,几乎让人快要忘了他不过只是一个八岁的稚儿。
  周围一干老臣这时候炸开了锅,心里都不禁齐齐一松,这位十一皇子正如一阵及时雨,解了眼前的焦渴,兰沽点名要这位去交流学习,国主迟迟未表态,如今他自愿提出去兰沽,无疑是让各方都有了一个台阶下。
  神熹帝垂目盯着案上一只白瓷茶盏,并未看成难一眼,殿前大臣的心很快又沉了下去。
  “父皇!”八岁成难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明眸直视着神熹帝,却换了一种称呼。
  殿上再次安静下来,大臣们悬着一颗心大气不敢出。
  过了很久以后,神熹帝终于抬起眼看了堂下成难一眼,猛然抓起案上白瓷盏狠狠一掷,拂袖而去。
  白瓷盏“啪”地一声碎在成难膝前,溅了他一身茶渍。
  成难一动不动,睫毛盖住大半眼睛,冲着神熹帝背影重重一磕头,“谢陛下……愿陛下千秋万代,海清河晏。”
  四月十五日。成难随月燕使团抵达兰沽帝京,也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一句话就断送了自己一切可能的兰沽太子宁祯。
  那天天气很好,他随宫人沿长廊七折八折终于到了太子居所,朱红拱门前,一株紫藤正开,远望过去,像一片紫色的烟霞。
  宁祯刚跑过马,一身利落短装还未来的及换下,便差点与刚转过拱门的成难撞个面对面,吓得周围宫人跪倒一片。
  骄矜少年带着一身热气,被冲撞了难得的没恼,将手中马鞭抛给身后侍从,垂头饶有兴致地看他,“你就是那个成难?我当能有多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他言语带刺,摆明了要让人难堪。
  成难不卑不亢,站的笔直,拱起手略略施礼。
  宁祯最烦这种古板老学究的做派,当下立刻拧了眉,摆摆手,“罢了,从明天开始,你便做本太子的侍从,跟在身边伺候笔墨吧。”
  说完领着一众人,一阵风似的卷走,独留成难一人。他面无表情,只是藏在袖中的一双手攥的骨节泛白……
  **
  灵星君置身于这个妖物编织的幻境之中,脸色苍白,他在抑制不住的发抖,他不明白,这不过是再最普通的画面,为何他会感觉到……疼痛?
  他跪坐在地上,发了愣。
  画面中紫藤花漱漱而落,许久后,他苦笑了一下,用尽最后一丝清明,自散神息求助。银白色神息自他周身四散开来,所有星辰黯然失色。
  司命与谛生不在身边,他再想保那两个拖油瓶无恙,也只能做到如此。
  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与那妖物打斗时留下的伤口,止不住的往下滴血,与此同时,心中的疼痛与疑惑由于神力的耗尽再次席卷而来,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犹如风中残烛一般,“哗”的一声灭了。
  他呕出一口血,缓缓闭上了双眼。
  血腥味弥散,夜风很冷,断壁残垣在微微的银色神息中镀上一层薄冷白霜,远处有夜枭哀啼。
  明知一路赶来,眉头片刻未松过,而此刻更是肉眼可见的白了脸。他能感觉到,越靠近神息所出之地,血腥味与不祥之感便越浓。
  灵星君此番定然凶多吉少,若只是皮肉伤还好说,毕竟养两天就好了,但要是像他之前一样溺入幻境……他脑中闪过先前幻境中的情景,疼痛猛地冲上脑袋,逼出一圈细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