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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页


  安佑连彻底没了表情。
  “安佑连,”风策追问了一句,“回答我。”
  其实当听到安佑连这句话时,风策心下就掠过一丝奇怪,于是看了对方一眼,但当时此人神情神色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担忧与紧张,加之彼时叶晓枫伤重,自己忧心如焚急于带去治疗,所以风策一直抽不出空来细想那一天每一个细节。
  可一旦细想,越来越多的问题被他于细节中发现。
  叶晓枫的赴约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从头到尾都落在风策眼底,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然,在剧组时也并非没有动手的时机,可是对方没有动手,也就是说,对方不在剧组之中,或者,在剧组不好下手。
  显然对方在等叶晓枫落单。
  风策无视安佑连凝重的脸色,淡淡开口,“没有人知道叶晓枫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他会坐徐甄的车返回也未可知,可对方那么恰巧地等在徐甄离开,而叶晓枫独自在停车场那一刻。”
  安佑连总算在听到这里说话了,“也有可能他们一开始就等在那里了,如果叶晓枫跟徐甄一起走,他们就会放弃,等下一次机会,但刚好叶晓枫没坐徐甄的车,所以才让那些人有机可趁。”
  “不错。”风策赞同点头,“那么我有一问。他们是如何得知叶晓枫会在那一天告辞离去,赴徐甄之约?”
  安佑连下意识回答,“肯定是剧组里的人没见到叶晓枫,所以……”
  风策冷冷打断,“但在那天之前,所有人都喝得大醉,我和叶晓枫先行离去,没有人知道叶晓枫第二天会走。”
  而这就是这整件事最关键的一个地方。
  那天正好是千岁奖颁奖典礼,为了庆祝方进燃和风策同时获奖,剧组所有人都喝醉了,就算没醉,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小助理第二天的去向,根本不存在事先得知,所以被人埋伏的前提条件必然出现在叶晓枫离开之后。
  风策神色越发地冷淡,到最后竟如同身后的背景,一样灰暗。
  “是我告诉你,我要去接叶晓枫,也是我告诉了你地址,让你开车送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足够一个人通知另一伙人前去等候……等候叶晓枫赴约回来。”
  风策一面做着假设,一面架起左腿搁在右腿上,姿态很是随意轻松,但眼睛没有半刻从安佑连身上转走。
  “我相信你刚才所言,他们的确是在等候时机,赌叶晓枫会不会与徐甄一同离开,如果是,那么放弃,重新再等……但是结果很明显,叶晓枫留下了,于是……”
  于是叶晓枫几乎被打到残废。
  风策只要一回想起当日情景,就明白为何古时会有那么多种酷刑。
  当真千刀万剐,难解心头之恨。
  “好了,以上猜测先就到此为止吧,回答我,安佑连……”风策右手闲适地撑住下颔,姿势优雅从容,左手五指搁在膝盖处,来来回回,轻轻敲击,耐心的,像一只慵懒的猎豹般,平静等待猎物下一刻的动作。
  “他视你如友,为何你要出卖他,你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会被活活打死吗?”
  话说到这里,再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风策目光如炬,如果视线可以化作刀剑,安佑连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安佑连呼吸急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风策眼光跟刀子一样冷厉,但他居然没有觉得怕,可能是因为哪怕风策已经这么严厉地逼问,可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安佑连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风策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者说,没有等到足够的理由,自己真的有可能会死……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死”的念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策的反击4
  “厉害。”安佑连忍不住赞叹,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甚至想鼓掌,“光凭我一句话就断定是我出卖叶晓枫。”
  “并非断定,只是怀疑。”风策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有些事也不需要证据,我认定了,便是认定了。”
  安佑连佩服之际又生出一丝疑惑,“叶晓枫知道你这样吗?”知道潜藏在这个人斯文俊美的外表下,原来是这样一副面貌吗?
  “叶晓枫知道与否,是我与叶晓枫之间的问题,无需外人插嘴。”风策冷冷打断,“好了,言归正传,我想听一听你的理由。”
  理由……安佑连不说话了。
  风策耐心等候。
  终于,在风策手指来回敲击了七八次后,安佑连露出后悔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风策勾了勾唇角,“说来听听。”
  安佑连搁在沙发椅的双手用力好几次,用力到沙发皮套都起了褶皱,“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事要找叶晓枫问问清楚……”
  “荒谬。”风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我知道,很荒谬。”
  可即便再荒谬,当面对人的私心时,安佑连明知事有诡异,还是给了地址。
  “机会太难找了……”安佑连捧着头,声音饱含痛苦,“在剧组的时候根本不行,叶晓枫很少一个人。”
  其实安佑连也不知道叶晓枫那天会去见徐甄,直到风策找到他,让他开车去接人,安佑连才等到了机会。
  风策细细听着,试图再一次从字里行间中寻出破绽,毕竟眼前这个人曾成功蒙混过了一次,风策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好。”许久,风策点了头,算是信了以上安佑连全部所言,但有一点,“既然你有你的私心,想必不会告诉我对方是谁了……我只问一点。”
  安佑连抬起头,“什么?”
  “若是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你还是会再一次选择对方?”
  而这也是风策选择在今天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的原因。他们马上就要动身去拍《落叶归根》,既然已经知道安佑连此人有问题,风策没道理再放心把叶晓枫放在这个人身边。拍戏太忙,分身乏术,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与其等到那时追究,不如现在就挑明了说。
  他倒不信,同样的事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再上演一遍。
  没想到安佑连却坐直了身体,忙肯定地说,“不会了,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人格担保……风策双手交握在膝前,心底凉凉一笑。
  实在抱歉得很,他不相信这个世界除叶晓枫之外任何人的人格,甚至包括楼轻澜在内。
  又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故交,也不是什么血脉相连的至亲,平白无故要他相信一个陌生人并此后不怀疑任何一点,风策觉得,当真是悠闲日子过久了,连人心险恶四个字都差点抛到了脑后。
  着实无颜面对倾风楼一干人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安佑连猜也知道风策没道理相信自己,但还是坚持重复了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风策没什么表情,听完独自站了起来,踱步至落地窗前,留给安佑连一个孤高的背影。
  安佑连很识趣,知道风策这是下逐客令了,何况他也没有立场再呆下去,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要假惺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时为难又恶心了双方。
  “风策。”临走前,安佑连问出两个问题,“为什么你要选择在今天问?还有……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风策没有回头,声音在偌大的客厅显得尤为低沉,然而依旧动听。
  “敲山震虎。”他只给出了很简单的四个字。
  顿了顿,风策再说,“我是不明白,有什么苦衷可以令你们这些人一二再,再而三的漠视他的情谊……”
  此处用了“你们”,便是把方雁冉都包涵在内。
  “话总说得那般动人,所作所为俱是不得以而为之,一个两个都有苦衷,都有无奈,都将‘并非故意’四字挂在嘴上夸夸其谈……”
  安佑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此时此刻的你,和方雁冉有何区别?”好听的声音越发森冷,配着阴寒的天气,跟刀子一样刺到人的骨子里,“你不妨去问问叶晓枫,问问他,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他透露你的下落告知你的行踪,你且看他会不会说?”
  那是一个即便被人卖到床上却最终放弃仇恨的人……风策想不通为何总有人要去伤害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