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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文筝姑姑,不是本朝人吧?


  风雪飒飒,不知不觉,京都已入深冬。
  林木枯萎,寒风凛冽,连吸入的气息仿佛都夹了冰碴子,冻得人肺里发疼。
  宫里头情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干帝的病反反复复,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有时候病到连榻都下不得,却又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召臣子议事。
  最最诡异的是,议的都是那些近来发生的事,好像……他一直在关注朝堂近况一样。
  这般好坏交替反复的境况倒是叫不少人有些糊涂,只能兀自按捺下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一时间没再蠢蠢欲动起来。
  “二皇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素袍女官迈出殿门,冲外头侯着的那人屈身一礼,微微一笑,“万岁爷说了,不见。”
  锦衣华服的中年皇子闻言,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大步走来的弟弟,“瞅瞅!又是一回闭门羹。”
  慕容璟匀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只作揖求见,“劳烦姑姑通传,南境急报。”
  素袍女官侧身,非常巧妙的避过去这一礼,低眉敛目,模样温顺,“三皇子殿下真是折煞我了,劳烦三皇子殿下将急报于我,我进去转交万岁。”
  眼看慕容璟匀微微皱着眉,神色不豫,女官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开口:“万岁有口谕,除温督公外,不见任何人。”
  最近干帝的旨令下的着实过于随心所欲了。
  两位皇子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
  “那我们明日再来请安。”
  面对这位父皇近身服侍的女官,阖朝上下都无人敢造次,自从尚宫将其送入宫中,面见干帝,被干帝收在身边之后,这个女人的地位就一举而上。
  说是帝王近侍,又不仅仅是近侍,说是宠妃,又不似宠妃那般隔着规矩,文筝这个女人,着实是宫中最独特的存在。
  素袍女官双手接了急报,规规矩矩的垂眼行礼,“恭送二位殿下。”
  有些时候啊——
  身份才是最讽刺的笑话。
  文筝微微一笑,白皙的面孔上依旧挂着永远不变的恭谨,仿佛带了一层面具,一举一动都归拢其下,叫人猜不出真实想法。
  她转过头,恰好撞见温寒。
  宦人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拾阶而上,再贵气的华服都掩不住他身体的枯败,宛若身埋半截的老者,整个人几乎陷入棺材里。
  生命之火摇摇欲坠,腐败之躯枯如朽木,几乎能够嗅到行将就木的味道。
  “温督公。”
  素炮女官敛眉,不再带笑,反而敛襟,拢下衣袍,“万岁爷说过,您若入内宫,可无需通传,请——”
  在这种时候,干帝最能够信任的,大抵就只有温寒这样的人了。
  宦人抬头,停下脚步,带着喘意扫过面前女官,面无表情:“那如果说,我是找你的呢?”
  素袍女官闻言,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啊——”
  温寒拄着手杖,眯了眯眼,“文筝姑姑……不是本朝人吧?”
  文筝柔和的弯了弯唇,笑了笑,“奴婢是贱籍,这个宫里早有记载,好在万岁恩准,替奴婢消了贱籍,奴婢这才有机会服侍左右。”
  温寒眯了眯眼,默了片刻,轻嗤一声,“苗人,也是贱……咳……咳咳……”
  一句话未说完,他就剧烈的咳起来。
  宦人委实太瘦,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不正常的灰败来,气息颓靡,他以帕子掩唇,吃力的咳着,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唬的文筝甚至觉得,他会就此倒下去。
  “督公小心。”
  身后就是长长的阶梯,文筝侧身,隔空抬手,挡在温寒后背处不远的距离。
  血气很重。
  咳声止息的时候,文筝分明瞧见这个宦人帕子上殷红的血渍。
  她下意识蹙了蹙眉,“陆太医在,督公可要一并让陆太医把把脉?”
  实在是这人瞧着太过于吓人,不似寻常人病着的样子,万一在宫里出什么事,文筝怕是又要沾上一身的麻烦。
  她这样想着,又靠近了半步,拦在温寒与台阶之间,就怕他跌下去。
  “不必,劳烦姑姑费心,我一介阉人,自是不配。”
  温寒捏着手掌的指节有些发白,喘了好一阵,方才站稳。
  他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划过深深玩味,盯了文筝好一阵子,方才摊开掌心,“军报给我,我带进去。”
  文筝被他盯得发慌,不由得退后半步,双手奉上。
  这个传说中的活阎王果真不是闹着玩,威慑力十足。
  文筝敛襟,乖乖站在一旁,等着手杖点地的声音远去。
  见过这么多面,她果真还是觉得……不大习惯。
  那双眼睛,阴沉森冷,仿佛能看透人心一眼,叫人惊惧不已。
  文筝啊文筝……你可得争点气,主子快回来了,只要想办法控制住里头那个老皇帝,就可以帮主子推七皇子上帝位了。
  她守在外头,回头看了一眼。
  温寒没待多久,出来的时候,恰巧碰到她的眼神,目光露出一股子意味深长。
  文筝规规矩矩的低头,柔声开口:“近来天寒,督公还要注意身子。”
  温寒没说什么,在室内待了一阵,脸色稍微好了些,染了几分血色。
  他看了文筝一眼,面色阴翳,没应什么,一瘸一拐的拄着手杖远去。
  正当文筝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下来。
  “做事情还是得手脚干净些,从今日起,陛下的凝神香就不必再点了。”
  文筝悚然一惊,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他……他知道了?
  可那枯瘦的背影没再挺多,拄着手杖,一点点远去。
  文筝捂着心口,面无血色。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苗人,那么“凝神香”的作用,他自然是该晓得的。
  罢了,总归主子将归,这个档口……自己还是别再惹麻烦了。
  文筝咬了咬唇,折身悄无声息的入了内殿。
  她并不知道,自己即便做的再隐秘,也很难瞒过从阴谋堆里爬出来的温寒。
  他生于深宫,踩着白骨爬出来,自然……往后也会归属于这片腌臜之地。